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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前记宿魂之伞下

朝中风雨缥缈,黎色也彻底记住了那个眼神。

“皇帝身旁出了两个智囊啊!”黎色心里暗暗盘算,“必须要把这两个人除掉,不然没准真的会翻盘。”

而此时,范无咎与谢必安正在下棋。

范无咎捏着一个马,架在炮前:“谢弟,听说黎色准备以水攻城,破越水上游之堤,以上游之洪水夺回长阳。此战很可能胜利,可行性很高。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谢必安移车吃兵:“我猜,范兄和我接下来会被朝中的人除掉了。接下来需要自保。”

范无咎皱着眉头,将士撑起,保护着将:“如何自保?我认为此时,应当步步紧逼,逼到他们手忙脚乱无暇顾及我们。”

“不可不可。”谢必安把马放在象眼,堵住象脚。“下一步应该把那个锦囊交给皇上,然后隐居深山不参与这事。”

范无咎叹了口气:“如今做到这里,为何要退呢?谢弟,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拘泥于小隐,不是我的风格。”

谢必安知道,他与范无咎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心性,他喜欢淡泊名利,范无咎喜欢功名壮志。他之所以主动要求范无咎来北平帮皇上,就是因为他怕范无咎心里念想不断,得了心病。但是范无咎越发沉迷于此,谢必安就有些急了。

谢必安把棋盘打乱,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明日,我二人就别了吧。道不同不相为谋。”

范无咎好像早就知道了似的:“我们五岁相识,二三十年过去,从未分离。在私塾先生家把老师的书偷去,在小街吃面把碗摔碎,在桃林结盟立誓,子若要走,为兄不拦你。心性之差,我愿其不会影响你我感情。”

谢必安眼中含着泪,也不多说,夜里便走了。

范无咎望着开着的门,出神了。

还记得当年你不小心把我推进泥坑后,为了让我不生气,自己也摔进坑中。

还记得当年你不小心把家里鸡棚烧了时,我带着家里的木桶来帮你灭火。

还记得当年我寒窗苦读时,你为我披的棉被,而自己却冷的瑟瑟发抖。

还记得当年你为了还债,我卖掉母亲去世前给我的银手镯给你还了债务。

风起,卷起范无咎的头发。范无咎流下一行泪:“此去,不知何日才能相见。”

睡梦中依稀记得夜里下起了雨,范无咎迷迷糊糊的说了声:“记得带伞。”

“记得……带伞。”

十日后,他望着遥远的长安的那座小县城的方向。心里莫名慌张。

雨还在下,大风伴着雨水。这场雨下了整整十天,有的地方甚至在闹洪水了。他当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让皇上去收揽民心去了。

但是他还是很不安,因为长安的那个小县城是去长阳的必经之路之一。越水涨满,此时放水必能大淹长阳,夺得胜利。可是万一……谢弟不知道这些,走在河边,那就要被水冲走了啊!黎色已经偷偷把水引向长阳了,也把近岸的人们遣散了。但是谢必安他要是想回县城,必须要走那条路,而他走的又急……

范无咎此时来不及多想了,此时留下一张纸条,放下帮皇上解忧的锦囊就走。

纸条上写着:“皇上,臣要找回谢必安,如不可回,谨记锦囊之计。”

范无咎骑着自己的马匆匆出城,也带着他的伞。

黎色听着下臣的汇报:“你说范无咎沿着越水去追谢必安去了?”

那个人回答道:“是的尚书,要不我们现在就放越水,连带洋人范谢兄弟都淹了吧。”

“可,传我命令,放越水。”黎色大笑,吩咐道。

涛涛越水,将沿岸的树木房屋冲倒。

范无咎的马一刻不停。谢必安,似乎心有灵犀,他回头望向东方,突然有一丝急迫。

他现在格外地想见到范无咎,好像马上就见不到了似的。谢必安没有带伞,他穿着蓑衣,就这么站着。

他调转方向,骑着马疯狂往回跑。范无咎出事了吗?不会啊,范兄一向沉稳机智,难道是黎色等人要陷害他?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没准儿还真的是这样。我就说让你隐局嘛,为什么要继续在肮脏的朝堂上斗争呢?

他的心隐隐作痛,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眼角就有了水珠,是雨水?是泪水?但为什么我会流泪呢?

快马奔驰,雨幕中两个人都在奔走。

范兄,不要有事啊!

谢弟,不要有事啊!

路还是隔着很远。夕阳西下,夜色中,两人还在奔跑,胯下的马已经跑的口吐白沫,范无咎抛下马,在雨中狂奔。

于此同时,谢必安也丢下马,独自冒着大雨前进。

谢必安的蓑衣挡不了这狂风暴雨,他的衣裳早已湿透,可是心中的呼唤从未停止过,他也曾怀疑也曾迷茫,但是他还是向着东方迈步,这种心痛的感觉,似乎要把他的胸膛撕裂。

范无咎伴随一同而来的,是涛涛的越水,他还是不忘奔跑,他想见谢必安最后一面。他的头微微发热,他被雨淋得生病了,但他却从未忘记赶路。心与大脑都快要炸裂,他一天都未合眼,精神肉体都陷入了极大的危机之中。

洪水此时揽住了范无咎的腰,范无咎跌了一跤,抬头望向远方,隐隐约约有个人影,他笑了,很满足的笑了。他知道那个人肯定就是他的谢弟。

“伞,我给你……拿来了。”

谢必安遥遥地看到了这一切,他似乎听到了那句话。他也倒下去了,任洪水卷走他。

似乎是巧合,两人的尸体被洪水卷到一起,范无咎手里紧紧握着那把伞,谢必安也神奇地在临死前,握住了那把伞。

宿魂之伞,我们永不相见,我们永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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