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一梢残月挂于黑幕之上,半点星子衬于光晕之外。思良堂静卧天地之中,四周偶然传来几声蝉鸣,因着近了碧云湖,堤坝处隐约有蛙叫之声。
“王妃,快子时了。”乐瞳连打着几个哈欠,好意提醒道。
锦绡自笔墨画卷里抬起头来,问道,“娘娘可是乏了?”
静妃撑着眼皮,眼里困意快溢出来了,仍旧摇了摇手,“尚无,只是不知妹妹竟如此认真。本宫以为随意挑选一二便可。”
锦绡拿起画卷的手无力的搭了下来,自嘲一笑,她何时学着离华那一套了,任凭自己一己之力也想与权势抗争。
锦绡将画卷收好,道,“这三十六幅书画之中,有两幅可谓佳品,其余之人明日臣妾作结了再报与娘娘。”
“那就有劳妹妹了,嗯…那吴尚书的姑娘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静妃温柔一笑,眼中的倦意少了半分,不着头脑的留下一句话,领着思菁等一众丫鬟出了思良堂。
“王妃,静妃娘娘说这话是何意?”乐瞳望着静妃离开的方向,十分费解。
锦绡低下头在三十六幅作品中找了一番,只有一个提名吴字。吏部尚书吴大人之女,吴珊。
这画画的中规中矩,配色平平随意一个小儿也能达到的水平。锦绡盯着画不免笑了,唤来春兰,“春兰,你可知这吴珊是何人。”
春兰低头福身,回答道,“吴珊是吏部吴尚书家的二小姐。”
“二小姐?”锦绡皱眉。
“吴大小姐自幼心智不全,是吴尚书与原配所生,吴二小姐的母亲是王相的表妹,说起来,也算是静妃娘娘的表亲了。”春兰回道。
“原是这般,时候也不早了,回铃鸾殿吧。”锦绡起身,乐瞳与春兰将锦绡作的记号规整完毕,跟着锦绡出了门。
随后几天,锦绡与静妃在此七十二名秀女中筛选出五十个才艺出众之人。其间又组织一次对诗大会,会中又挑选出三十人。
随着八月十五中秋宴的时间越发推进,选秀之事也快落下帷幕,这最后一关便是皇上的面选,三十名秀女日日筹备着,静妃与锦绡也就难得落了个清闲。
这日锦绡正翻着从王府里带来的话本,原是丹娘怕她在选秀之事上插不了手,特意备来给她解闷,没想到到如今才有了时间看。
这些话本多是些情爱之事,看时得小心着,让乐瞳在外候着才敢打开。
正看到精彩之处,乐瞳急忙跑进来,“王妃,皇后娘娘到了。”
她那无事不登三宝殿的皇后姐姐竟然亲自来了,锦绡嘴角弯起一个笑容,起身整理妆容,也端着王妃的姿态出了卧室。
“参见皇后娘娘。”锦绡先锦鸢一步,在殿内候着了。
“平身。”锦鸢直径走向殿内正中的红木椅上,冬梅眼疾手快的上好了茶,锦鸢抬头打量冬梅一番,道,“妹妹身边何时多了个丫鬟?”
“原是静妃娘娘怕臣妾人手不足,便差了两个丫鬟过来。”锦绡在一旁坐下。
锦鸢皱眉,瞬间又归为平静,细指执起杯盏,抿了一口茶道,“是本宫疏忽了。妹妹这几日可还行?过两日本宫亲自去向静妃道谢。”
“多谢娘娘关心,臣妾这些时日多有娘娘和静妃娘娘照顾,并无大事。”锦绡道,见锦鸢一直顾左右而言他,她便遣了丫鬟们下去。
锦鸢虽带了不少家眷到顾国来,但正真有用的,还是她这个早来的妹妹。
“秀女之中,可有妹妹看得上的?”锦鸢道。
锦绡眼珠左右一转,不紧不慢的端起她的茶盏,“不知娘娘所言何意?”
“锦绡,奉劝你最好别和本宫卖关子。”锦鸢怒道。
锦绡低头看着茶杯,杯里若干茶叶摇摇晃晃的漂动,茶水泛着清香,“皇后娘娘,觉得这虚叶茶如何?”
锦鸢将茶杯重重的放下,温热的茶水从杯子里荡出来,锦绡的眸子里似乎都快喷出火来,“锦绡!”
