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那条灰色的围巾搭在床头,怔怔的看着它。曾经我以为我能和它的主人一定会在一起,我知道他是喜欢我的,即使到现在我也以为他是喜欢我的,所以我肆无忌惮的在他面前耍小性子,我知道他一定会来找我,在他离开家读大学的时候我就预感到,这十几年的眷念真的快要被逼迫的剪断,进来,这种预感越来越强烈,我害怕。
我正煨在被窝玩游戏的时候,说要回家的汀汀手里拿了份报纸低着头一副失落的样子进门了。
“你不是回家吗,怎么又回来了”我赶紧放下手机。
“我忘带钥匙了”一声哀嚎。
人在幸灾乐祸的时候要收敛一些,不能让对方一眼看穿,我觉得我掩饰的不太好“看来你注定要陪我了”
她脱下外套围巾帽子去洗漱了,放在桌上的那份报纸我瞟了一眼,大大的标题写着专访孙市长,什么时候这个每天只打听八卦的人开始关注社会类新闻了。
“你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平时给你个机会接近杨蕴星你就跟膏药似的的粘上去”她钻进我的被窝。
对于一个在热乎的被窝里待舒服了的人来说,突然钻进来一个浑身冰凉的人,这让我有点感觉前功尽弃。
“哎呀,你回你自己床上去”我故作嫌弃,手里帮她把被角裹住。
“我不,不是你刚刚说我注定要陪你的吗”她直接把脚放在我腿上,这回真的透心凉了,说什么来着,人不要幸灾乐祸。
“我跟说啊,今天根本就不是和杨蕴星碰到了,是他自己给我打电话说今天叫上你一起吃饭,可是提前就已经和林琛约好了,他就问我在哪里,他也要去,还让我别告诉你”
一颗心五味杂陈“干嘛不告诉我”
“还不是怕你躲着他,你最近干嘛老躲着他”
“你说我明明知道他不喜欢我,越是靠近他越是难以自拔,我不想再活在自己的臆想里了,过去那么多年他一直陪着我,我就自己骗自己,长大了我肯定是他的新娘,你说我现在都上大学了,也该回到现实,对他我一直是饮鸩止渴”
“可是他对你做的不像是不喜欢你样子,你为什么就是笃定他不喜欢你呢”
“他亲口说的”
“他亲口对你说的?”
虽然不是对我说,但比他亲口对我说杀伤力要大得多。
高二快要接近尾声的那个夏天阳光真是刺眼,刺眼到我的眼里只看得见他和程繁在排练室谈笑风生,中午的蝉鸣声掩盖不住那句足以让粉碎我对未来的幻想的话,我忘不了他说话时的神情,甚至连嘴角的弧度都记得一清二楚,他温柔的说“林展啊,我一直把她当我妹妹”
温柔的语气像一把锋利的薄刀片,无情的在我心上划下一道又一道浅口子,不致命,却伤人于不知不觉中,等你反应过来,才能体会到那种绵密的痛感是什么滋味。
我红着眼告诉汀汀“他亲口对别人说的”
“你别哭啊,到时候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全擦被子上很脏”
劝我不要哭,又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看来那个别人不简单,说说呗”
每个人的每一段回忆只要想起来都会有一些标志性色彩或者人物,而只要提起我的高中生活,毋庸置疑第一个映入脑海的一定是杨蕴星。那个时候的我整天沉溺在幻想里面,活的肆意潇洒,那些小忧愁,小烦恼从来不会过夜,也从来不知道小心翼翼是什么样子。直到出现了那一个人,程繁。
高二那一年,学校来了一个高三的转校生,插班在音乐班准备艺考。那样一个人俘获了全校百分之九十的男生的心,可那样一个天之骄女偏偏就喜欢上了杨蕴星。
