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
这世上肚痛发凉的症状，不一定是来月事，也很有可能是因为肚子里有一把牛排刀。
衬衫衣料上迅速扩散的晕染，看得宫明熙眼晕。
那是血吗？他是在做梦吗？
中刀的那一瞬，宫明熙的脑子里，闪回了很多压箱底的回忆。它们琳琅满目，熠熠生辉，鲜活地让他浑身肌肉都松弛了。
宫明熙的猫眼向上翻，盯着天花板那一盏半圆形吊灯发愣。
圣光环绕的晕眩里，走马灯在他的脑中呼啸而过。
他想起那一日人山人海的游乐园。
自己站在摩天轮下，拿纯白的羊毛衫袖子呜呜地抹眼泪。而头还没秃的宫守义拿着照相机，对他横眉冷对的。
老父亲扬言，不拍照片就不给吃儿童套餐。
宫明熙也记得佛罗伦萨夏夜的小餐馆，他把重金巨制的分手礼物推到小女友面前。
他告诉她，自己毕生挚爱就是她，但他们是永远不可能有结果的。
“为什么没有？你爸不同意吗？！”
不，他爸根本就不晓得她的存在。他的女朋友一拨接着一拨换，从来没有停歇的那一天。
走马灯的胶片继续向前走，荧幕再亮起时，宫明熙看到了暴雨笼罩的伦敦寓所。
在那间没怎么收拾过的客厅里，连松雨端着一锅热气腾腾的海鲜面放在茶几上，她盘起长腿挨着他坐下。
红彤彤的面汤，飘着中国超市买的小青菜，就连鸡蛋也贴心地窝了四个。
她不会做饭，他也不会。外面下暴雨，里面吃泡面。
他其实并不嫌弃她的手艺，因为，那是他想要娶回家的妻子。
她即便做的是猪食，他也照吃不误。
回忆戛然而止。
宫明熙迟缓地眨巴着大眼睛，他觉得自己可能坚持不了多久了。
然而，也不知道算不算丢人。
反正就在这种命悬一线的时刻，除了红油泡面，他居然还想起唐嘉辉来了。
他怀念唐公子笑起来咧到耳根的嘴角，也怀念对方的白T恤和卡其裤。
唐嘉辉给他买过晚宴正装，替他摆平过酒吧斗殴，还在黑暗的卫生间里借过肩膀给他哭。
那种又蠢又心安的感觉，他至今还没在别人身上体验过。
高频的耳鸣里，宫明熙看到杨小曼抱着电话，对急救中心的接线员声泪俱下。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完全没胆子去看腹部的创口。
他倒是还想抽空去怀念一下连修然的，但是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双目乱瞟之际，桌上的手机落入眼帘。
至少，在救护车到来之前，他认为有必要听一听某人的声音压压惊。
宫明熙挣扎着以拇指划亮屏幕，然后，对着最近通话记录里的三个字按下去。
唐嘉辉没让他等，几乎是立刻就把电话接起来了。
“啥事？说吧。”
唐嘉辉正在家里看电影，他不晓得电话另一头正经历着生死拷问。
很快，话筒那边就幽幽传出了一个有气无力的男声，比猫叫还要软。
“唐嘉辉，我被人捅了。”
“哦，然后呢？”
唐嘉辉抓了一把薯片塞进嘴里嚼着，他暂时不是很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我......我还不想死。”
“什么？”
“唐嘉辉，我不想死。”
“......”
对方的声音比刚才更低，带着他熟悉的哭腔和哽咽。
唐嘉辉继续保持咀嚼动作，他屏住呼吸，猛地撑着沙发背坐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