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娜伸手进了床头柜,隔着灰尘,找到了那颗按钮。
她用力按下。
“咔嚓……”床头柜下方的地板发出一声脆响。
塔娜推开床头柜,扒开那块木板,下面封存着时隔17年的箱子。
她将箱子提出来,用钥匙打开箱子。
里面放着一套黑色的衣服。
衣服旁边,一双拳刺静静地躺着。
这就是赫托卡利家族的遗产。
“唉……”塔娜无声叹息。
深藏的记忆涌上心头。
她是赫托卡利家最后的血脉……
那一年,妈妈带着我来到那座山头。
我没有爸爸……
妈妈是个很冷淡的人,她告诉我,我的父亲去了很远的地方。
我很羡慕那些有父亲的小孩。他们骑在爸爸的肩膀上,双手扯着父亲的耳朵,发号施令。
妈妈说,总有一天,我会见到父亲。
我相信了。
从我3岁那年起,妈妈就卖掉房子。带我进入了密林深山。
她教导我学习……杀人的技巧。
“动作要轻……脚步要细……呼吸要静……”妈妈在我身后拿着一条竹枝。
妈妈不会再为我准备饭菜,她让我自己去打猎食材。
很多时候吃不上东西。我会饿的全身发软。
我恳求妈妈给我一点米饭……她甩起竹枝在我身上鞭打,也不说话,只是流泪。
我终于捕抓到了人生中第一条鱼。
看这那条滑腻的鱼,我饥饿的将它生吞。
鱼的鳞刺刮伤的我的嘴。
我痛哭着将它扔到一边。
妈妈在我身后,抽起竹枝,“看着!我只做一次!”
我点点头。
妈妈熟练的运用竹枝将鱼穿透。再取出一柄兽牙小刀,华丽的刮去鱼身上的鳞片,然后用刀捅入鱼腹,将鱼的内脏取出,“这些,不能吃。”
妈妈手脚很快,她只用了2分钟就将一条鱼处理好。扔到我面前。“烤……自己把握时间。”她板着脸对我说。
我点点头。不久,我吃上了人生中第一条烤鱼。虽然烤的很焦。
但终于吃上了一顿。
我的母亲是个疯子。
这是我六岁时亲口对她说的。
我大声的斥责她,我的童年没有丝毫温暖。有的,仅仅是与丛林的草木虫鱼为伴。
那天,她愤怒的将我扔如了丛林深处。这是一片我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身边所有的信息,只有不远处的一坨新鲜的粪便。
附近没有水源。
恐惧侵蚀着我的内心。我哭喊着希望妈妈带我离开。但是没有任何人回答我。
我只能靠着一些树上的果子饱腹和解渴。
那是一段怎样的岁月?
我也不知道……
那天我把树上不多的果子吃完后。再周围转圈圈,寻找新的补给。我失败了,我发现了附近唯一一条路上有一个熊窝,黑色的狗熊向着我咆哮,然后冲过来。好在我爬上了树,那只狗熊眼睁睁的看着我从树上荡到另一颗树上离开。
我无处可去,身边也没有任何的食物、水源。我绝望地坐在树上。
肚子已经开始抗议,而我却无能为力。
我开始诅咒她,谩骂她,反正她也听不见……说真的,童年时期我还没有试过这么讨厌一个人,那个人还是我的生母……
我骂着骂着,突然开始哭,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当时的我觉得自己就快死啦,喉咙缺乏水分,哭到最后我也发不出声音,我又累又渴又饿。
可我不想死啊……我还没有见到爸爸……
妈妈说的那句话我一直记着——“你爸爸是个英俊,威猛的男人。在他面前,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他就是那么伟大的一个男人……”罕见的,妈妈脸上露出一丝仰慕……
我的爸爸、父亲是一个英俊的伟男子!
可我从来没有见过他……
爸爸……如果可以……我想你抱抱我……
最后我终于是饿倒了,从果树上跌了下来。我甚至无力去翻身,头脑晕晕的。
意识正在一步步模糊。
“我的女儿……”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英俊的淡金发男人,展开了宽大的臂膀。温暖突然散播在我身上。
那个男人……是爸爸?
那个男人微笑着走到他面前,“女儿……跟我来吧……”
“我们要去哪儿?”
“我们要去地狱……”男人让出身子,指着身后无边的漆黑深渊。
嘈杂的声音,仿佛疯狂地敲打着无形的巨鼓,夹杂着只会令人作呕的、单调的音色的长笛,深渊中伴随着亡灵们疯狂的嚎叫……
那些种种让我不寒而栗,“不……我不去!”我看着那诡异的深渊,大声的拒绝那个名为父亲的男人。
男人瞬间化为森幽的白骨,干枯的白骨抚摸着我的脸庞,那粗糙的感觉令我不禁鸡皮疙瘩。
他握住我的下颚,“你别无选择……”他抓住我的背脊,将我扔下了地狱。
无数双手拉扯着我的身体,要将我撕碎!一双双狰狞,恐怖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我,那些眼睛……带着无数血丝,即便在这无边深渊中,亦能发出摄人心魂都异光!
我痛苦地恳求上天,我想要活着!
恐惧由内而外将我的身体填满。
“想活着吗……”
想!很想!当然想!我内心剧烈地呼唤,但是身体却再也说不出话。
“无论再苦再累,即便是让你转头去死,你也会家族的荣光挥剑吗?回答我……”
“如果世上真的有值得我为之挥剑的家,那么即使是死,我也会挥出手中的剑!为它浴血搏杀!”我莫名其妙地说出口。实在想不到……我居然还能再说出这样的话……真不想我的样子……
口中被塞入了一样东西。
我奋力地吞咽下去,连咀嚼都不咀嚼。直接下腹。胃液分泌的胃酸消化着吃下的食物。虚弱的感觉渐渐消失。
腹部渐渐饱满起来。
我懒懒地睡着了。
那段噩梦一般的岁月,随着我再一次醒来,过去了……
宛如花落流年……
我终于看到了温柔的母亲……
她抹去眼角的眼泪,深邃的眼神中流露出欣慰……“从今天起,你的名字就是塔娜·赫托卡利了。”母亲笑着,以命令的口吻对我说。“你的信条……要好好记住……赫托卡利家绝无背弃信条的人。”
她告诉我,我是世上最后的赫托卡利家人,为信条所挥剑。妈妈对我的态度和以前不同了……我很开心,在她去世前的那晚,她将那个箱子拿到我面前。以鲜血祭奠了箱子,尖利的刀锋穿透了她脖子上的大动脉。
她走的很安慰,抓着我的手,说出了最后一句话——我已经找到了答案……只要是您前进的方向……哪怕是地狱修罗的尽头……我也随您而往……我的信条便在于此……
842年夏,那个女人走的很安静。
眼神中充满了温柔与敬仰,同时对塔娜透出最为愧疚的眼神。
我该走了……今日的花啊……不要为明天叹息……落地的流年啊……无需再后悔……
塔娜背起箱子,走上了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