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美的嫁衣啊!”红缎金线,绣工绝美无二,曾在人界有幸穿过一次嫁衣,可如今手中捧着的这件,却远远不是人界那件可以相比拟的。
“可是师父,沫儿不知为何,这心里难过的紧……”我听师父说正阳师叔送了酒过来,斜眼看到桌上的青花瓷坛子,便直径捧起喝了几口。
待师父回过神来,赶紧夺过我手中的小坛子,却也为时已晚。
我不满道:“师父,您就别小气了,我这不是心里难受嘛!再说,正阳师叔不是送了好几壶嘛!?”
“这是你月华师叔带来的。”师父看我没有什么异样,也便没再多说什么。
“月华也送了酒吗?”我看到桌上摆着两个酒杯,心下也便明白了,酸溜溜道:“月华送的,沫儿就不可以喝了吗?”都说酒壮怂人胆,我大胆从师父手里夺回了小坛,满了两杯,一杯递给师父:“有些话,沫儿只能醉了说。”有些话今日不说,也许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师父闻言,微微一怔,鬼使神差的接过了我手中的杯子。
“师父您知道吗,这天底下,沫儿最最最喜欢的人就是师父了,平日里呀,沫儿都不敢多看师父一眼,因为沫儿怕,沫儿怕看了师父,眼中便再也容不下别的男子了。”真是醉了,说起话来舌头也打了结。
“那殷小楼呢?”师父谈吐沉稳,若有所思。
“小楼哥哥?沫儿也喜欢小楼哥哥啊!”
“沫儿更喜欢谁?”师父面不改色的问我这种问题,却也与他那一本正经的气质毫不违和。
“当然是师父啊!”这还用说嘛,如果说小楼是心头第一位,那师父绝对就是我的全部。
“那沫儿为何还要让为师同意你们的婚事?”师父好像对此事感到困惑。
“沫儿也想一辈子陪在师父左右啊!可是当下的情况,只要沫儿嫁人了,大家就不会再拿沫儿说事儿,师父的清心殿也会恢复清静了。”当下除了将我嫁出去之外,难道还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吗?
“只是这样吗?”师父陷入了片刻的沉思。
“师父,您怎么又皱着眉头了?您这样不好看!不对,也好看,师父怎样都好看,只不过您一皱眉头,沫儿这心里就害怕。”我伸手抚上师父眉间,想抚平那微皱的眉头。
师父轻轻拿下我的手,置于他唇前,一点点清凉的触感令我心头一震。
“师父?您……是不是也喜欢沫儿?”借着酒劲儿,我大胆的问了出口。
师父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我,我以为师父没听懂我的话,便解释道:“我是说,男女的那种喜欢,不是长辈对小孩的那种。”我仔细的瞧着师父的表情,生怕他一生气,我就又会从梦里醒过来。
师父一时语塞,他没想到我会问的这么直接。
其实师父不说也好,万一他说不喜欢,虽然是意料之内,可我也会难过的吧!
“哎呀师父,您看看您,没事那么深情做什么,真是让我误会!”我故意装作一副老练的模样说道:“实在是因为小楼求婚的时候吻过我的手;宫哥哥说他爱我,也亲过我这里。”我一只手指着自己的唇示意了一下,继续道:“所以师父您那样,我不就误会了嘛!”
师父这才知道,原来他所听到的那些传言都是真的,心间顿时升起一股莫名的怒火,他怒斥道:“沫儿何时这般不知廉耻了!?身为女子,怎可随意让男子亲吻!?”
被师父突然的责备吓到,傻傻看着他道:“不、不能被亲吗?师父您没教过我那些……”最怕师父生气了,我真是笨,怎么又惹师父生气了呢!
“为师与你男女有别,有些话不好说,所以才请了瑶姬来,难道她没教过你!?”师父双目凌厉。
我这才想起来瑶姬说过的那些事儿:“那个、我忘了,对不起啊师父,师父您别生气了,沫儿错了,沫儿再也不敢了……”
看着我泪眼婆娑的模样,师父终是不忍心,一把将我揽进怀里,只是不知怎么就使了力气。
“师父,沫儿要喘不上气了!”
“沫儿……”师父却只是轻轻念着我的名字。
从来没有机会如此近距离的看着师父,他的皮肤竟光洁的如同婴儿,令我望尘莫及。这距离,这氛围,我鬼使神差地在他面颊轻轻印上的一吻。
师父在我耳边沉声道:“沫儿,怎么办?为师后悔了,为师……要食言了。”
他轻抚我的发,许是女子天生的猫性,像一只猫咪,被主人顺毛抚着。
师父就那样一遍又一遍的念着我的名字,冰凉的双唇轻轻略过我的额头,最后覆上了我的唇。
这一定是酒醉后的梦吧!真希望这梦永远不要醒,我从来没有见过这般模样的师父,如此的温柔,如此的……
“沫儿,不要嫁给别人。”师父在我耳边低喃。
“可是我已经答应小楼哥哥要做他的新娘子了。”答应别人的事又怎么能反悔?
