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的清晨六点,闹铃就响了起来,原本应该睡到七点半起的我,因为一个采访不得不早起,在心里默念了三遍都是为了生活之后,努力的睁开了眼睛。
尽管我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但还是被倩倩的连环电话催着,出门的时候林琛从房间里钻出来,拦住赶时间的我。
火急火燎的我不耐烦的问他“你干嘛,你给我让开”
“你忘了一样东西”
心里闪过一丝犹豫,觉得自从在一起之后这个人幼稚的本性暴露无疑,催我下楼的手机铃声又响了,顾不得那么多,踮起脚在他左脸上亲了一口,口红印在了他的脸上。他楞了三秒,笑开了花“我说的是牛奶”
一种发烧的感觉,从脖子延伸向耳后,恼羞成怒的扒开他“你给我让开,我要来不及了”
他追到电梯口把牛奶递给我,我只能用羞怒来掩饰尴尬和窘迫。
倩倩是三年的老司机了,当我得知要去采访的地方偏僻到我在B市驰骋这么多年都没有听说过的郊区的时候,当即决定带她一起,让她开车去。
事实证明,我的决定非常正确,当我们跟着导航在荒芜的路上行驶了一个小时,我都有些怀疑走错路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农场的标识。
天气阴沉的有些吓人,乌云低的感觉快要压到头顶,一阵风吹过,明明是夏天,却仍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暴风雨的前奏。
找到了农场负责人,跟他说明我们是来采访的,他立即笑眯眯的说“我带你们去办公室,我们杨总等好久了”
在前往办公室的路上,一道霹雳闪电映亮了半边天空,我吓得抱着倩倩的胳膊“快走快走,别把我俩劈穿越了”
她无所谓俱略微有些兴奋的说“那挺好的,一般穿越的都是主角,老大你说我能穿越到哪个朝代成为王的女人,然后搅弄风云呢”
“关上你想象的阀门,在写稿子的时候再打开啊,乖”
乡间小路崎岖不平,一个不留神踩空了一脚,不禁觉得今天或许不宜出门。
办公区坐落在田埂边的一栋三层民房里,一眼望去,从三楼顶上吊下来一个圆形的像月亮一样的大灯,每一层的楼梯上去都是可以一眼看的见一楼大厅的白色简约现代的围栏。楼梯旁边是一部小电梯,不知道为什么,从进电梯开始就觉得这里有一种莫名的熟悉的感觉。
负责人让我们坐在沙发上等待着,从坐下的那一刻就莫名有些紧张不适。
楼梯传来一阵稳重的脚步声,感觉临近了,我和倩倩站起身预备打招呼。
挂在脸上的笑容一点点逐渐冷了下去,仿佛被刚刚那道闪电劈中了一般,楞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穿着我从未见过的白衬衫,挽起的袖口露出有些黝黑的胳膊,笑朝我伸出了手“你好,小展,好久不见”
僵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外面狂风大作,紧接着一阵暴雨的声音淅淅沥沥的砸了下来。
倩倩拍拍我,在我耳边亲声说“老大,你们认识吗”
长吸一口气,林琛说过,慌张二字,不慌反应就不会显得夸张。
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有异样,挂上以往标准的工作式微笑,至少自己认为大方得体的碰了碰他停在半空中的手“你好,杨总”
他的眼里透露出失望和一丝无所适从,当一个人再不也能让我方寸大乱的时候,就代表他在我心里已经不重要了。曾经以为的无可取代只是自己年少无知在作祟,暌违已久,再见故人,越发察觉到陪在身边的那个人在自己心里有多重要。突然间我特别想快点结束今天的工作,就算迎着风雨雷电,也想要快点回到他身边。
可是天不遂人愿,我的采访并没有很顺利。从我们提的第一个问题开始,他就一直答非所问。
“杨总,请问你创立这样一个生态农场的初衷是什么”
“你过得好吗”
我闭口不言,沉默几秒以后我无奈的开口“杨总,请你配合我们采访”
他双手合十,沉声说“这样吧,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回答你一个问题”
“你过得好吗”
“还是不是那么爱哭”
“遇到不能解决的事有没有人陪着你”
“我走后,每一年是不是冬暖夏凉”
他自顾自的说着,倩倩在一旁听的一头雾水,我拍了拍她“你去车上等我”
只剩我们俩的空间让我感觉非常尴尬,毕竟旧情人见面也不是都要搂搂抱抱互诉衷肠的。更何况时光更迭,能让我吐露真心的早就另有其人。
他扣着手指,显得有些紧张,这让我心里觉得十分可笑。从前的他在我面前都是肆意潇洒,我记忆里的昂首阔步翩翩少年似乎从未褪色。可如今在我面前的他居然那么的小心翼翼,连最基本的呼吸之间都透露着紧张。
