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姐一直都很忙碌,以前来学校不是把喝醉的老周送回来,就是来找蒋睿恒,但是今天居然是送喝醉的蒋睿恒回来。
冬夜里的风凉的好似身处冰窖,她打电话让我去学校门口的时候我已经和汀汀捂在被窝里好一会,我正拿着手机给她看我家的小蜜蜂跟着糯米团子似的,口水流的到处都是。
和汀汀一人拿了一件超级大的羽绒服裹在身上匆匆的下楼,觉得她这个点找我肯定是有什么事。
蒋睿恒跌坐在地上,脸庞鲜红,又颓又丧的低着头,我赶忙上前想要扶他起来,但是他此刻真的就像一摊钢筋混泥土,死活抬不起来。
汀汀蹲在他面前,抬头问小溪姐“他怎么了,怎么喝成这样”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男生最接受不了的打击就是背叛”
正当我以为他是因为哪个女生情伤的时候,小溪姐犹豫的看着我,最终开口说“小展,杨蕴星把他参加电台的考核资料全透给了程繁你知道吗”
对上她的目光,我震惊的瞪大了双眼,一瞬间脑子里嗡的一声,压死林展所有希冀的最后一根稻草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耳畔全是杂音,僵硬不可置信的开口“你,你说什么”
“好吧,看来你不知道这件事,因为这个,他考核输了”
回头看着地上那个不省人事的家伙,我仿佛坐上悬崖上的秋千,飘荡着来来回回的一颗心,他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些清醒了过来。
看着我的脸,晃晃悠悠的起身“呀,这个不是可爱的小展和可爱的汀汀吗”
他傻笑着,我伸手赶紧扶住他,他整个人搭在我肩膀上“小展,我跟你说,杨蕴星,他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配不上你”
眼泪在眼眶里掉落在地上,又赶紧吸了一下鼻子,止住后面的泪水,他口齿含糊不清的说“我那么信任他,他却这么对我,三年了,我跟他兄弟三年了,他以为我是输不起吗,我他妈是输不起他背叛我”
他一个踉跄差点和我一起摔到地上去,汀汀赶紧拉过他另一只手臂和我一起架着他往前走。
老周以前的宿舍在男寝一楼,幸好老周前几天回学校住了一晚,不然估计今晚我还要回宿舍给他搬被子。
三个人合力把他扔到床上,压着心里沉重的心事,给他脱了鞋,又给他盖好被子才关灯退出房间。
男寝楼下有一排椅子,我们三个人坐在那里,见我一声不吭,小溪姐拍了拍我的肩膀“睿恒的事情你也别太放在心上,所有的经历都是他的造化,都会催着他成长”
几乎是有些自嘲的说道“我只是没想到,我一心要给我们之间留有余地,他却为了另一个人一点余地都不给自己留”
望着楼上他房间的灯光,心里暗自下来决定,既然有些事情已经预感到了即将崩盘,与其怀着忐忑的心情等雪崩,不妨痛快的给自己下一场暴风雪。
“你们先回去吧,我坐一会”
汀汀握了握我的手“那你早点回来,我等你”
她有些担忧的频频回头看我,为了让她安心我甚至朝她笑着挥了挥手。
偌大的羽绒服口袋里装着我的手机,它的屏幕还是碎的,拨电话的时候,眼泪砸在了界面上,晕染了一片。
“你在哪里”
他低沉着声音说“我在寝室”
“我在楼下等你”
一阵脚步声传来,楼上有一个身影朝下看了看,随即电话里传出他的声音“我马上下来”
他的脚映入眼帘,抬起头,我记忆里眷恋的小小少年如今也已经长成参天大树,只是他不在为我遮阳避雨。
“还有几天就要走了吧”
“嗯,小展,你等我一年……”他急切的说道。
我打断他预备跟我的约定,心像在承受酷刑一般开口“我们分手吧”