“这是幽竺进贡的上等茶叶,怕是不合娘娘胃口吧。您看,这上等的茶叶也配不上上等的人。”锦绡低笑。
锦鸢终是从锦绡的话中听懂一星半点,“你别忘了你母妃还在本宫手上,你要是再卖关子,别怪本宫不客气。”
锦绡冷了脸色,声音镇定自若,“娘娘也别忘了,如今你我都在异国,能帮娘娘的也只有我。”
“所以你最好能乖乖听话,你我姐妹一场,本宫也不会亏待了你。”
“我可以告诉娘娘有哪些高官之女入了最后的面选。”锦绡道。
锦鸢站起身来,一步一摇的走到锦绡面前,“不必,这些东西本宫随便找个宫女一问便知,本宫想要的,是她们背后,谁能够像你一样,被本宫掌控。”
锦绡捏着茶杯的手稍稍使了些力,合上眼调整好呼吸,随后睁眼看锦鸢,锦鸢又道,“既然皇上不让本宫挑选秀女,本宫也就不便插手打听,可是妹妹不一样,关心秀女也是妹妹该做的本分。所以,有哪些姑娘需要特殊照顾的,还请妹妹告知一二,姐姐这个做皇后的也要多关心关心她们。”
锦绡心中盘算着,眉头时皱时舒,压抑着心中对锦鸢的不屑,“杨太傅的女儿杨婉清琴技绝佳,若是从琴入手,定也能收为一棋。白穆娜徐宝妹都只是小官家的女子,说话做事不免带了些世俗之气,不过讨人欢心也是有过之无不及。兵部尚书赵大人的女儿赵菲菲,姿色尚足,兵部大人恰巧又刚从境外收了几个美人。”锦绡一五一十的说道,抬头看了眼锦鸢,“能不能收住她们,还得看娘娘的本事了。再者后日面选能否选上,也是全凭造化。只是,”
“只是如何?”锦鸢忙问。
“只是有一人,面选之日一定能过。”锦绡答道。
“谁?”锦鸢眯起眼睛,周身放出警惕的信号。
“那人名唤秋夕,是礼部尚书邓大人的干女儿。”锦绡顿了顿,锦鸢等着她继续说道,“此次选秀,皇上特意将她从宫外带来。”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锦鸢有些疑惑。
“娘娘就只想要个结果,至于锦绡如何得知的,娘娘就别多问了,锦绡已经说了不少,能不能抓住皇上的心,还得靠娘娘自己了。”锦绡端起茶杯,阵阵清香扑鼻而来。
锦鸢坐了回去,一手扶袖一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了一阵,“秋夕…”她喃喃道,抬眼看着锦绡,掩嘴而笑,眼里闪着异样的光彩,“前些日子妹妹可有被太后召见?”
锦绡品茶的手一顿,“未曾。”
锦鸢皱眉,眼神略显锋利,“本宫听闻妹妹与华将军的女儿有些冲突,太后大怒,竟未曾怪罪于你?”
“难道娘娘十分相见锦绡受罚?”锦绡微怒,甚至觉得她这个姐姐有些癫狂。
锦鸢也自觉有些失态,面对锦绡仍旧那副高傲,“自然是没有的,只是那日陵安王见了太后,本宫以为…”锦绡瞪大了眼睛,许久未见如此惊讶的锦绡,锦鸢故意停住了。
“以为什么?”锦绡问。
“以为王爷是去替妹妹受罚了,看来是如此了。本来后宫之人不该过问前朝之事,不过,妹妹的事姐姐还是得上上心。那日华将军参了王爷一本,怕是太后更生气了。”
锦绡默默低下头,太后本就不喜欢她,又因她与华府结下梁子,如今更讨厌她了吧。离华那日原是替她去见了太后,这才如此生气的,在他心中,她是否也有一席之地的?
话毕,锦鸢领着薇儿欲要离开铃鸾殿,锦绡瞧着锦鸢的背影,思索一阵,“娘娘,还是别想着一口吃掉天的好。”
锦鸢不解,回头瞪了一眼锦绡,扬着步子昂着头回去了。
铃鸾殿外,零星的小野菊在风中摇曳,京润一路小跑,几日未见到乐瞳与王妃,心里边便更加着急。
“京润你怎么来了?”乐瞳在屋外见着喘着粗气的京润,眼神惊喜。
“自然是想你,”京润打趣道,见乐瞳快飞来的拳头,忙改口说,“你和王妃。”
乐瞳白了头他一眼,“我去传一声,你在外面等着。”
“好嘞!”京润一脸高兴。
须臾,乐瞳迈着小步子走了出来,“王妃让你进去。”
京润瞧乐瞳一眼,“宫里住久了,竟步子也与她们一般大小了。”
乐瞳煞白了小脸,欲言又止,只好在京润胳膊上掐了一手,京润假装喊疼,正巧锦绡从内屋出来,两人迅速整理好自己,毕恭毕敬的站着。
“参见王妃。”京润行礼。
“起来吧。”锦绡道,“今日来有何事?”
