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少年正玩着手机,见他回来不冷不热的瞥了他一眼,突然嗤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许逢春道。
他这句话才刚刚落下,就有一个看起来跟许逢春差不多年纪的女人走了过来,一脸笑容:“那个,我能坐在你旁边吗?”
她问的是那名少年。
少年玩手机的动作一顿,慢慢抬起头来,许逢春在看清楚他脸上的神色时立刻错愕了。
原本冷漠的一张脸此刻被惊恐慌乱所沾满,他超级害怕的看了一眼许逢春,竟然直接哭了,十分恐惧道:“大哥哥,我好怕,你能不能坐在我身边?我不想死,不想。”
原本看这少年异常安静特意过来的女人愣住了,随后看了许逢春一眼,像避什么令人厌恶的东西一样,一脸嫌弃的离开了。
许逢春:“……”
他的长相有什么问题吗?那个女人竟然那样看着自己。
许逢春依言坐到了少年身边,哪知少年却皱起眉头:“你干什么?”
他的眼眸中还带着泪水,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浸湿了,眸子像是夜空一般深邃明亮,然而眸底深处的冷意却令人不寒而栗。
长得十分讨喜,性格却十分的恶劣。
许逢春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说:“你不是让我坐在你身边吗?”
“你分不清真话假话?离我远点。”少年讥笑。
许逢春一怔,几次三番被人这样戏弄鄙夷心里多少有了一些恼火,“小孩子怎么脾气这么差?”
“脾气差?”少年冷冷的盯着他,不知道拿出来一面镜子,说:“我奉劝你还是搞清楚你自己的状况。就你这幅猥琐的模样,谁敢跟你坐在一起?”
镜子中清晰的倒映出许逢春的容貌,原本二十岁年轻的脸已经消失不见,此刻只有一张看起来很沧桑猥琐的脸出现在镜子中。眼皮耷拉着,双目无神,眼睛旁还有看起来像是脓包一样的东西,十分的恶心。原本的白色肌肤也没了,变得黝黑蜡黄,宛如在黑炭中滚了一圈般。
这张脸十分的陌生,根本不是他的。而且就如同少年说的那般,太过于猥琐。
“这是谁?”他竟然呆呆的问出来一句话。
少年神色有一些复杂,也许是看出来许逢春难以接受,并没有在继续嘲讽他,而是平静道:“很明显,这丑八怪是你。”
“我没有这么丑。”许逢春脸色赤红了起来,不过他脸黑,红了也看不出来。
少年哦了一声,用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说:“你丑不丑跟我没关系,现在立刻坐过去。”
不讨喜的少年。
许逢春使劲的蹂躏了一下少年的黑发,看到他完全蒙住的模样,忍不住勾唇一笑,坐到了对面去。
“小孩子就应该有小孩子的模样,你才十几岁吧?冷着一张脸做什么?”
少年头发完全被揉乱了,神色有一些恼火,但是却意外的没有说什么。
那边的情况一阵混乱,有人将被怀疑的少女抓起来了,要把她驱逐去别的车厢。少女一听哭的撕心裂肺,拼命的说不是自己。
车厢中的人早就没了一开始的镇定自若,毕竟这么诡异的死了人。
有人看不下去了,说了一句:“还是别了吧,也没证据证明是她杀的啊。要不然把她隔绝观察一下,如果她真的是我们就立刻向乘务员指认。”
赞同声响起,许逢春看了一眼那少年,忍不住问:“你觉得是她吗?”
“你已经有答案了还问我做什么?”少年懒懒道。
许逢春确实已经有答案了,倘若这个少女真的是,那么未免也太过于愚蠢了,这么轻易就被人抓住了。
少年低声道:“这车上的人都精明的很,你看看有多少个掺和了这件事?”
许逢春看了一眼,先前说话的大汉以及他身边的人都在闭着眼睛睡觉,完全不被外界所影响。
还有几个人正冷眼旁观着,嚷嚷着要把少女关进厕所的只有一开始就在大吼大叫的那群人。许逢春心里有了一个猜测,看了那少年一眼,笑道:“这种情况下,他们如此也正常。”
少年没理他,只是探出脑袋向那群人看去。
一个柔弱胆怯的少女自然是抵不过几个男人的力量,完全被拖进了厕所中,被锁在了里面。她疯狂的拍着门,哭吼着让他们放自己出去,几个男人冷漠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对那哭喊声充耳不闻。
火车还在不断地行驶着,咣当咣当的声音格外的刺耳,外面的天色浓重的像是泼墨一般。
没得到回答许逢春也不继续问,他又有点困了,下意识的靠在了最左边的窗户一下,背脊突然一凉,觉得哪里不对劲。
用左眼的余光瞥了一眼窗户,瞬间觉得浑身的血液都仿佛被冰住了。
车窗上贴着一个女人的脸,五官模糊不清的面容像是被水浸泡了许久腐烂泛白,只有一张红唇诡异的上扬着。夜色的映衬下,她的笑容格外的森然。
她似乎在说什么,嘴巴上下动着,不知道为什么,许逢春感觉周遭的声音都消失了,耳边只剩下一个声音在不断地回荡着。
“死,死,你,死定了!”沙哑干枯的声音像是从古井深处传出来的一般,刺耳难听,那语气中的恶毒渗透人心,许逢春不禁咬牙。
他想闭上眼睛不去看车窗,可是根本动不了,就连眼珠子都不能转动了,许逢春心里忍不住大骂一句卧槽。
“刷。”
窗帘突然被人拉上,是对面的少年。
许逢春瞬间觉得浑身一松,完全可以动了。
他的脸色很苍白,呼吸也变得十分急促,看着那蓝色的窗帘迟疑几秒钟,将窗帘猛的拉开。
外面的世界一片漆黑,静静的,什么都看不清,也正是这种,能够将人的恐惧无限放大,车窗上什么东西都没有,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
“谢谢。”许逢春放下窗帘,抿唇朝对面的少年道谢。
少年目光暗沉,神色凛然,静静地看着许逢春并未说话,良久才道:“看到了什么?”
淡漠平静的语气没有任何一点儿起伏,与之前的他完全不同。
——
枯木又逢春√,原本书名就是这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