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剑,像天光乍现,陡掀世间。
赤红长棍来势一顿,反向后弹开。
持棍女子沉腕收劲,压住赤红长棍,划地向后卸去劲力。
尔后,她持棍冷立,舔了舔嘴唇。
拦住这一棍,红衣也是放下了江忆染。
她撇撇嘴,看了一眼江忆染,说道:“喂,不会是你对头吧。”
江忆染扯了扯嘴角,干笑道:“勉强算吧,总之是想杀我的人。”
红衣向着江忆染做了一个鬼脸,然后便是望向持棍女子,抬手指了指江忆染,微微眯起秀净的眼:“这呆瓜,我罩的,不准你动他。”
“你说不准便不准?你是他什么人?”持棍女子冷笑。
红衣一滞,旋即眉眼间绯红一闪而过,又大大咧咧地说道:“我是他老大,怎么着?”
“咯咯咯,真有意思。”持棍女子邪魅一笑,目光却是落向江忆染,“呦,世子前些日子不是还和别的姑娘在一块么,怎么今日又新欢换旧爱了?”
江忆染嘴角轻咧,刚想开骂,红衣却是先开了口。
但见她柳眉倒竖,娇斥道:“你这女人,说什么胡话!”
她也不等持棍女子回应,一剑便是向前刺去。
绯红浪潮涌动,宛若炎龙现世。
甬道里的温度,蹭蹭上升了好些。
“哼,恼羞成怒了么。”持棍女子长棍一翻,荡出一道血红漩涡。
“我怒你个大头鬼!”红衣娇喝一声,红衣剑脱手而出。
但见弧光轻闪,红衣剑竟尔是直接刺穿了漩涡。
持棍女子微微侧身,堪堪躲过这一剑,脸颊上却是留下了一道血痕。
红衣剑去势极快,一下子没入了甬道深处的那片暗影中。
红衣不在向前,停步招手。
原本没入暗影的红衣剑立时飘回,再次刺向持棍女子。
赤红长棍在此刻旋起焰光,被持棍女子猛然一挥,精准无误地斩向红衣剑。
红衣剑“噌”的一声刺入甬道右侧的墙体中,霎时间飘出数道裂纹。
只是,红衣又岂会就此停下攻势。
但见她的右手轻轻一舞,那原本刺入墙体的红衣剑便立时划向持棍女子。
红衣剑飞掠的速度随着她变换莫测的手法越来越快,霎时间仿佛在持棍女子周身织就了一方剑影囚牢。
而持棍女子也是不甘示弱。
棍舞如飞,恍若一道红莲绽开。
两人显然动了真气,交手间全然不作保留。
她们所在的那一段甬道周围不断被砸出一道道裂纹和孔洞。
江忆染眼角一跳,喊道:“轻点打,再打,这甬道要塌了。”
“我轻个锤子!”
无数跳跃的红光间传来红衣娇怒的声音,她的攻势不弱反盛。
那持棍女子也是凶悍,简直就是在拼命,周身的红光间已经多了几抹黑意。
这些黑意,江忆染是熟悉的。
当初在辽阳,她使用秘术提升修为时,周身的红火便曾转化为红火,双眸也是墨黑深彻。
甬道已经开始轻轻晃荡。
江忆染在心中叫苦不已。
说实话,他完全没想到红衣这么在意那几句话,竟然就打到了这种程度。
他自己都还没开骂呢。
这要是真打上头了,甬道塌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呢。
搞不好,大伙三个人一块挂了,那可真就玩笑开大发了。
江忆染有些犹豫。
犹豫要不要出手。
一个声音告诉他,不出手那便是更多未知的凶险。
一个声音告诉他,为何不趁此机会看看普通人到底能做到这样的程度。
江忆染很少犹豫。
因为他明白。
当你犹豫的时间里,或许事情已经有了定论。
所以,这次,他已经来不及改变什么。
甬道,塌了。
或者更确切地说,破碎。
随着一道恢弘的绯红色剑光划过,甬道的右侧彻底出现了一道非常大的缺口。
缺口不断吞噬之前就形成了的裂纹,向四周扩散。
缺口外,什么也看不到,只有一片极致的浓黑。
“靠!”
江忆染只来得及轻骂一声,便感到天旋地转,周身仿佛要被撕裂。
下一瞬,他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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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江忆染没有再失去知觉的时候再梦到什么,只是很正常在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后悠悠醒转过来。
倒是极其少见。
江忆染醒转以后,缓缓坐起了身子。
他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受什么伤,这令人有些意外。
他揉了揉眼睛,看向四周,发现自己此刻置身的还是一座宫殿。
四周墙壁倒是和那座满是兵佣的宫殿一样,用的是黄玉砖。
左右手边各有一座青铜巨门。
他所坐的,赫然是一方微微高起数分的棋盘的天元位置。
纵横十九道,线条皆用黑玉砌成。
两处斜对角,各摆着一具巨大的棋奁,奁中是子。
一方棋盘,便占据了整座宫殿。
而且。
宫殿中不止江忆染。
在棋盘一角,那白子棋奁旁,一名身着黑白衣衫、面目朗润如玉、须发飘飘出尘的中年男子静静坐着。
他的下巴搭在手上,似乎在想什么。
江忆染的法力依旧封绝,所以暂时无法确定这中年男子是人还是灵
他微微蹙眉,缓缓站起了身,又一次打量四周。
红衣不在此地。
也不知那甬道破碎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里又是否还在始皇陵中。
眼下,只能看看能否从那中年男子身上得到什么信息了。
不过,江忆染刚欲行礼说话,那中年男子便是微笑着抬头看向江忆染:“下棋么?”
江忆染微微怔了一下,旋即抿抿唇,点了点头。
他棋艺并不算好,小海棠倒是擅长下棋。
但中年男子说下棋,显然不是为了输赢。
“善。”中年男子轻轻颔首,并未起身,身形却是缓缓飘到了棋盘边缘的中央处。
江忆染于是也从天元走到了和中年男子相对应的位置。
两人坐定。
中年男子不再搭着手,而是正襟危坐,微笑地看着江忆染。
江忆染同样微笑着。
但他心里却是在犯嘀咕。
这么大的棋盘,该如何下棋呢?
中年男子好像能听到江忆染的心声,温润说道:“用心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