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修然从未觉得周一这样美妙过。
在那按部就班沉闷到死的二十五年人生里,他还是第一次如此期待它。
姐姐出狱的好日子嘛,他苦思冥想,总惦记着要给她安排地更加妥当一些。
除了亲赠的钻石项圈,在驾临此地之前他还收拾齐全了她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
“太麻烦你了……其实我又不是没有带化妆品......”
停车场的树墙后,她接过他从后备箱里提出来的小包,不明白为啥他要把出狱仪式搞得那么隆重。
“今晚我订了餐厅。”
他散发清香的俊脸凑近她。
“衣服已经送到办公室,有了这些东西,你不需要再回家换洗了。”
连修然忍不住抚摸她的长发,他的手指缠在一头青丝里,心中忽然一动,默默地将她搂到怀里。
诚然,这些恶心扒拉的小动作又怎能逃过某人的法眼呢。无时无刻不在监视连松雨的唐姓友人“正巧”路过,他原先飞扬的眉梢忽然就沉下去了,但那也不过是稍纵即逝而已。
“你俩有时有晌一点行不行?”
他没好气地拔高了嗓子。
那边两位苦命鸳鸯当然没听他的,人家反而抱得更紧了。
这不要脸的功夫真是叹为观止。
唐嘉辉冷哼一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钱包,朝另一侧的门卫岗亭走去。
老伯看到此君凶狠又嚣张的表情,以为对方是来找麻烦的,进退两难之间只好抖抖霍霍地抓住了腰里的小警棍。
不料才刚刚对上眼神,貌似不友善的小子就从钱夹里抽了三张大钞,折的整整齐齐后塞进他手里。
“老伯,咱们以后再见也难了。”
“这点心意请您收下。再过一个月就要跨年了嘛,给孙子孙女买点零食。”
松了一口气的门卫捻了捻那沓钞票,对小伙子很满意。
“我在这鬼地方当了这么久的差,你是里头最正常的一个。”
“你父母竟也舍得送你进来。”
唐嘉辉和老伯亲切握手,一切尽在不言中,他觉得老伯也是老眼昏花,辨不明是非。
他岂止不正常,他简直是病入膏肓,治不好了。
只消看一看那张芙蓉似的小脸,他就浑身舒畅经脉通顺,即便她的态度总不够亲切,但也是距离产生美呀。
当梳妆完毕的连松雨从后楼的卫生间里走出来时,他脑中早已死去的细胞都又复苏了,趁着连修然去办理手续的空档,他乐呵呵地跑去堵她的道。
“哈哈,瞧你这脸色,涂了几斤粉还是那么惨。”
唐嘉辉叉着腰站在她面前。
他像是幼稚园的男孩子,欲擒故纵的把戏玩不来,只会在言语上逞强。
“惨?怎么会呢?”
“你以为自己还是妙龄少女呀?如今你这年纪睡不好,那就是啥化妆品都盖不住了!”
“我睡得挺好......”
她的眼神略微有些闪躲。
屁咧,教她口是心非!感了冒的大少爷没有陪着睡,她哪能忍得了相思病。
果不其然,尴尬地愣了几秒,连松雨悄悄地开了口。
“那依你看……”
“是不是腮红还打得不够多?”
浇完冷水的唐嘉辉眯着眼左右瞧瞧,趁机多揩了两下油。他伸出手指去抚她的脸颊。
叹……又滑又嫩的触感好得让他心都颤了,天生丽质的她无论化不化妆在他眼里都美艳不可方物。
“省省吧,再打腮红你就成媒婆了。”
他庆幸连修然没有在一旁看到自己那无法掩饰的眼神,男人看男人嘛,总是一针见血的。
究竟是怜惜还是欲望,只有内行人才懂。
不过他两种情感都搅和在同一个女人身上了,倒是不怕别人看穿的。
算起来,倘若他们生在石器时代,他老早一棍子呼上她的后脑,把她拖到山洞里行苟且之事了。
可惜呀可惜,不仅让他赶上了法治社会,还让他的心上人含着金汤匙出生。
即便亲爹是呼风唤雨的会长,掂掂分量恐怕也不足以和连家打擂台就是了。
这不,还没欺负够她哩,忠心耿耿的小弟便现身了。
一看那脸,就知道他是一路小跑过来的。而跑过来还不算,镜片后的一对长眼还如临大敌一般左右上下地打量她,好像和外人多站一会儿,自家姐姐就能被勾了魂去似的。
唐嘉辉翻了个白眼,双手抄进裤袋大步流星地滚去自己的车子里去也。
他当然不晓得,连修然会有不知今夕是何年的伤神表情,不是因为连松雨的腮红没打好,而是因为刚才连乐之突如其来的一通电话。
“今晚有突发情况,餐厅不能去了。”
“出什么事了?”
“乐之要带人回家吃饭。”
上有姐下有妹的连大少爷看起来忧郁不堪。
“男朋友吗?!”
“......我看不止是男朋友。”
他紧张是有道理的,连家老幺郑重其事地给他打电话说这种事,在他的记忆里,貌似还是头一遭。
“姐姐也一起来。我想让她把把关。”
“……她能给你把什么关?我问你,你是什么时候决定要带他回家的?”
“也就昨天晚上吧!”
连修然意识到这一次再盲目乐观下去,恐生大变数。
“你不懂规矩,他也不懂吗?今天我和你姐姐事情那么多......”
“哥!你不要啰嗦。我跟你讲,这一次,和从前那些都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我洗耳恭听。”
“我第一次有冲动要冠他的姓。”
要死了。
连修然的眼睛微微睁大,这等爆炸新闻,就连他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变态都没法招架。
有钱,有颜,身材也相当能唬人的小妹,谈恋爱的速度仿佛秋风扫落叶,一眨眼的功夫就能换上一茬新韭菜。
不但有速度有效率,她的品味也十分让人揪心。
从纨绔子弟到平民男孩,除了要求身材好,其他方面一概没有定数。
然而诸如冠姓之类的传统糟粕,一朝从她嘴里说出来,还是相当有冲击力的。
连松雨和他面面相觑,她原先还扭扭捏捏想要遮掩一下用力过猛的妆容,现在也全浑忘了。
“冠姓?你确定没听错吗?”
大少爷摇头又点头,他的预感一向准确。
总之,现在必然不是紫气东来,而是雄鸡夜鸣了。
“电话里说不清楚,我让她下午来公司跟我当面解释。”
“男朋友是什么来头?她这么认真,莫非是个不得了的人物?”
连修然紧绷着脸,他亦被连乐之的语气吓到了。
“嗯。据说此人家里的生意从食品加工到出版经营都有涉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