“过几日便是十五中秋了,太后让王府着手宫宴之事,王爷让王妃您安排宫宴上的节目。”
锦绡思索一阵,这些事本应提早通晓,却是如今才告诉她,她苦笑,又问道,“往年可是王府准备的?”
“宫宴只是皇亲国戚参加,所以一直是王府准备。”京润答道。
“历年来的节目都是谁筹备的?”锦绡又问。
“王妃未过门时都是王爷挑选的,王爷说,秀女的面选可与宫宴一同。”京润提醒道。
“一同?此事皇上知晓了吗?”
“王爷已经请示过皇上与太后了。”
“如此。”锦绡点点头,又看着京润道,“这事也劳烦你跑一趟,时候也不早了,吃了饭再回去。”
京润使劲点头,一口答应,这几日离华也看出他挺想往宫里去,才特意让他来传达。
锦绡派了冬梅去朝华殿通报,又遣了春兰去秀女院传了消息。时间便到了夜里。单单只靠秀女们那点才艺是单调了些,乐瞳便提议到出个戏剧,恰巧宫里正有一台御用戏班子常驻在渡玉园。
眼看着时日也快到中秋,锦绡只好连夜去了渡玉园。
园子里的戏班子头头脚底下像踩着风一般十分迅速的到了前厅。毕恭毕敬地像锦绡行了个礼,“不知王妃驾到,有失远迎,沈大在这给您赔罪了。”
沈大是个四十出头的男人,一身干练的衣物,脸上还抹着白粉,像是正在排练。
“沈师傅多礼了,本妃前来是有事相求。”锦绡坐在前厅后方,身子骨在偌大的红木椅上显得十分娇小,神色却不怒自威。
“王妃有事您说,小的们一定配合。”沈大一脸笑意,憨厚老实的模样让锦绡也变得平和起来。
“这中秋宫宴快到时候了,本应提前准备的,只是这几日忙了选秀之事,未曾前来通知。还望沈师傅莫要怪罪的好。”锦绡低头已致歉意。
沈大连忙摇头摆手,吓得脸上的赘肉也跟着晃动,“不敢不敢。以前的宫宴也出过戏曲,所幸班子也提早备了。只是这几年班子里没出什么新戏,怕宫里娘娘看腻了。”
“新戏,”锦绡心里思索一阵,想起之前的话本,“不知班子里备了什么戏?”
“《石猴拜师》”沈大回道。
锦绡莞尔一笑,抬手招呼道,“我这有几个点子,沈师傅看看能否加到戏里去,若是可以的话便也能讨讨各宫欢心。”
“多谢娘娘费心,沈某愿闻其详。”沈大身子一弯,又行一礼,朝前近了锦绡一步。
随着月光下移,四周的星子也愈发明亮,锦绡将话本里的剧情捡了些说与沈大听。沈大又唤了沈家班出本子的人来,三人商量了一会子,屋外传来了更声,这几日锦绡睡得都有些迟。今日不免来了困意。也就先行告退了。
锦绡的点子确实新奇,沈大正一边心里夸赞着锦绡,一边着急的去了后屋告知了班子里的兄弟们时,恰巧渡玉园又来了另一个人。
距中秋这几日,锦绡也是忙得不可开交。时常去秀女院瞧瞧秀女们,还得往渡玉园里跑看看戏排练的如何,她这个王妃一时间竟比皇后还操劳。
终是带着疲倦熬到了中秋那一日,午时皇上在前庭大宴群臣,到了夜里,满月爬上了山巅,清泉缓缓流过石板,一汪泉水又生出了另一个月亮。
各宫女眷早已到了御花园内,着蓝衣的燕妃,着粉衣的云妃,着白衣的陈妃,三人就着月色闲聊起家常,嘘寒问暖的模样好似从未有过争锋相对。