“你知道今天要来采访的是我”
他唯唯诺诺的回答“知道”
压下心里升起的怒火,对他说“既然知道,那就请杨总配合我们的工作”
他轻笑的有些无奈“我说了,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就回答你的问题”
我早已不再是年少轻狂愣头青,在工作上面,我吃过的亏比这严重十倍的都有。在那些坎坷磨砺之中,练就了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
最后我对他说“既然杨总今天不方便,那改天再来拜访”
言语间礼貌严谨,态度诚恳的起身准备打道回府。
他突然的靠近让我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的防备拉响了警报的往后退。他楞在原地,目光忧伤的望着我,遂即苦涩的笑了笑“你这么快就要走了吗,不多坐一会吗,我还有好多话要跟你说”
“如果不是工作的事,我们之间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告辞”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的拉扯纠缠,那些磨折的回忆和为情的困苦走出来来之后再次回望仍旧心有余悸。
每一个人不能在曾经真刀真枪的伤害之后再次遇见那么个人没有任何波澜,人非草木,会痛,会流血,会留伤疤。
匆忙的转身跑下楼,三楼的距离让我觉得好远。如果我抬头看,曾经星光一样的双眸,正在追随我的身影。
屋外风雨交加,我怕他追上来,一咬牙冲进了雨水里。好在车就停在不远处,倩倩看到我,赶紧打伞过来接我。
我的脚步走的很快,像是要逃离一场风暴,但其实更想抓紧奔向一个温暖的怀抱。
滂沱大雨让我基本上湿透了全身,心想还是离他远点的好,好像每次遇到他我都会受点皮肉伤之类的。
倩倩问我“老大,你跟杨总认识吗”
我有些头疼的扶额靠着车窗“嗯”
她试探着问道“前男友?”
“嗯”
回到公司的时候我的衣服已经干了,我坐在会议室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大雨。这世间那么多人擦肩而过,怎么偏偏我就能碰到最麻烦的那个人呢。
汀汀推门进来,坐到我身边“你碰见杨蕴星了”
我无奈的看着她“嗯,打死我也没想到会这样碰到他”
“那怎么办”
“换人吧,看把名单顺序往前推一推”
她有些为难“可能不行,那些人的行程跟时间都是约好了的”
疲惫像一个千斤的包袱,压的我整个人都觉得沉重。闭着眼睛双手捂住了脸对她说“我试过跟他走流程,可是他不配合,我真的没办法”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没事,明天让倩倩她们再去一趟,不行就换人,我再去筛选一下资料看一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雨淅淅沥沥的一直下到了傍晚,我站在写字楼大门前等着林琛,他从远处在风雨飘摇间向我走来。
宫崎骏的动漫里我最喜欢的一部就是悬崖上的金鱼姬。里面波妞在狂风暴雨里跑向宗介的画面每一次都会让我想起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有一个人曾为我奋不顾身的跳下未知神秘无垠的大海。
从来我都只是小心翼翼,瞻前顾后的怕泄露自己的心思,从来都没有为他勇敢一次,怯懦让我看不起我自己。
一脚踩进雨里,雨点打在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在远处看见了我,也朝我跑了过来。直接扑到他怀里,紧紧的靠在他胸前的那一刻,一整天的奔波辛劳化为乌有。
以我们之间的默契,从我跑向他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看出了我的异常。
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搂着我的肩膀,轻声问我“怎么了”
闷在他怀里说“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那一句好久不见突然间让我懂得了原来我这么爱他,也懂了他给予我的爱于我的意义。
我爱他,所以无惧充满变数的未知也许会将我们分开。他把他为数不多的温柔都倾尽给了我,我和过往的心结,不满,愤恨,意难平,统统都握手言和,让我不再害怕失去,是他给了我勇气。
“林琛,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