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杨蕴星提着两杯冰奶茶出现在我家门口的时候,杨蕴溪对着她的亲哥翻了一个鄙视的白眼。
但是嫌弃一个跟吃喝那个人的东西从来都是不冲突的,用她的话说,对人不对东西,每次这种时候我都能从内心深处由衷的感叹她能把有骨气又不妨碍自己接受别人好处的诀窍发挥的淋漓尽致。
她如无其事的半躺在沙发上抱着那个XL号的杯子喝着奶茶,杨蕴星两只眼睛一直瞪着她,尽管没有人说话,但是气氛里全是剑拔弩张的味道。
电视机里的儿童频道里播放着海绵宝宝,海绵宝宝特别开心的从家里冲出来,一直开心兴奋的尖叫着我准备好了,我准备好了,我准备好了。
她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一旁的杨蕴星忍不住怒斥她“你还笑的出来”
她咬着吸管继续对在暴走边缘的杨蕴星继续视若罔闻,直到杨蕴星拍了一下桌子呵斥眼前这个没心没肺的人“杨蕴溪”
一瞬间空气里弥漫着都是紧张的味道,她明显在桌子响的时候一震,杨蕴星的眉眼变得冷峻严肃,眼神深邃幽暗,周遭都散发出一股即将爆炸的压迫感,我们都被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震慑到不敢说话。
她许久不说话,低着头看着地面,眼睛红红的,豆大的眼泪砸在手上,哽咽着声音说“可是我已经长大了啊”
他仍是怒气不减,我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长大又怎么样,我永远是你哥”
一时之间他竟然也眼眶红了,强着喉咙里即将迸发的火气有些嘶哑着声音说“我不允许你拿自己的生命去开玩笑”
停顿了一下,他眼睛里盛满的全是脆弱“我承担不了这个后果你明白吗杨蕴溪”
他摔门离去,杨蕴溪坐在沙发上一边擦眼泪一边吸奶茶,我追着他的脚步出去,黑夜里他走的很快,仿佛快点融入黑夜,有些东西才会不被人察觉。
“蕴星哥,蕴星哥”
我觉得几乎他是不会回过头理我的时候,他突然朝我冲过来,两只手臂像藤蔓一下紧紧的抱着我。
扑面而来除了他的怀抱还有紧随的慌张和脆弱,感觉到他整个人都在发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发生什么事了”
能让他害怕到失去理智的事情只会让我更害怕,推开门看到杨蕴溪抱着膝盖孤独的坐在那里,跑过去搂住她的脖子,这个和我相亲相爱了十几年的朋友此刻只有真正的拥入满怀才能让我有安全感。
她把我的胳膊拿下来“我哥都告诉你了?”
“嗯”
一种复杂纠结的心情,当一个人让你感到自豪骄傲的同时那份荣耀的来之不易却能让你差点失去那个人的时候,我们不能去否决她的对错,但也不敢去承担那些风险。不知道她当时在山里爆发感染身处异地的时候心里是否恐惧,她现在坐在这里让我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许久没有跟她躺在一起说话了,我亲爱的她搂着我的胳膊,靠在我的肩膀上,过了一会有眼泪掉了下来。
“小时候爸爸妈妈说,医者仁心,必当救死扶伤,必当有救无类,他们在天上看着肯定不会像哥哥那样发脾气对吧”
“他们一定会觉得骄傲的”
这个进跟随校队进山区义诊却碰到病毒爆发被隔离了半个月的英雄靠在我的肩头沉沉睡去,眼眸处还挂了些许泪痕。似乎在梦里呓语喊爸爸妈妈,我心疼的帮她把额前的碎发拨到耳后。
手机的光在黑夜里亮的有些突兀,照亮了旁边这个人的睡颜,我给杨蕴星发消息,告诉他蕴溪已经睡了,让他不用担心。
他的消息回复过来,我的心脏像是被猛的攥紧了一般的难受,他说,我也想他们了。
幼时我们嬉戏在幼儿园的滑梯下面,互相扯着裙摆幻想自己是仙女,拥有魔法棒能实现任何的愿望,我想如果真的可以,她一定会希望那一场灾难不要降临在那一双仁厚的父母身上。
天灾带走了他们的双亲,却带不走留在他们骨子里的良善,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即使她知道会被隔离,还是会义无反顾的跟着进山,后来她告诉我,尽管害怕,但是觉得自己无愧于父母,自己做了跟他们一样的事情,却比他们幸运,觉得上天并没有偏袒任何人。
早上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六点零五分,窗外已经亮了,拖着沉睡的身体和脑子极其不愿意的去开门。
看着眼前的人,我揉了揉眼睛,一瞬间以为自己在做梦,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跟以往鲜衣怒马的少年形象大相径庭,两只眼睛通红,头发乱七八糟,左边手里抱着一个大熊,右边抱着一个哆啦A梦。
“你干嘛去了,怎么成这样了”
他把那只熊递给我,目光小心翼翼的往屋里望“蕴溪呢”
她站在房间门口望着他笑,笑着笑着眼眶就湿了。
这对兄妹就在这个莫名其妙的早晨没有只言片语只用一个眼神就和好了。小时候写卷子,遇到不会题目就会选择跳过,可是在成长的道路上碰见的难题不会因为我们不知道正确答案的解法就能跳过去的,有些事情避而不谈不代表就没有发生过,此刻我们三个站在耀眼的晨光里,丝毫没有意识到对彼此之间选择隐晦不开口的难题。
杨蕴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和好,内心懊悔又害怕,又有几分庆幸她还能站在她面前,电玩城里有一个游戏机,连过五关就可以拿走里面一个巨大的娃娃,他一个通宵在那里打游戏,拿到了杨蕴溪年初很想要的那个哆啦A梦。
看着他熬的通红的双眼,她眼神里掩不住的心疼,把那个娃娃塞回他手里“杨蕴星,熬夜猝死你知不知道,你赶紧回去睡觉,把这个放我房间”
我冲他笑了笑“快回去睡觉吧,蕴溪一会就回去了”
他疲惫的双眼里露出宠溺的光芒,摸了摸我的头“我回去了”
然后对杨蕴溪说“你也早点回来”
她用一种狐疑的眼神打量着我们俩“你现在眼神真是丝毫都不掩饰”
突然间想起来好像没人告诉她我俩的事情,正想着要怎么开口的时候,手被一个大手掌包裹了,他拉起我的手举在杨蕴溪面前,坦然中又带了几分得意“掩饰什么,光明正大的”
“那你还不许我谈恋爱,感情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他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别人能跟我一样吗”
她翻了一个白眼“杨蕴星你脸皮要不要了”
她和我一起去医院看小蜜蜂,途中一直追问我,是怎么得逞的。
“你是不是某天终于忍不住爆发了,然后就把你的痴心都告诉他了”
“反过来”
当她得知我俩互相掩耳盗铃这么多年之后,她说“我现在忍不住想要回家把杨蕴星揪出来打一顿然后摇着他的肩膀对他怒吼,你为什么不早说”
“这么多年,我看在眼里,我就说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别人,原来一直在心里憋着在,我这个哥哥败就败在有话不好好说上面”
“他早晚不都是我的,如果现在我们都没有开口,就让他将来坐在酒席下面看着我嫁给别人吧”
我们俩现在的玩笑话,一语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