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
救救他,他就快要死了。
连修然觉得自己的血肉之躯好像是在煮沸了的油锅里翻腾起伏,他知道在这种痛苦之下不应该继续伸展身体,可是他却在痛并渴望着的极乐里不由自主地扬起了脖子。
脊椎顶着的是退无可退的椅背,下垂在一侧的左手牢牢地捏着镜架,空出来的右手他竟不知该往哪里摆。是按住她的小脑袋,还是该把大腿掐紫,让这奔涌的快乐不要在此刻就消散而去了?
镜子就在眼前,他只需正视着它,便可以看到对方禁忌魅惑的曲线。
可是以他现在的状态,他甚至不敢去看镜子里的景象。连修然以为灵魂已经坠入了地狱之门,在那里,他拿到了被诅咒的金苹果,美丽的爱神轻抚他的脸颊,告诉他只要勇敢向前,就一定会获得世间最美之人的爱情。
那个最美之人,双颊绯红,纤弱却柔韧,在这一瞬幻化成炽烈的火舌将他吞没。
“我弄疼你了吗?”
她抬头问,声音轻柔地像蝶舞。温热的手心,按在他布满汗水的腹肌上,无视他断断续续的吸气声,毫不留情地向上攻去。视线是越来越模糊了,再被她折腾下去,他怀疑就快看到彼岸的芦苇荡了。连修然咬牙扔掉了镜架,猛地捉住她那只离心口只有一步之遥的小手。
他低敛眼睫,拒绝回答她的明知故问。挂着一脸濒死的神情把连松雨的身子提起来,连修然用指腹扫过她颤抖的嘴唇。
诚如但丁神曲的地狱篇里所言,爱和欲,把他彻底引向了一条死路。
“你为什么从来都不学好呢?”
晕头昏脑的连松雨一听这话,心里蹭蹭地升起不祥的预感。他在这种时刻永远少话,始终都是以专心行动为第一纲领。这种人一旦开口说话,就像是闪电划破长空,要开始动真格的了。
气愤哪......他分明是在要一个答案,可是他又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理智尽失的刹那,连修然终于再也无法忍受她欲擒故纵的试探,原本你进我退的勾引,忽然变成了他一个人的暗黑独角戏。
“连修然你......啊!”
不听话要挨打,他是在替天行道,压根没觉得自己的行径有何不妥。再说了,食不言寝不语,她竟然不知道吗?
连修然的大手锁着她的后颈,他感受到她在挣扎,他舍不得放开的珍宝,在他怀里像个缺了水的金鱼一般激烈地拍打着。会发生这种过分的场景怪他吗?他和和美美地提着超市袋子返家,原是准备先做饭再吃她的,哪晓得她是这种直奔主题的女人!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这种恶质的买主,真是该进监狱去改造的。
长相清心静气,动起手来却像个暴戾的土匪。
买一个作品就敢这么干,倘若买两个她岂不是要坏掉了!
“嘘......”
“就快结束了。”
这句堪比福音的低哑告解,让求死不能的连松雨精神为之一振,因为他一直都是个说到做到的男人,他说会结束,就一定会结束......
额上的汗水滑落到睫毛上,被他不小心眨进了眼睛里。涩而痛的感觉引得他拧紧了眉心,连修然捏住了她的下巴,在晕眩纷繁的棱光里尝到魂魄被抽空的滋味。
体能流失严重的他,斜倚在椅背上,整个人像是刚从桑拿房出来似的,棉质衬衫潮潮的,贴着他的皮肤,绷得特别难受。相形之下,连松雨就好很多了,她的女仆装一丝不苟,还跟刚上身那会一样。
“对不起,我实在没想到你会穿着这衣服来开门。”
连修然微张着嘴呼吸,不要脸的道歉来的有点迟。他没想到的事情会不会也太多了,回回都在暗示一切的失控全是因她而起。穿的衣服不对,眼神有问题,声音也太腻,她怀疑夜半巡逻的警察破门而入时,这假装无欲无求的家伙能直接把她供出去。
是她,是她,全是她!
连松雨嗔怪的眼神投过去,随手抓了抓他汗湿的头发。
“要去洗澡吗?”
“嗯,饿了吧?给我五分钟,洗好马上就去做饭。”
此君是勤恳的海螺少爷,不是后天培养的那种,而是先天的。尽管腿软眼花,还是惦记着妻子那只空落落的胃袋。
“五分钟?麻烦你告诉我,五分钟能搓到哪里?”
连修然忽地抬眉,他依然在沉重地呼吸,和她对视了一会渐渐漾出挫败的浅笑来。
“那要怎么办?反正打死我也不吃你做的饭。”
他甩甩发梢的汗珠,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气结嘞,都这副惨样了,还这么有骨气。
“什么时候了,你还瞎讲究!去浴缸里躺着,我给你洗。洗完我打电话叫外卖。”
连修然的俊脸一亮,提议批准,那就不讲究!
这种彗星砸地球的好事,他当然不会拒绝。
从来都是他替她洗,如今这知恩图报的剧情也终于风水轮流转了。
连修然乖巧地像只大型犬似的坐在浴缸里,明明心花怒放却坚持不苟言笑,也只有他了。穿着浴袍的连松雨在他头上倒了些热水,短发被打湿后,他很快闻到了熟悉的洗发精香味。
是她平时用的那款,而不是他的。
香香的,暖暖的,她按摩头皮的手势教他舒服地快要睡着了。然而洗着洗着,他就察觉到她的迟疑了。这还了得?他正享受着呢。
“你怎么不洗了?”
“要死啊,修然,你背上好多抓痕呀......”
抓痕?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他是个轻伤不下火线的大丈夫。
“哦,多吗?其实也不是很疼。”
连修然不当一回事,他闭着眼回禀娘娘的话。
她的小脸诧异地绕到他面前。
“......我抓的吗?!”
“除了你,还能有谁?”
嘶......什么意思?他错愕地睁眼,用理直气壮的语气堵她。
“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冷冷地瞥她,眼里带着不悦的傲气。
“你最好不是那个意思。”
她缓缓地用手指划过他结实的背脊。
“呆子,这模样怎么可能不疼?你为什么一声也不吭呢?!”
废话,当然会疼了,他又不是个百毒不侵的铁块。大少爷皱着眉想了想,觉得她的问题尚在值得回答的范畴里。
反正从小到大,他始终扮演着替她答疑解惑的角色。
“因为每次你抓我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特别不正经。”
连修然抓起她几近石化的手重新按回自己的脑袋。
“你......”
“嗯,我就爱看你那副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