当杨蕴星第一次和她端着餐盘在食堂和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谁也没有料到这个人将来会是一场浩劫,我还记得她第一次跟我说“你好,我叫程繁”。眉眼之间全是阳光,是那样的好看和闪耀,坐在杨蕴星身边相得益彰。
她挑食把餐盘里的胡萝卜全挑了出来,杨蕴星把自己碗里的肉丸子全夹给她“你太瘦了不能挑食,多吃点”
渐渐的我发现杨蕴星对她的关注和关心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认识他那么多年,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对谁那么上心过,那种对喜欢的人的敏锐感告诉我,再这样下去他跟我可能会渐行渐远。他看着她在台上唱歌的眼神,除了欣赏,还有一些我看不真切的东西,我知道,她对于他来说不一样,可是那个时候的我又能怎么办呢,每天无可奈何的看着他们在一起谈笑风生,和我预想的一样,我慢慢的开始躲在角落而他也并没有发现。
蓓蓓姐高三也是艺术班的,我和杨蕴溪总是在中午午休的时候往她的画室钻,而画室就在排练室隔壁。
就是在那天,程繁问杨蕴星“你是不是喜欢林展”
他说“林展啊,我一直把她当我妹妹”
杨蕴溪跟我说“你喜欢我哥那么多年,你要是再不跟他告白,这到嘴的鸭子估计就要飞了”
我用三天的时间绞尽脑汁用我毕生所学把对他所有情愫写进了一纸情书里,每一个字都是我鼓足了所有的勇气写的。
而我们之间的分岔路就是从那封情书开始,那天高三的举办成人礼,而我迫不及待的想要让他知道我的心意,或许他知道了就能明白过来,他不能仅仅只是把我当做妹妹那么简单。
把情书委托蓓蓓姐帮我带给他之后,带着憧憬的心情等待着下一次的见面,可是却等来了教导主任的传唤。
不明所以的我在去教导处的路上碰到了程繁,她用她不可一世的目光看了我一眼,对我说“现在是高考的重要时候,如果你不想害他,就别说你的情书是写给他的”
霎时之间,五雷轰顶。
学校对于早恋一向视作砒霜,杜绝所有的苗头,教导主任在办公室疾言厉色的问我,到底是写给谁的。
我缄默,任由班主任和主任怎么问我都没有开口。
直到高三的班主任带着林琛进来的时候办公室外面已经围了很多听墙角的。
“主任,是给我的”我一抬头就看见了林琛。
他皱着眉头跟我说“跟你说了我不喜欢你,放学的时候别跟着我,打球的时候也不要给我送水了”
我愣住了,百感交集,他为什么要替我解围?
最后我俩都被留下来写检讨,至于他为什么写检讨,因为主任说他知道我喜欢他却没有上报给学校处理,视为有想要早恋的苗头,写封检讨消除他心中的苗头。
我除了写检讨还要请家长,还要当着全校念检讨,好在我有一个护短的好爸爸,瞒着我妈去学校被老师教育了一通。
那天我爸从学校出来之后给我买了一大包零食,拿着小板凳坐在家门口对我说“这件事你们学校有点小题大做了,谁青春期还没个喜欢暗恋的人,我也是十七八岁的时候喜欢上你妈的,你们老师说怕影响学习,我自己姑娘我能不知道,反正正成绩也不好,怕啥”一番话听的我又羞又愧。
我往嘴里塞着薯片对我爸说“爸,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学习,给你争气”
我爸笑了,十分敷衍不抱任何期待的说“好,争气争气啊”
他回屋之前呐呐自语了一句“我还以为你喜欢杨家那小子呢,孩子大了心思不好猜呀”
星期一的时候,我被领到台下准备上台念检讨,尽管我平时脸皮厚,但这种丢人的时刻我是真的害羞。我低着头恨不得把脸埋进纸里,整个大脑机械化的念完了检讨之后赶紧下台了,心跳砰砰砰的,快要跳出来。
“原来你也知道丢人啊”杨蕴星从旁边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