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一缕缕的寒气幽幽地飘荡在空中。
周围的一切,晶莹剔透,都是用玄冰雕凿出来的。
这是一间冰室。
冰室的中央,有两方透明的冰棺。
其中一方的边上,是南宫衣轻轻伏着。
另一方,棺是空的。
哪怕是在梦中,江忆染依旧有一种感觉。
自己的心在颤抖。
他能猜到棺中人是谁。
可是当看到的那一刹那,他还是觉得有些窒息。
梦里的窒息,好像比现实中还要难受。
是祁问岚。
确实是祁问岚。
南宫衣伏在棺边,右手从冰冷的棺壁上划过,望着棺里的人,眸中满是戚哀,却偏偏很勉强地带着涩然的笑:“祁大哥,你放心,总有一天,你会回到我身边的。”
她将脸轻轻贴在透明的冰壁上,眼角有泪珠垂落。
忽然,冰室之外,响起了脚步声。
片刻之后,一道娇小的身影出现在了南宫衣面前。
是那绿衫女童。
绿衫女童看了看南宫衣,又看了看那冰棺,轻叹一声:“痴儿何苦。”
南宫衣没有回应,只是静静的。
绿衫女童摇了摇头,徐徐说道:“小衣,你决定了么?确定要这样做么?百年光阴,不生不死,代价未免太大。更何况,就算你醒来后,真的能遇到转世的他,他却未必能记得你。”
南宫衣的指尖轻轻颤了颤。
她终于开口,幽幽说道:“总要试一试。光阴又如何,碧落黄泉,我相信,我一定会再遇到他,我也相信,他一定还会记得我。”
绿衫女童没有再劝。
一念成痴,劝也无用。
她轻呼一口气,眉眼微凝,淡淡道:“既然已经决定,那我便不会阻你。”
南宫衣不再伏于冰棺上,她缓缓站起了身。
她向绿衫女童敛衽一礼,盈盈而曰:“多谢师尊。”
******
然后,便有一道幽蓝光芒闪过,浮起无数朦胧淡蓝色雾气。
而当光尽雾散,却依旧是在那冰室之中。
但绿衫女童已经不在其间。
空荡荡的冰室里,唯有两具冰棺。
只是,原本空着的冰棺里,现在多了一个人。
是南宫衣。
她和祁问岚,就这样各自静静的。
是那样的安宁。
给人的感觉,就仿佛是睡着了。
但其实,她是真的睡着了。
可他,却不是。
江忆染再一次感到恍惚,脑袋隐隐作痛。
那种痛感,好像能模糊时间。
当他再次清醒,在梦中再次清醒。
棺中的南宫衣睁开了眼睛。
******
于是,江忆染睁开了眼睛。
他醒了。
这次,是真的醒了。
他倏然起了身,也算是惊醒后的正常反应。
他感到胸口很热、别的地方却很凉。
他发现原来自己是坐在一方冰床上。
他有些懵。
他茫然四顾。
他看到了面前不远处,两具散发着寒气的冰棺。
他看到了其中一具冰棺里,静静躺着的祁问岚。
他再转头,看到了床边不远处,有一方冰刻的梳妆台。
梳妆台前,有一道碧衫倩影,对镜梳发。
江忆染深吸一口气,下意识地想要运转法力,却发现丹田处一阵疼痛,就好像有一根针扎在上面。
法力根本无法流转。
江忆染不知道这是不是梦。
尽管痛感是那样的真实,但他依旧不敢判断。
于是。
他有些颤抖着望向那碧衫女子的背影,低声问道:“是梦么?”
碧衫女子停下了梳发的手。
她将湛蓝色的冰梳子放到了台子上,微微一笑:“刚刚是梦,现在不是。”
江忆染微微闭上了眼。
他需要好好想一想。
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碧衫女子在此刻转过了身。
是南宫衣。
江忆染也知道,那一定是南宫衣。
南宫衣很温淑地坐着,静静望着江忆染,眸中带着深深的怀念与一抹浅淡的迷离。
江忆染睁开了眼。
他觉得心里还乱。
所以他选了一个最容易理解的问题:“这里是哪?”
“灵偃山。”南宫衣丹唇轻启。
这两字一出口,又让江忆染有些懵了。
灵偃山?
江忆染明明不知道这座山,也从没有去过这座山。
可他的脑海中偏偏就浮现出了一座山,浮现出了山上的景致,浮现出了山上嬉闹的两个人。
其实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山。
但他就是异样的确定,那就是灵偃山。
江忆染微微垂下头,低声道:“灵偃山,应该是个值得怀念的地方。”
“是。”南宫衣很轻很柔地说着,就像三月里的春风。
江忆染又抬起了头,有些呆地笑起来:“你把我从辽阳城带走了?”
“是。”还是很清脆的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