按照往年的常例,各大臣府上的适龄姑娘也会送来参加宫宴,今年因着选秀,也就免却了那一步,秀女们挨个坐在席上,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也有几个默不作声的,看起来害羞极了,一直低着头吃着桌上的水果,华娇娇也藏在其中。
离华穿着一身紫色直裰锦服,腰间扎条同色金丝蛛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他提早到了御花园,俊逸的脸庞引来不少女子羞红了脸。
接着皇上太后皇后静妃四人一齐进了御花园,太后与锦鸢分别坐在离晋左右侧,静妃直径走向三妃旁边,落了座。与离华面貌及其相似的离晋,竟引得众秀女们轻声谈论,望着自己日后的夫婿,免不得多了些念想。不过锦鸢凤眼一斜,众秀女便安静了许多。
参加宴席的人员大致已经到齐,锦绡因着皇上太后以及皇后静妃的各宫的宫人堵在了御花园的门口。人流实在过大,锦绡身旁的一个小公公瞧了一眼,忙喊道,“陵安王妃到!”众人才散开一条路来。
锦绡一袭月华鎏金织绣衣,发间戴着鎏金穿花戏珠步摇,双耳一对金镶东珠耳坠,一条孔雀绿翡翠珠链在白皙的肌肤上异常光彩,她双眼好似星眸,只那一眼便有万年。
离华已有好几日没见锦绡,也怔忡了许久,她好像是从月宫里走来的。
锦绡朝着前方行礼到,“妾身参见皇上,太后,皇后娘娘。妾身来迟,甘愿受罚。”
“朕知王妃日前于选秀之事过于操劳,将功补过不罚你了,入座吧。”离晋开口,威严的声音里透露出一丝欣喜,今日的锦绡也让他眼前一亮。
锦绡走近离华身旁,离华往外挪了挪,给她让出地方。离华端起酒杯放到唇边,侧身靠近锦绡,却不看她,小声道,“王妃今日可比这些秀女还要美。”
锦绡闻见他话里的醋意,不禁莞尔,离华余光一瞟,那笑里好似藏了星星,呆忡了一瞬,立马又恢复了冷峻的模样。
“选秀之事静妃与王妃忙了如此之久,想必挑选出的姑娘们也都是人中龙凤,可别让哀家失望了啊。”太后头戴金錾花双喜扁方,双手交与腿上,威坐于高椅之上缓声说道,母仪天下的气场逼得人不敢直视。
“既然母后如此说了,那就赶快开始吧。”锦鸢一脸掐媚的搭腔道。
离晋点点头,静妃附耳与身旁的公公交谈几句,表演便正式开始了。
三十名秀女共备了四个节目,杨婉清的琴,秋夕的笛,再附上两个舞蹈。
起先是共舞,窈窕的身姿伴着乐师的节奏蹁跹,一幅幅姣好的容颜在离晋面前闪过,他执起酒杯一口饮尽,目光淡淡的扫过,脸上挂着无奈的笑容。
左侧的锦鸢倒是气得不行,但为了她皇后的形象,也只能憋住心里的醋意。自小她要的,就只能属于她,可谁让她嫁的是皇帝,是注定不可能只爱她一人的皇帝。
一舞毕,离晋率先鼓掌,“好,不错。”他笑得十分灿烂,眼睛往下瞧着,最后方有着一个空位,袁公公走近他,附身轻声道,“陆姑娘说她身体抱恙,还请皇上海涵。”
离晋又是一杯,身体抱恙?托词而已,无奈地摇摇头,仍旧道,“让太医去看看。”
一段插曲过后,园中又是歌舞升平的模样。
杨婉清的最后一个尾音落下,连太后都不免连连点头称赞,“可是杨太傅的女儿?”