他的表情微微一怔,眼眸里星光一瞬间无限跌落,给自己一个自欺欺人的笑容继续说着“等我回来,再过一年你就毕业了”
“杨蕴星你听不懂吗,分手,我们没有以后了”
拉住我的手,他继续自顾自的说着“等你毕业了,我们就结婚”
甩开他的手,眼泪肆意蔓延在脸上“别再给我任何承诺了,事到如今,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那个曾经让我魂牵梦萦的人此刻就真是的在我眼前,但却又感觉他与我相隔甚远。冬夜的风,不仅让我手脚冰凉,心也像被刨开了,瑟瑟的吹着冷风。
他的眼泪砸到我手上“对不起”
“一直以来,我都努力的爱着你,这段时间,我一直在为我们之间找继续走下去的可能,可是你一次又一次把我刚刚辛苦建设起来的希望摧毁,可笑的是摧毁的不费吹灰之力,那些用来争吵的理由,程繁,林琛,不信任,都不是让我们一步一步走到最终的理由,你从来都不肯无条件的给我安全感,我就像一个讨好你的孩子一样,想要甜头就必须按照你心里想的去做,我累了,我放过你”
他固执的摇着头,带着几分乞求的眼神说“不要,我们不要分手好不好,我不去英国了,我留下来一直陪着你”
“这么多年以来,我固执的认为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承受,经历了那么多,我才发现我承受不了你的猜忌,承受不了一个原本温暖的你变的忽冷忽热,最最让我承受不了的是,你的心猿意马,我们不能再做困兽之争了”
那些话像利刃凌迟一样,一下又一下的让人觉得浑身生疼。
他紧紧的拉住我的双手“我错了,是我没有找到我们之间正确的相处方式,什么我都改,你别走好不好”
“别再自欺欺人了,杨蕴星,或许我们当初就不该朝对方走出那一步,那些你借给我的美梦,现在我还给你,自此以后,大家各自走各自的路,不要再回头”
他紧紧的拥我入怀,一言不发,滚烫的眼泪落在我的肩膀上,最后一次贪恋他怀抱的温暖,使劲推开他,他固执的不肯放手,挣扎的时候,一双手将我从他怀里拉了出来,把他推开。
他脸上都是狼狈的泪水,眼睛通红,若是以前的林展,肯定不忍见他这般失意的样子,但如今的林展,不能再去安慰他。
属于我漫天璀璨的烟火,终究被星河收回,湮没在寂寥的夜空之中。
林琛用白色羽绒服的袖子替我擦了擦眼泪,指着杨蕴星“你如果还有一点点良知,就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招惹她,为了你她遍体鳞伤的时候你哪怕有一次握住她的手,她都不会这么绝望,你跟你的老朋友叙旧的时候,哪怕能看她一眼,她也不会失落到哭着睡着,她彷徨无助的时候,你给过她一分一毫的安全感吗,甚至在她生病失声的时候,你都在指责她,她那样一个积极开朗的人,你怎么能忍心伤害她,现在请你高抬贵手放过她,滚去你的英国”
他揽着我的肩膀送我回寝室,最后一次,我终于做了那个想象中坚定的自己,再也没有回头。
把脸埋在林琛的衣服里,哭的声嘶力竭,最终放了手的那个人是我,最痛的那个人也是我,一颗伤痛的心困在那个冬夜里,找不到出口。
终于在流干了眼泪之后,我和他的位置回到了原点,关于那些分歧的是非题,也在轰然结束的恋爱中随风消逝。
我那鲜衣怒马的白衣少年,璀璨了我整个青春年华,在慷慨赠与我一场繁花似锦之后又残忍的赠与我一场残花凋零,那些他亲手种植的美梦,被他亲手狠狠地连根拔起,我只能忍痛的让我们回到记忆里那个最初起点,时光漫长,世间繁华,我终能把那个让我伤痛的名字从记忆的石碑上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