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爱的声音跌进海底，随着父亲远去的背影变得虚无飘渺。
霖辰猛地抬头，眼角的泪珠滑落了，无声，无息，如同雪花般轻盈。“爸——”他喊了出来，全身的力气却仿佛被突然抽空，瞬间弱了下来，“爸……”
失望在岩壁上附着蔓延，融进沉重的水珠。
“冬柒挚！”霜辰再一次吼出来，冲上前。
他踩上的地面隆起一道冰墙，正中下怀。霜辰被冰墙困在半空，不得动弹。
“冬柒挚，你给我回来！”他只能徒劳地挥动爪子，把尾巴重重甩在卡住自己的坚冰上。再怎么嘶吼，也唤不会那头蓝龙的回头。
一阵起飞的强风后，前方的草依旧安然无恙。
霜辰捶碎身下的冰墙，无力地瘫倒在地上，只剩下一片不欢而散的狼藉。
没有眼泪，只有心碎。
“冬柒挚他什么意思?”霜辰刨着土，地面上的爪痕已经有一寸深了。
“得了得了，他什么脾气你还不了解吗？”崟尚渊抚摸着一旁的霖辰回复道。这只小白龙的身体连颤抖都做不到了。
“他就是这么对霖辰的吗？”
“你消停点。”
“他怎么当父亲的？”
“好了好了……”
霖辰睁开疲惫的眼，目光是褪色的，“我没事……霜辰，你不要生爸爸的气了……”
都这样还能软弱吗?
霜辰呼吸变得急促，顿时对他懦弱的眼睛讨厌起来，“你别给我装样子，被自己的父亲抛弃怎么可能没事！”
“我……”霖辰的眼睛再一次被浸湿。面对愠色的霜辰，他心里万分愧疚。
“很无所谓吗？你这样软弱给谁看！”
暴烈的声音绷断了最后一根支撑的线。霖辰一头埋进崟尚渊的胸前，哭了出来。自从自己变成小龙的模样后，总是动不动哭泣，心好像也变得格外幼稚和脆弱。
能像小孩子一样肆无忌惮地哭，真好。
眼泪毫无理由地流淌，愈加放肆，愈加欢快，可以一次性流得枯竭。
被作为倾泻对象的崟尚渊显得格外无辜，他只能用爪子抚慰着霖辰的背，不知所措地看向霜辰，“你是不是太过了……”
霜辰重新摆会姿态，每一寸鳞片开始忧虑起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办，让他哭出来，总比憋着好。”
哭泣声很小，几乎被微风掩盖了。崟尚渊也只是通过胸前的湿润得知霖辰在默默的流泪。
哭泣还是这么腼腆。看着他悲伤的样子，霜辰的心无不如针扎。
霖辰他真的很傻，傻到连表演都不会。
霜辰眺望着天际，眼中燃起一团灼热的火焰。
我们的爸爸，会回来的。
夜深，他把崟尚渊拽出洞外。月光很柔和，整片草地都是银白色的。
“你轻点，尾巴要被扯断了。”崟尚渊竭力把尾巴从他的嘴下抽出，隐隐作痛。
霜辰霸道地立在他跟前，扬起头，“说，我爸爸为什么对霖辰这样?”
崟尚渊无奈地撇过头，叹了囗气，“还以为什么事呢，不就因为霖辰是白龙嘛。”
“你以为我眼瞎啊?”霜辰抬起了爪子，“冬柒挚肯定不会因为这个对霖辰这样。”
崟尚渊打了个哈欠，“你就没想过霖辰为什么是白龙吗?”
无意间戳到了重点，霜辰愣住了。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他只需要知道，霖辰是他弟弟。
他思索着，又很快否决了心中的想法，“不可能，霖辰的冰霜灵力肯定是从爸爸那来的。”
“你又没证明给他看，况且……”
“况且什么?”他望着崟尚渊脸上微妙的表情，察觉出一丝猫腻。
“没，没什么。”崟尚渊避开他在月光下闪烁的双眼，努力保持镇定。
霜辰凑了过去，把爪子搭在他的肩上，“快，说！”
崟尚渊咽了口唾液，躲开他靠过来的头，“我不会屈服的。”
“是吗?”霜辰的眼中闪烁着狡猾的目光。他缓缓地凑过去，蹭着他的脸，开始转攻下巴。
“你……”崟尚渊难受地仰着头，下颌的感觉既舒适又难受。有股难以压抑的欲望在迅速生长。
“师父，要逼我‘用刑’吗?”霜辰的力度开始加大，他爬上师父的背，与他交缠在一起。
崟尚渊闭上眼，嘴边的温度越来越高。身体已经受不了——“好了，我招！”
霜辰的嘴已经贴上去了。
“嗯？”
“你怎么可以，对师父这样……”
“心里想就说出来呗。”
“那我……”
“呜……”
两个模糊的身影在夜色下纠缠了许久。
“怎么样？”
“还是斗不过你……”
“说吧，我爸爸和你有什么肮脏的交易？”
“不关我的事啊，我只不过帮他保密而己。”
“那你说啊。”
“我这么做有些对不起他啊……”
“到底说不说？还要再来一次吗?”
“行了。”崟尚渊从霜辰身上起开，渴望却又犹豫着。说实话，他也有些挺喜欢霜辰这个样子。
“你父亲把还没破壳的霖辰带回来时，你应该有印象吧？”
“嗯，他对我态度特别差。”
“你知道是怎么来的吗？”
“呜……我怎么会知道。”
“你母亲带给他的。”崟尚渊的语气沉了下来，如同夜色一般。
霜辰盯着他，目光开始凝滞。母亲，是父亲向来不会提及的禁区。每次看着别的小龙在母亲脚边撒娇，他总会疑惑。不管他问多少次，父亲从不给予答案，得来的只是父亲严肃的神情以及沉默。自从带回霖辰之后，父亲很少去雪山了，更多的是与师父他们在一起。天长日久，霜辰也渐渐习惯了没有母亲的感觉，和霖辰一起在父亲脚边打闹，足够了。
“你母亲，和霖辰一样，是白龙。”沉重的话再次刺激到霜辰，让他无法平静地思考。
“可为什么……”霜辰张大嘴，急促地呼吸着。
“和白龙相爱，你父亲自己也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在有了你后，你母亲就回到了族内。借巡祭的理由，她才没被怀疑。之后的日子，他们只能在雪山上约会。”
崟尚渊停了下来，给他平复的时间。
“毕竟是发情期的成年龙，你父母总会忍不住的……额，照常理是这样。不过在这段期间，白龙族里传出了你母亲和族长暧昧的消息……具体我也不知道了……”他看了眼霜辰，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说下去。
“这些只是我打听来的，你别当真啊！”
看着霜辰愈渐阴暗的面色，他立马辩解。
“知道了，”霜辰重新睁开眼，“不就是冬柒挚怀疑霖辰不是亲生的吗?”
看到他眼睛里的光芒，崟尚渊稍稍放下心来，“你可别多想。”
“我会证明给他看的。”霜辰眺望着远处的圣羽峰。那白雪皑皑的山峰上，有什么东西正在绽放。
乌云散去，月光绽放。
“你不会想?”崟尚渊看着他眼中闪烁的星斗，知道已经拦不住他了。
“夙雪莲，足以证明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