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的内伤已经差不多痊愈,但师父体内的噬魂蛊却仍然寻不到逼出的办法,虽然师父总是说让我别担心,可去探望了几次,闭关中的师父,一次比一次更令我忧心。
萱萱来找我叙旧,她说我们太久没有好好谈心,而我却一直都在担心师父,与她答非所问,也不知是哪句话引得她误会了什么,说我成了仙子便目中无人,气呼呼的走了。
望着萱萱的背影,我突然就想起来曾经在师父的藏书中见过一种叫做萱草的植物,可入药,夏季开花,花色粉黄,偶见重瓣,有毒性,又名忘忧草,可使人平和,忘却忧郁,刚好与噬魂蛊虫性情相克,或许这稀有的重瓣花可将那蛊虫从师父体内逼出。可如今初冬,天气渐寒,去哪里找萱草?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后山,见温泉周围植被仍然葱郁,想来是因被仙泉滋养,放眼别处皆秃荒,只这一小方土地,翠绿如春,像沙漠中的绿洲,生意盎然。再看那大石边,不起眼的几株花草另我喜出望外。
“是萱草!”我仔细查看,层层叠叠,正是稀有的重瓣花。
只是还未来得及伸手去摘,忽闻脚下一阵轰隆隆的闷响,大地开裂,身前一尺处,大石、花草顷刻间陷进了巨大的天坑里,残了半壁的温泉水仍不停息,顺着石缝潺潺汇进深坑,脚边的沙石还在一点点滑落。好险,差一点,我也便陷进去了,不过这里好端端的,怎么会忽然塌陷了呢?也没有过多思考,就在天坑边缘隐约看到一抹粉黄,是滑落下去的萱草!寒冬,除了这里,只怕再也找不到别的萱草了。可是这深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绑起长裙,飞身落下,攀住石壁一侧,小心翼翼的将半埋的萱草一株株收进口袋里。
“收工!”挖出最后一株,心情轻松无比,探手向上,施法飞升,就觉得头顶黑压压一片,抬头,一块巨石正要滚落,眼看躲避不及,心想我是要丧命在这个两三丈不到的天坑里了吗?
闭眼再睁眼的功夫,巨石已经被旁人击碎,化成一块块碎小的石块,为了护我,那人一把将我揽进臂弯下,包裹进他宽大的披风里,眼前黑暗一片,看不到他是谁,只觉得一瞬间就被他带离了地陷深凹处。
他身手相当敏捷,在我双脚刚刚触及地面的同时,他便已经收回披风,退离了我的身旁。
“谢谢您!”我对着那个陌生的黑色背影连连鞠躬道谢。
“你刚刚,在做什么?”他刻意隐藏了自己真实的声音,说话低沉而沙哑。
“采这个啊!”我从口袋里取出一株萱草,举起晃了晃。
他侧过脸来,扫了一眼我手中的花道:“忘忧草?”
“嗯,医者叫它萱草。”不知为何今日阳光这般刺眼,叫我看不清他的脸。
“用它,医治你的爱人吗?”
