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公子,你还好吗?”巫兰看着将自己摊在地上的林泽问道。
“我没事。”林泽发出嘶哑的声音,那一水囊的水缓解了干渴,喉咙却并没有完全恢复。
“奥,对了。”巫兰转身一路小跑来到狂狒最开始站立的位置附近,将绝剑找到带到了林泽身边,“你的剑。”
林泽拄着剑站了起来,看着手中的长剑有些困惑。人类跟大陆上其他智慧种族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人类善于利用外物,只是经过这一次,林泽却感觉长剑反而成了桎梏,它将身体的强化局限在“剑”的范畴。
不管是别的战士或者学院,虽然都将内气作为基础,却也将内气视为增强武器威力的辅助工具,并习以为常。想想也是,自从人类有记载以来,就一直在与劣化兽做斗争,武器带来强大战斗能力的印象深入骨髓,而人类没有锋利的爪子跟牙齿,自然就会诞生这种代替物。
一个战士手里有没有一把武器,对于他的战斗力影响实在是太大,特别是在实力有限的情况下。但是战士的根本是肉身与内气,反倒是长拳这样近身肉搏的武技更加适合修炼。至于剑术,外物终究是外物,或许可以快速提高一个战士的攻击与防御,却对长期的发展有一定的影响。
“林公子?你还能走吗?我们该离开了。”巫兰等人处理好伤口,正在一旁等待,见林泽看着手里的剑发愣,担心会再有劣化兽出现,巫兰出声询问。
林泽将长剑作为拐杖走了几步,发出嘶哑的声音:“我没事,走吧。”
躺着的时候还不觉得,这几步走下来,林泽感觉双腿似乎像是在被塞进去一把圆润的碎石,每一次肌肉的牵扯都让林泽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感觉。
虽然双腿传来难以忽视的感觉,为了安全着想也只能勉强行走了,此处满是狂狒的尸体,血液溅得到处都是,虽然好像已经将这一支狂狒尽数灭绝只剩下逃走的那只,不过还是有引来其它劣化兽的可能性。
仅剩的护卫手持长剑在前方开路,采薇受伤并不严重,此时已经能搀扶着巫又芝,巫兰则是在林泽身边有一句每一句地小声说着。林泽发声艰难,多数时候都是巫兰在说,林泽在听。
虽然腿上传来一阵阵不舒服的胀痛,林泽却听的很仔细,因为她在回忆着自己的姐姐巫宁。
或许是因为从小没有得到多少父母的关心,巫宁很早便学会了照顾自己,就像是一个大人一样,懂事的让人心疼。大概是在十岁左右,巫兰出生了,继承了父母双方的有点,从小便粉雕玉镯。
期间巫宁父母虽然有意补偿对她的亏欠,只是毕竟有了巫兰这个真正爱情的结晶,不自觉将大部分的爱都给了巫兰,巫宁因为本就没有受到多少关心也不会觉得有落差,只是心中多少会有些怨怼。但是她并没有因为巫兰的容貌与父母的关爱而嫉妒,反而对这个小了自己十岁的妹妹非常爱护。
“虽然姐姐从来没有埋怨过,不过我能感觉到,她也向往着爹娘的爱护,只是他们相互之间却并不知道如何相处。”巫兰抹了抹眼泪,继续说道:“她曾经跟我谈起来,说她被取名为宁,说不定是爹娘希望她安安静静,透明人一样不要妨碍到他们各自的生活。但是她是笑着跟我说的,但是我能感觉到她心里在哭泣。”
之后巫兰在父母以及姐姐的照顾下健康成长,此时巫宁已经二十多岁了,十岁之后的日子虽然不再像之前一样没有关心自己的人,与父母之间的隔阂却并没有因此淡化。随着巫兰的样貌越来越出众,流言蜚语也越发猛烈,再加上法师天赋不强,即便是巫宁生性坚强,情绪也不由得日渐低落。
好在巫宁长大成人之后,她们的父母终于可以将重心放到巫宁身上,虽然此时已经太晚。
巫宁也有意缓和与父母之间的关系,但是毕竟已经是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了,相处间多少还会有些生硬,就这样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大概在五年前,巫宁与母亲才差不多真正消除了隔阂。