“是。”杨婉清低头答道,目光也不自觉的往上瞧去,见离晋也正看着她,蓦地染上一层红晕。
“有些年头未见了,竟是精修琴技去了,入座吧。”太后打趣道,锦绡未曾见过如此温柔的太后,一时间有些心酸。只因为她占了一个太后心中属于别人的位置,便对她冷淡,这样的太后未免小气了些。锦绡笑着摇摇头,竟不小心喝下了离华的酒。
接着便是秀女中最后一个节目,这事锦绡与秋夕私下里商量的,连静妃也不曾知晓。
秋夕一人独自上前,众人的目光都投在她身上,静妃一脸疑惑,直到锦绡站了起来,面向高椅之上,“妾身曾听过秋夕姑娘的笛声,以为妙音,特此献于皇上。”
离晋眉头一皱,看着秋夕的脸多了几分歉意,她终是知晓了。
笛声一起,《长门赋》熟悉的曲调令太后一惊,不禁多看了一眼锦绡。
不仅是太后,离华与众妃也是诧异的张了嘴。
笛声起起落落,刺破黑夜长空,月光如华,倾落人间,御花园内有人追思有人哀愁,有人雀跃有人娇羞。
心思如同苍穹的星子一般多,却被这绚烂的月光隐去了痕迹。
“你叫秋夕?”太后轻声发问,眉眼间有藏不住的欣喜。
“回太后,是的。”秋夕抬眼与太后对视,眼里全是坦荡。
太后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不错,王妃费心了。”
锦绡被提及,不慌不忙的起身行礼,“是臣妾分内之事。”
锦鸢一眼瞪住锦绡,只那么一瞬的嫉妒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皇上,这些个姑娘也展示完了,可有哪些中意的?”太后温和的声线令离晋回过神来,他看着底下站着的一排排秀女。
离晋扭头小声回太后,“让皇儿再看看。”太后笑着点点头,离晋又转头道,“下一个节目。”
沈家班早已在御花园里搭好了台子,为了方便众人便设在不远处宫宴前不远处。
戏子们早早的候着了,一开场便是叮叮当当的鼓声和着竽声。一个穿着扮成石猴模样的人上台来连翻了好几个跟斗,引得众人拍手称赞。
接着是石猴被镇压在山下,观音菩萨前来救援,想要感化他让他迷途知返,却因言语之误令石猴生厌,竟不搭理菩萨,二人都生着闷气,众人瞧着也是一阵笑声。
后来了一位女子,却是道出了菩萨的心声,菩萨备了许多物什给石猴,为了令石猴更加强大。女子将菩萨的备的物什一一拿给石猴看,正巧出现一位和尚,穿着红黄袈裟,戴着毗卢冠,嘴里碎碎念叨着,一说女子是妖,二说女子是妖,总是想分开她与石猴。众人屏息,等待着下一幕。
女子化身为铁扇公主,又引得牛魔王出现,二人合力隔开和尚,不让他靠近石猴,石猴专心修炼,终结大果,女子摇身一变,原是一位仙子,可惜两人终归有缘无分,只好相隔。
众人唏嘘,绕是冷艳如锦鸢,也是泪眼汪汪,拿着手绢不停的抹着眼泪,离晋拉住她的手,“皇后也是个性情中人。”
锦鸢停住了眼泪,换了一副笑容超离晋点点头。
“快请班子领头来,朕重重有赏。”离晋道。
不一会儿沈大带着石猴的妆容跪在高椅之下,“草民沈大,参见皇上。”
“免礼,今日这戏令太后皇后各宫娘娘动容,你有功劳,可有什么想要的?”离晋问道。
沈大一脸为难,脑袋里闪过那晚的画面,跪着的身子还没起来,双手交叉恭敬道,“这戏的剧情是王妃出的,小的不敢邀功。”
太后自秋夕的出场便对锦绡改观了不少,柔声道,“都有赏。”
“太后可知王妃的剧情从何而来?”华娇娇娇滴滴的声音从秀女后方传来,她今日也穿的十分娇嫩,冷笑着从人群里走向前来。
太后脸色一变,问道,“从何而来?”
华娇娇自怀里掏出几本话本,正是锦绡藏在卧室底下的,“这是在王妃房里找到的,不知王妃要作何解释?”
锦绡站了起来,珍珠般的黑眸往前方扫视一番,锦鸢不可能在这事上害她,毕竟她还需要她。目光与静妃交汇,静妃举杯,朝她温柔一笑。
离华也从锦绡身侧站了起来,对太后拱手道,“回太后,这话本原是臣的,可能王妃离府那日下人不小心装错了。”
“哼,华儿你总是向着她!”太后不满,又道,“既是如此,为何又不送还与你,还偷偷看了?”
锦绡看了一眼离华,幸好前几日她留了个心眼,让乐瞳悄悄将话本给了京润。
“回太后,锦绡未曾翻看,只是想着回府之时能亲自交给王爷,便留在铃鸾殿了。若是能在这些话本间找出一处与今日之剧相同,锦绡甘愿受罚。”离华捏住锦绡的小手,手心一阵虚汗,她还以为今日又是她一人的孤军奋战了。
“那好,华娇娇你看吧。”太后回道,如此,她华娇娇就是在藐视王权,虽说太后不喜这王妃,但终究是她离家的人。
华娇娇一时犯了难,眼神飘到静妃处,却见静妃低头吃着食物,不曾抬头看她。
“华小姐可是无话了?”锦鸢道,锦绡诧异,锦鸢竟向着她了。
“娇娇,娇娇是受奸人蛊惑,迷了心智才陷害王妃的,请太后做主啊。”华娇娇哭喊着,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也无。
“噢?是谁指使你的?”太后问道,脸上的威严显示的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