“不是不是,是要用它医治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我连连摆手,对师父不敢有半分不敬,更别说爱人二字,月华那般的仙子都无法入师父眼,那是我此生都无法奢望的。
黑衣人正过身来,原以为终于可以看到他的样子,怎奈却是蒙着面纱。他抬手,一股花香从他掌中飘出,冲我而来,我随之低头,只见身上的泥泞和手上的伤口都慢慢消失不见。
“那是什么人,能重要到用命来换?”他显得十分好奇。
“是……”如今妖帝与天修对立,若是叫外界得知师父蛊毒未除,又不知会生出什么事来,正在我不知该不该说师父时,他又开口道:“呵,我也只是随便问问,若不便说,就别说了。”黑衣人说罢,转身便已消失不见。
“他是……谁?”虽然救了我,可那黑衣人又为何会出现在天修后山?是否会对天修不利……
带着诸多疑问,默默收好萱草,没走几步,就看到一团云雾从天而降,待云雾散开,竟是紫衣华服的宫长宇立在不远处,他周身被黑雾包围,红着一双眼瞪着我。
不知他从哪里听到的消息,知道了小楼向师父提亲的事:“你要……嫁给殷小楼?”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好奇,天修内的事,他怎么能知道。
“那就是真的了!?”他冷面看着我。
“嗯,师父正在考虑,还没有定下来。”我如实回答。
“不能定下来!”他情绪十分激动。
“嗯?”他这是怎么了?我正疑惑时,他突然瞬移至我身旁,一把将我拉进了怀里,怒道:“不是说,那是你的师弟吗?你怎么能够嫁给师弟!?”宫长宇的双臂十分有力。
“宫哥哥,你先放开我,你怎么啦!?”我使劲挣扎,也无济于事,不知怎的,我突然就想起了初次相见时,他想掐死我的样子,心里又是一阵恐慌。
“难道你不知道,我爱你吗!?”宫长宇瞪着矮他一头的我。
“宫哥哥?”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怎么…
“不然你认为呢?相识以来,你以为是什么,让堂堂妖帝如此在意一个天修的小丫头?她是悲是喜,是好是坏,又干我宫长宇何事!?”他指着我腰间的小镜子,怒道:“我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乃至整个妖界都托付你手,你又认为那是什么!?”
“宫哥哥你不是说,因为我救了你吗?这个传音镜,我也是那次才知道里面有令件,可是你说让我帮你保管……”
宫长宇看着我巴巴的分析着,很是不耐烦,又不知该如何打断我,索性干脆就探着,吻上了我的唇。
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惶恐:“宫哥哥,唔……你放开我,……你这是干什么啊!……”我用力挣扎着,更是撕坏了他的衣衫。
许是见我抵抗情绪加剧,他终是放了手,看着我不知错所的样子,他又十分怜惜,轻声道:“丫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是爱你的,若是想嫁人了,不要嫁给别人,就嫁给我吧!”
包围在他周身的黑雾逐渐散去,那猩红的双眼也恢复了往日的清澈,他还是那个俊郎的偏偏贵公子,却不知,还会不会是我的宫哥哥。
“宫哥哥,我……”看着他俊美的眉目,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了:“只是这……太突然了……”
“你若跟了我,我会考虑,与你师父和解。”宫长宇似是做了个很痛心的决定。
“这个……不管你信不信我,可我依然要告诉你,青王真的不是我师父杀的……”
“不要说了,就这样吧。”他把手指放近唇边,响亮亮的吹了声哨子,一只漂亮的麋鹿出现在结界外,冲我点了点头。
“落落!”我远远朝她摆了摆手。
宫长宇瞬移出了天修结界,傲然立在落落背上,落落一跃,斜阳黯,一人一鹿,遨游天际,最后一起消失不见。
若他不是妖帝,也许师父会同意……哎呀我在想什么呢!突听身后清脆一响,我回头,什么也没有看到,应该是小动物,或者是天干断了根树枝吧!
回了清心殿,没有停歇的架锅煮药,希望这精炼的萱草能助师父将蛊虫逼出。添火时才知没了干柴,喊了声小楼,半天没有回应,想是被萱萱喊过去了吧!
劈柴时我就在想,以前没有小楼,什么事都是自己做,也从不觉得有什么,可自从小楼入了师门,总是抢着做了最苦最累的活,以至于将我养成了娇小姐,什么事都想着依赖他,现在自己劈个柴都觉得辛苦,真的是不能再这样了。
“黎师姐!”两个白衣少年穿过清心殿,来到后院寻我。
“我在,什么事?”由于向来不怎么与别的弟子来往,所以很多人也只是瞧着面熟,并不知是哪门弟子:“你们是?”
“我们是太渊门下弟子。”
“家师请黎师姐过去问话。”二人言语虽是恭敬,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来者不善。
“哦,你们稍等,我将药膳装好就跟你们走。”
被带到天修大殿时,看到萱萱手中捧着宫哥哥的玉佩,趾高气扬的站在太渊师伯身旁,心下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定是刚才与宫哥哥撕扯时掉落了玉佩,而我后来听到的响动,就是躲在远处的萱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