然后巫母突然就去世了,没有丝毫征兆,前一天她还做了计划要带着两个女儿还有丈夫一起去游湖,第二天午休之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最后只能不了了之,巫宁的悲痛持续了三个多月,之后便化为无边的怒火,因为父亲要再娶了。
巫父深爱着妻子,只是他毕竟是一家之长,为了家族的利益,他同意了与温家温秀秀的联姻。温家是奥法主城一个顶尖学派之一,地位与第一学派相差仿佛,只是不同于第一学派更偏向于以肖寸为主的研究,温家更像是一个暴力组织,若是能与其联姻,巫家的安全以及武力都会得到大幅的提升。
巫宁可以理解,却并不能原谅,这就像是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她心中最后的坚持,于是她离开了从小长大的家,离开了自小带大的妹妹,不知去向。
巫兰哽咽着几乎说不出话来,林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他知道巫兰只是需要一个听众来发泄,不仅仅是发泄遭遇狂狒带来的惊恐后怕,更是发泄突然听闻姐姐去世消息带来的打击。
“抱歉,让你见笑了。”
林泽摇摇头,示意无妨。队伍中有三个伤员,行进的速度很慢,到天色渐暗,众人才走了平日一般的距离,路上遇到了之前逃走的护卫,剩下一些尸骸,只能从身上的衣物辨认出来。
万幸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的劣化兽,名叫梁荣的护卫顺手打了几只小兽,现在正在搭建临时过夜的小棚。经常往来于兽域的人都知道,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生火的,特别是在黑暗的夜晚,因此梁荣将小兽处理之后直接切片也没有经过烤制直接递给了林泽几人。
巫兰几人也不是第一次在兽域过夜了,跟林泽一样接过血红色的肉片,配上随身携带的干粮小口咀嚼。
这几只小兽都是食草动物,肉质鲜嫩,并不会因为生吃而难以下咽。倒是林泽想起第一次进兽域时吃过的伪龙肉,酸涩、坚韧。
一眨眼就过去一年多了啊!那些深埋在地下的朋友们还有宁姐可能都只剩下一堆白骨了吧。
晚上林泽趁着天黑取出一支修复药剂,给自己服下,第二天一早醒来,就感觉身体已经恢复到了平常的状态。林泽并没有将它交给巫又芝,倒不是舍不得,而是他在被狂狒当成靶子打了十分钟之后,上身的衣物以及包裹都已经如同齑粉,此时突然拿出一支“脆弱”易碎的药剂,未免太过显眼。
他现在身上还只套着梁荣提供的外套。
林泽恢复之后路上更加安全,巫又芝虽然还不能施法,却也已经可以自行走动,一行人速度加快不少,几天之后,奥法主城已经遥遥在望。
“林公子,不知道你有没有空来我家一趟,我想我爹一定也非常想知道姐姐这几年过的怎么样。”
“也好。”林泽也想看看宁姐自小生活的地方到底是怎么样的。
入城之时,巫兰却突然指着一个人喊道:“王立!你这个混蛋!”
那人之前在城门口鬼鬼祟祟探头探脑,听到巫兰的声音,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很快便窜入人群消失不见。
“好了兰儿,现在我们也做不了什么,回去再说吧。”
“好的姑姑。”巫兰愤愤然。
“刚才那个是?”
“那个也是小姐的护卫。”梁荣有些难以启齿,“本来狂狒虽然危险,不过我们小心一点还是有不小的把握。只是那时候突然有一只狂狒突破了防线,将采薇姑娘打落到水里。小姐为了救采薇姑娘想要施法,却在吟唱的过程中被他一刀捅在身上,虽然并没有伤到要害,却也打断了小姐的施法,魔力直到现在都没有恢复。”
巫又芝脸色有些阴沉,补充道:“现在想想,当时那只狂狒就是从王立那里突破过来的,想来一开始就想要致我们于死地。”
“谁会想要你们死呢?”林泽有些奇怪,按他们之前的说法,巫家在主城只是个小家族,并没有什么仇家,就算有仇家,派人混入族长妹妹的护卫中,伺机刺杀她也说不过去。
巫又芝目光闪动几下,看了看巫兰并没有说话。
“这个坏蛋,是一直守在这里想要确认我们是不是真的死了吗?”巫兰气愤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