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赵俊霖再出来的时候,石仙菊已经恢复了平静,她笑意盈盈地说:“你们外地人在这里生活,一定很不习惯吧?工厂里的伙食都很差的,叫你那老乡有空过来吃顿饭,也改善改善伙食。”
赵俊霖一听,眼睛就亮了,他正有这个打算呢。
接下来的日子,赵俊霖每天都会在傍晚要吃晚饭的时候准时来到石棉瓦厂。每次来的时候,都必然要给白萍带上一道地道的湖南美食。
白萍实在忍不住了:“你到底一天赚多少钱呀?”
赵俊霖边吃东西边问:“问这干嘛?反正够用!”
“就算是够用,也不能这么挥霍呀。咱们是出来打工挣钱的,可不是来享福的,你这一天天的买这买那,得浪费多少钱呀?”
赵俊霖就停下筷子,意味深长地瞅着白萍笑:“你这是关心我?”
白萍剜了他一眼:“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是怕你将来找我要饭钱。”
赵俊霖痞痞地盯着白萍的眼睛:“口是心非!”
白萍气结,缓了口气又劝道:“做人得有长远的规划,不能只图眼前快活。不管到什么时候,身边都得有点儿积蓄才行,你把钱都花光了,以后万一遇上点急事、难事可怎么办?退一万步讲,就算你一帆风顺,可将来总得结婚生子吧?到时候没有钱,你怎么结婚,拿什么养孩子?”
“哈哈——”不成想,被劝的对象压根不当一回事,反而哈哈大笑,“白萍,你就那么急着嫁给我呀,这都考虑到结婚生子的问题上去了?”
白萍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又羞又恼:“你胡说什么,谁想嫁给你了?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懒得理你!”
气得白萍扭身就跑,赵俊霖急忙叫住了她:“哎哎哎,别走啊——”
看他那样,仿佛是有正经事儿,白萍便停住脚步,回头看了过去。
只见赵俊霖裂嘴一笑,满脸的痞气:“放心,我是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孩子受苦的!”
白萍气得直咬牙,这次再无犹豫一溜烟地跑回了厂里,身后传来赵俊霖得意的大笑声。
其他工友吃完饭,早就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加班了,白萍径直来到仓库,刚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便有一道阴影投在了桌前。
她抬头一看,连忙问道:“余得顺,是要领玻璃丝吗?”
余得顺定定地瞧着眼前的少女,她虽然没笑,可脸上仍有未褪尽的红润,眼角眉梢染满了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喜色,这是打心底里高兴吧?
进厂两个多月了,以往她脸上总是挂着礼貌、温和的笑容,可那笑是不达眼底的,是防备而疏离的。
可是自从那个男人出现之后,这一切都变了。原来她笑起来,竟是如此明艳动人!
余得顺心思激荡,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那个人,是不是在追你?”
白萍一怔,脸上刚褪去的红霞霎那间又飞了回来,“怎么你们男人也这么八卦?”说着,她不自在地别开了视线。
余得顺心中一窒,她虽然没承认,却也没有否认……
自打白萍第一次来到石棉瓦厂,他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漂亮能干的小姑娘。
可是还没等他展开攻势,关于白萍和吕老板有了首尾的传闻便在厂里沸沸扬扬地传开了,那时他心里又是愤怒又是酸涩。
可是后来,吕老板仍旧和张青偷偷摸摸的约会,反倒是白萍,仍旧老老实实地工作、生活,没有半点出格的迹象。
原本以为,这一切都是误会,正当他准备重振旗鼓,大胆追求自己的爱情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却突然从天而降。
那小子来到厂里的第一天,余得顺就知道他是来者不善。他给每个人都热情地打招呼,给每个人发烟,请吃东西,大家只当他是为人热忱,可余得顺知道,这小子一开始就是冲着白萍来的。
他讨好大家,无非就是为了他追求白萍时能够少一些障碍而已。否则的话,凭什么他能天天上厂里来,而厂里的人却睁只眼闭只眼?
真真是好手段啊!余得顺又是愤恨又是嫉妒,这股情绪在心里憋了好几天,今天终于鼓起勇气来找白萍,却被她脸上掩饰不住的喜色打击得失魂落魄。
他突然明白了,老乡说得对,这个白萍,注定不会是他的!余得顺怅然地走出了仓库。
余得顺走了,白萍并没有多想,坐下来整理单据的时候,仓库里又来人了。
这次来的是吕老板,他一如既往的严肃,先在仓库里慢悠悠地走了一圈,然后突然问道:“最近你老乡来的挺勤呀!”
白萍微微一怔,心中有些忐忑,连忙解释道:“那个,他就是来给我送点吃的,一会儿功夫就走了,不会耽误上班的。”
“怎么,你吃不习惯食堂的饭菜?”吕颂贤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白萍笑了笑,没吭声。食堂的东西一直很难吃,难道吕老板会不知道吗?可人家是老板,自己只是个打工妹,白萍还没傻到什么都往外说的地步。
吕颂贤见状,蹙了蹙眉:“有话就直说,搞得我跟剥削工人的资产阶级似的!”说着也不等白萍说话,他又接着说道:“这样吧,以后你跟着张青一块儿吃,让张大全给你们两个姑娘单独开小灶。至于你那个老乡,以后还是要顾忌点影响,少来为好。”
白萍最怕的就是这个,一开始不想让赵俊霖来厂里,就是怕厂里的人有意见,必竟赵俊霖不是厂里的人,老是往厂里跑,这事放在哪里说,都是不占理的。
现在当面被吕老板说穿,白萍羞愧地垂下了头,低声道:“我会跟他说的,至于开小灶的事,就不用了。”
吕颂贤却很坚持:“我们厂虽然规模不大,可也要往正规里走。在那些大工厂,干部和办公室人员都是和员工分开来吃的,所以你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
白萍还真是怕人家说闲话来着,如今吕老板这么一说,她便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