“噔噔噔噔......”
卫流馨是被厨房里传出的切菜声吸引过去的。
当她拧开门时,映入眼帘的仿佛是一位专业的大厨,表情专注,下手稳准,菜刀的刀刃与案板间的碰撞声带有某种奇特的韵律,令人听起来很舒服。
“唔......”
卫流馨抿起了嘴,表情很是挫败,她看出了其中蕴含的天渊之别——如果说自家弟弟是中华小当家,那自己简直就是只未开化的猴纸。
卫流瞳瞟了她一眼,有些好笑:“羡慕了?”
“......才没有!”卫流馨依然嘴硬。
“没有就出去等,把门关上。”
“就不,我就要在这儿看着。”
这是她最后的倔强。
“好吧,那您看着的同时,不如顺便把锅刷了?”卫流瞳提议道。
“......我出去。”
嗯,不倔强了。
......
卫流瞳的做饭速度很快,刨去开锅的时间,前前后后也就花了半个多小时,就炒出了三盘菜;至于主食,则是用蒸锅热了几个馒头。
卫流馨的表情很是复杂。
“别光愣着啊,尝尝。”卫流瞳催促道。
卫流馨夹了一筷子鸡蛋西红柿,放进嘴里,然后瞪大了眼睛:“跟老妈做出来的味道不一样哎。”
“我记得你爱吃甜的,多放了点糖。”卫流瞳笑着说。
是的,这家伙是个甜食爱好者,然而之前一直掌管厨房大权的卫妈却截然相反,任何饭菜都喜欢搞成咸口的;对此,卫流馨抗议过几次,然而每一次都被无情镇压了。
说完这句,卫流瞳也抄起了筷子,准备吃上两口;虽然他不饿,可多少还是要装装样子。
嗯,看来我的手艺还行,没退步,卫流瞳很欣慰。
吃了几口,突然感觉气氛不对,抬头一看,卫流馨正在直勾勾地盯着他。
“......怎么了?”
卫流馨不说话,滞了几秒,突然伸手揪了他鼻子一下。
“是真的啊......”
“怎么,以为我是妖怪变的?”卫流瞳打趣道。
容貌依然熟悉,可气质确实那样......陌生,这种矛盾感,让卫流馨有些无所适从。
“失踪的这几天,你是不是被绑去当厨子了?”
“哈,比当厨子可刺激多了。”他的声音有些戏谑。
“嗯?”
卫流瞳扔下了筷子,向后仰去,让自己陷进沙发的坐垫中,望着天花板:“杀倭寇,守边关,军师祭酒,封侯拜相。”
“嘁,就知道胡说八道。”卫流馨自然不信。
然后,她就陷入了沉默中。
“弟。”
“你吃错药了?”卫流瞳惊奇地看着她,这货对我的称呼还有如此友好的时候?
“我这个姐姐,是不是当的特别失败啊?”
说这话的时候,卫流馨的眼圈有些发红,声音里也藏着不易察觉的委屈。
“是啊,又傻又笨又呆又懒......对了,还早恋,完全违背了中学生日常行为规范的精神......”
“喂,你认真点!”
“可,你是我姐,”卫流瞳悠然地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嗯,积了一层灰,是该擦擦了。
“这就够了。”
“什么鬼啊,答非所问的......”卫流馨如此嘟囔着,可她对于这不是答案的答案,却感到非常满足。
“行了,”卫流瞳撂下筷子,站起身,向着他的房间走去,“吃完饭记得收拾了,厨房那堆残骸,如果搞不定就留给我。”
“诶,你不饿啊?”卫流馨好奇道。
“嗯,这几天食欲不太好,有点累。”话音未落,他已经关上了房门,将卫流馨带着探究的目光一同阻隔在了门外。
从上午踏进家门那一刻起就没有闲着,一直忙活到现在,未曾想父母在他归来的第一天就要离开,这也就算了,还被二货姐姐拉去超市,还要做饭,收拾她的烂摊子,简直无情......
不过。
终是回来了啊。
携着从心底涌出的喜悦,他的目光向着窗外眺去,穿过层峦叠嶂的水泥丛林,看着那把世间染成金黄、正在从地平线缓缓沉降的夕阳。
恍惚间,地面开始颤动。
渐渐的,幅度越来越大。
将军,草原鞑子杀过来了。
“嗯,这帮畜生数量不少啊。”
吾等当如何?
“弩兵上箭,枪兵列阵,让他们有来无回!”
杀气腾腾的挤出这句话,卫流瞳突然反应过来,有些茫然地环顾四周——这是他的房间没错,床,书架,还有书桌,简单又温馨。
床上的棉被被叠成了豆腐块,一看就是当过兵的卫爹的杰作,书桌上则扔着一本红色封面的教辅书。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这里不是大漠,身边没有杀气腾腾的军士和挥舞的旌旗,远处也没有衣不蔽体、嘴里发出奇怪吼叫、像狼群一样扑过来的鞑子们。
自然而然的,更没有什么出声询问的近卫存在,那只不过是他的幻觉罢了。
“特么的......这人就是贱啊,当初在战场上几次三番以为自己回到了家,差点丢了命;现在真回来了,反而又不适应了。”
他苦笑着阖上双眼,半晌,摇了摇头。
“不管是脸还是铠甲,都模糊不清啊......也不知道是汉时,唐时还是宋时的部下。”
可不管是什么朝代,都早就化为一捧黄土了。
卫流瞳不再去想,他搬来椅子,安然注视着太阳消逝,就像注视着一段旅程的结局。
房间内的最后一丝光明也被悄然而至的黑暗吞噬了,可他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恍然不觉。
“怎么不开灯?”
随着熟悉的声音一同响起的,是“啪”的一声轻响,随后,光明重新主宰了房间。
卫流瞳的眼睛眯了眯,一抹血红一闪而逝。
“忘了~”他漫不经心道,“跑我这屋干啥来了?”
“喂喂,什么态度啊,没事我就不能进来了?”卫流馨故作不爽地推了他脑袋一下。
用无理取闹表达关心,还是这幅别扭的性格,一点没变。
“我刚才给班主任打过电话了,说了你明天回去上学的事。”她继续道。
“我靠,”卫流瞳无语道,“这事着什么急啊,就不能让我再摸几天鱼,缓解一下受到刺激的幼小心灵......”
“我可没看出来你哪里幼小了,”卫流馨气呼呼地叉腰道,这家伙要是真受刺激了,也就不会和她拌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