师父闻言突然将我双肩捏的生疼,怒道:“黎芸沫!你怎么可以在我的怀里还想着别的男人!?”这么多年来,这是师父第一次如此生气的直呼我的全名。
是因为我要嫁给小楼吗?可那也是他亲口许的婚事啊!
“师父,小楼不是别人,他是沫儿的青梅竹马……”
师父再也听不下去,什么青梅竹马!于是干脆用他的唇堵住了我的嘴。
不尔,又听他在耳边哑声道:“沫儿,如此,你愿意吗?”
“嗯。”我喜欢这不真实的温暖,说我不知廉耻也罢,反正是在梦里。
“沫儿,你爱我吗?”师父问的痛苦而压抑。
“沫儿最爱师父了。”
……
红对烛,新嫁娘,只是错了鸳鸯。千年的孤寂一瞬间爆发,为何他千叶旬就不能够如此这般!?为何别人都可以光明正大的觊觎着他的珍宝,而偏偏离她最近的他却只能一再隐忍?不,他也能!哪怕再也不能回头,假若如此,她就不得不重新抉择,他宁愿就此堕入无间地狱。
缠绵悱恻,不知如何更是疼惜,怀中美人初经人事,泪痕犹在,却是一夜香梦。晨星还未隐去,黎明即将到来,不知何方冷风,吹醒了塌上娇人,睁眼,对上了世间最柔情的双眸。
“师父?为何您这般看着沫儿?是沫儿又做错了什么吗?”低头才发现自己衣衫不整的躺在师父怀里,赶紧起身整理了一番,气自己明明没什么酒量,却还非要拉着师父喝酒,也不知有没有做出什么冒犯师父的事来。
“沫儿没错,都是为师不好。”师父伸手理了理我的头发,柔声道:“明知沫儿不慎酒量,却仍与沫儿碰了杯。”
“师,师父……”我这才看清了局势,惊慌失措的躲开了师父的手,滚下了床塌。
“沫儿为何如此怕我?”师父不解,看我瑟瑟发抖,便又起身为我披上了他纯白色的斗篷。
这一举动本该暖心,可此刻我却吓得跪在地上直磕头:“师父恕罪!沫儿无心冒犯,沫儿不敢有丝毫亵渎之心!”
师父见状深感不悦,两道斜插入鬓的浓眉微挑,对着趴在地上不停磕头的我冷声道:“仅此而已?”
我以为师父想听我的解释,便突然想起昨夜来时看到月华,于是大胆猜测:“昨夜与师父饮酒,若只是醉了也不至于如此,难道……是月华在酒里做了手脚?”一定是月华,多次被师父拒于千里,好不容易借我大婚的机会才近了师父身,便耍尽了手段。
“呵,沫儿觉得,那些手段对我有用吗?”师父显得有些痛心。
“可是对我有用啊!若非如此,沫儿定不敢对师父不敬。”我努力的解释,一心想撇清关系。
师父以为我言下之意,仅仅是因为醉了酒,中了药才与他如何,心中更是烦闷,如何他就成了就成了趁人之危的小人?如何他就成了色胆包天的伪君子!?
“哎呀,不好!吉时快到了!”我突然才想起今日大婚,怎的如此糊涂!嫁衣也没穿,还有那些繁杂的发饰,不由急道:“遭了遭了!怎么办?小楼马上就要来接我了,我还什么都没准备好,喝酒真是误事!”
闻言,师父双眼变得深不见底:“如此,你仍还要嫁给殷小楼?”
师父这话什么意思?难免心中一阵惶恐:“不知师父刚刚此话是……何意?”
师父面色冷峻,起身整理了衣衫,推门唤来应侍:“通传本尊旨意,今日天修玄乙门下首徒婚事作罢!来宾均以礼待之,备上圣果,以表歉意。”
“是。”应侍腾云便去了大殿传达旨意。
待我反应过来,师父已经关上殿门立在了我身前。
我万分焦急:“师父,不要取消亲事,沫儿听话,沫儿再也不喝酒了,沫儿再也不敢了……”
又岂知自己的话越加惹恼了师父,清楚的听到师父拳头捏的嘎吱响,却仍放缓了语速:“沫儿,你与小楼的事,日后再谈。”
“师父!”我抓住师父的衣角:“亲事平白无故取消了,小楼一定会很难过的!”我祈求的望着他,一想到小楼伤心的样子,心里就不是滋味。
“平白无故?”鲜少有表情的师父竟苦笑了一声,又忍不住问道:“你,爱他吗?”
“我……”一张嘴,都不知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师父竟然对我用了幻驭术!
“好,为师知道了。”起身,冷冷道:“这门亲事,别再想了。”
“师父!?为什么啊?师父别走,师父!”眼前只留下师父逐渐远去背影。
想到要辜负小楼,心下不是滋味。可与此同时,竟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