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线断了。
九龙玺被夺。
一股强大的尸鬼之气冲荡开来,彻底破除了辛蓦然停滞时间的手段。
所有人恢复了行动,但强如他们,在这一刻也微微有些发愣。
“愣着做什么,我们走。”灰衣人一声低喝,身形退到角落,拈出一张符箓。
符箓燃烧,一道白焰巨门再度浮现。
秦宣帝似乎并没有阻拦的意思,但天浔、琛云子等人并没有就此放弃。他们一部分去拦灰衣人一行,一部分决然地攻向秦宣帝。
毕竟,也许,还有希望。
但,事实上,这希望渺不可寻。
混乱中,那虎皮衣大汉被永远地留在了此地,伤势极重的宁佑山也没有离开的意思,但其余人甚至被操控的玄殛雷君却都是是已然寻隙顺着巨门逃离。
而秦宣帝那边,更几乎是一边倒的态势。
封禁被破,黑棺棺盖徐徐拉开,尸鬼之气若铁树银花,流溢着紫色、灰色、暗红色,绽开在墓室之中。秦宣帝那道灵体的气息瞬间强大起来,举手投足间便轻描淡写地破了向他袭去的攻势。更何况,不再需要应付灰衣人和祝夜离的六名鬼将此刻已然腾出了手,正虎视眈眈。
似乎已无悬念。
冷静如秦宣帝,这一刻也是酣畅大笑:“时至此刻,几位莫非觉得还能有什么转机吗?朕观几位皆不世出的人才,何不入朕麾下,共襄盛举?”
辛蓦然等人都默然不语,只是静静地拼命施展手段,哪怕收到的效果并不足以扭转乾坤,但只要能稍微压制一些,那便是好的。
要知道,封禁被破,岂止主墓室,整个帝陵的尸鬼之气都会毫无保留地爆发而出,甚而直接将长白山的这段山脉毁去,到时候,对燕州西南将会有如末世,若再有尸灾爆发,后果更是不可设想。
他们此刻,已经兵分两路,一部分去往陵中其他地方尝试压制封印蓄势待发的尸鬼之气,其中包括宁佑山,怎么说终究曾是宁家离山一脉的人物,曾经也为离山一脉做了很多事,宁致灵断然不可能丢下他不管,而辛蓦然、枯沉、天浔、琛云子则留在了主墓室中,穷尽手段,想要重新封印秦宣帝。
但,无论多么恢弘、多么诡诈、多么凶险的攻势,在秦宣帝面前都仿佛飞蛾扑火。
秦宣帝看着他们,眉眼间浮现出一丝怜悯:“几位的心志朕很是欣赏,奈何朕用来抵挡你们的,是帝陵中积蓄千载的尸鬼之气,且不说你们根本伤不到朕,就算你们抱着消磨尸鬼之气的心思,有能消磨多少?”
“我祖有言,北海虽赊,扶摇可接。”天浔沉声而言,周身黑白玄光如鲲翻涌,继而化鹏,振翅击向秦宣帝。
秦宣帝摇头,神情重新恢复了淡漠:“固执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朕忘记告诉你们,这陵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一件法宝,之前朕受此封禁,但今时脱困,却是已然为我所用。所以,朕不想杀你们,但送你们出去却并非难事,不过舍弃这具灵体罢了。”
说罢,秦宣帝的那道灵体轰然破碎,无数莹莹光点散开去,又仿佛有意识一般像金蝶飞舞向四方涌去。
一部分光点在辛蓦然等人的脚下汇聚,宛若金莲绽开。不容辛蓦然等人反应,当那金莲盛开到极尽处,便是喷吐出一道玄妙金光将辛蓦然等人包裹,下一刻内里的人便是消失不见。而还有很多光点,则从主墓室中掠出,去往了别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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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铜巨门外,很早便陷入了混战。
留守此地与周围的六名地仙修行者正与四名灰衣人激烈交锋着,实际上白袍女子也到了这里,只不过一直隐匿于暗处,隔岸观火,显然并没有出手的意思。
但,就在刚刚,那些灰衣人似乎得到了什么消息,纷纷不再恋战,各自退走。那六名地仙修行者虽然感到奇怪,倒也没有轻举妄动。真正猜到些什么的,是白袍女子,因为,她很清楚所有的计划。既然这些红衣暗组的人纷纷退走,加之周围的阴气鬼气突然增强了许多,她立时猜到定然是陵中的封禁已然被破了!
一念及此,白袍女子不禁有些激动起来。
就在这时,青铜巨门前的空间中忽然泛开涟漪,一道金光闪过,辛蓦然等四人的身影便是踉跄地出现。又过了几息,剩余的琛云子等人也是纷纷现出了身形。
留守在外的那几名地仙原本还想上来询问,但看到他们的脸色,瞬间明白了什么,立刻停在了原地。
四周弥漫着压抑与苦涩的气息。
辛蓦然抹了抹嘴角的血,抬起头,看向飘雪的天空,静静说道:“还没有结束。”
就在辛蓦然说完这句话的瞬间,山巅某处突然爆发出一道巨大的光柱,直冲云霄。光柱呈现出纯粹的黑,却不沾一丝一毫的尸鬼之气,反而给人一种莫名的纯净感。紧接着,两道纯白色的气团浮现,宛若游鱼盘旋在黑色光柱之侧。再随后,是十二道紫檀色光柱,将纯白气团与黑色光柱围在中心。
下一秒,这段长白山支脉的整座山体震颤起来,地面瞬间崩碎开无数道裂隙,深深的尸鬼之气以及呼啸着的阴风从中涌出,向四周弥漫开去。山腰的某处地方的裂隙尤其巨大,宛若一道深渊,从中传出一声震天的厉啸,那曾经与辛蓦然等人纠缠多时的九首骨蟒飞掠而出,在空中翻腾,不断向四周吞吐着紫色光柱。而那青铜巨门更是直接炸开,汹涌的尸鬼之气宛若波涛般席卷而出。
众人纷纷飞身而起,浮于空中,脸色凝重而苦涩地看着这幅宛若末世的景象。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心中都明白,除非有人赴死,恐怕很难化解这场灾祸。
辛蓦然很从最初就很清楚这一点,他甚而从先前开始,就根本没去注意长白山的异动,只是静静地看着某片天空。
那是南边的天空。
在那片天空,有他心心念念的一个人。
他又重复了一次先前的那句话:“还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