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晨,李义都会去赛马场骑马射箭。
威远堡沉浸在一片冷寂中,乡人们忙碌了一年后,过了纳顿节,就开始了半年之久的安逸。
李义来到赛马场,偌大的场地上早已经尘土飞扬,李兵早早来到后,已经驾马驰骋了好几圈,马蹄弹起的尘土淹没了马场的跑道。
李义立即骑马追赶前面御马飞驰的弟弟,两人在转弯处相遇,并行而驰。兄弟俩对于这种较量早已经墨守成规,从小到大,两人把这里当成竞赛的游戏场地,这里留下了太多记忆,太多汗水,也有太多欢乐。
但今天似乎不同往日,李兵在冷艳的剑拔弩张中回绝哥哥的呼应,他扬起马鞭,竭力甩开了哥哥的马,向着前方奔驰而去。
吉索来到土司府里,她还没来得及去领略这座府邸的巍峨壮阔,今早看着李义出去,她独自一人到处慢慢溜达。
在这个壮阔的府邸里,来来去去穿梭的下人们按部就班进行着分内的的事情,对于闲庭信步的吉索,偶尔投来对她美貌的羡涎。
吉索经过安召舞广场,沿着一条小道,逶迤来到赛马场的另一头。
她站在一排杨树下,望眼欲穿地看着在跑马场上驰骋的李义。
经过了一夜的秋风肆虐,焦黄的杨树叶铺了一地,一直延伸到路的尽头,树上枯黄的杨树叶伴着早晨刚刚透出的阳光,透着一片金光闪闪的颜色。放眼望去,穿着七彩花袖衫的吉索站在那里,后边一排黄色的背景衬托着她娇媚妍丽的身段,形成了一副绝美的画卷。
此景如此惊艳,此人天下无双。
李兵的马跑在最前面,他最先看见了吉索。
阳光灿灿渲染,落叶熠熠生辉,吉索灼灼其华,如此美景惊艳了李兵的双眼,也触动了他的心怀。
他想起了那晚上本应该拥有的吉索被李义生生带走,当美人再次以如此美艳的方式出现自己面前,他因为失去而愤怒羞愧,那份失去的落魄让他迷失了理智,他直愣愣向着吉索御马而来。
李义在后面也看见了站在杨树下的吉索,他的心柔软到了极点,在这样一个美好的早晨,心上人在远处看着自己的样子凝成了一幅风景图,让他如何不心动?
可是,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自己的弟弟正骑着马横冲直撞往吉索方向奔去。
吉索平静的看着气势汹汹而来的李兵,马越来越近,李义的心里紧张万分,他不知道自己的弟弟要干什么?
马儿眼看就要冲向吉索,李义紧赶慢赶还是没有超过李兵挡住他的马扑向吉索。
吉索淡定地看着这个土司家的二少爷到底要对自己怎么样?然而马儿还是直奔着她的位置冲过来,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李兵猛然拉起缰绳,马在吉索面前扬起两只前蹄,溅起一大片枯叶飞舞,在李兵的操纵下,马蹄稳稳停在了吉索面前。溅起的枯叶缓缓在吉索周身飘落,周围一切停滞。
李兵看着一脸平静的吉索,他的心里一阵惊悸,在如此惊心动魄的场面中,这个女人如此波澜不惊的态度让他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
李义紧跟着来到了他们面前,他远远看见了自己的弟弟制造的事端差点伤害了吉索,他惊慌失措下马,看着站在枯叶纷飞中的吉索,不放心地拉住她问:“你还好吗?”
吉索淡定地摇摇头说:“我没事的!”
“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李义咆哮着质问自己的弟弟。
李兵没有下马,居高临下地说:“我就是试试你的女人,她在飞奔而来的疾马面前临危不惊,确实让我吃惊不已,你的女人深藏不露,我亲爱的哥哥,你要多个心眼,小心落入她的温柔圈套。”
他再次冷艳的窥视了一下吉索,然后头也不回走了。
李义没有在意李兵的冷嘲热讽,自从他把吉索从她房里劫来,弟弟的行为就变得阴晴不定了。
但毕竟是自己的同胞兄弟,对于他过分怪诞的行为,他也只能抱着忍一忍风平浪静的态度了。他带着吉索离开了,两个人挽着手走过蜿蜒小道。
在土司府后面的观望台上,隐隐约约传来嘹亮的歌声,歌声飘进了前面走的李兵的耳中,也传到了李义和吉索的耳中。
吉索仔细一听,就听出了是什姐的声音,她的声音如泣如诉,让每一个听到的人就有心灵共鸣。
有吉索在身边,李义当然对于远处的声音充耳不闻,但形只影单的李兵似乎被歌声中缠绵的音色弄的更加孤单。
来到土司府后,吉索一直没有机会和兰什姐说句话了,两个情如亲姐妹的女孩,早该好好问候一下了。
她带着李义来到她唱歌的地方。
上面观望台上兰什姐正在迎着北风把歌声送到远处,她是唱给祁家让听的,她知道祁家让的魂魄在这片土地上游荡,今生她俩没有缘分相守,她要用歌声告诉在天上的祁家让,让他等着她大仇已报后和他在天上相会。
只有吉索知道她的心事,她和李义慢慢走上去,兰什姐看到她俩后,停住了歌声幽怨地看着吉索,这几天在土司面前装模作样、故作姿态的的伪装,在看到吉索的一瞬间兰什姐就恢复了原貌。是的,在和土司的耳鬓厮磨中,她更加有女人味了,但她每天的强颜欢笑、卖弄风情让她多了几分忧郁。
“你还好吗?”吉索看着什姐眼里的幽怨,心疼地问她。
兰什姐勉强地笑笑,然后苦涩的看看陪在吉索身边的李义说:“当然很好,在这里有吃有喝,还有土司老爷的垂爱,我已经很知足了。”
李义没有听出兰什姐话里的讽刺,但吉索她听出来了,她怜惜地拉起兰什姐的双手说:“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每天开开心心的,不要太苦了自己。”
兰什姐抿了一下嘴,挤出勉强的笑容后微微点头。
“好,我们都要好好的,你也一样,不要太委屈了自己。”两人心中都有自己目的和秘密,两个人此时更是互相心照不宣地鼓励。
吉索带着李义离开了,兰什姐又开始了流畅凄婉的传唱。
李兵因为对吉索莫名其妙的感觉,那种想得到却又没有得到的不自在让他心神不宁,他来到母亲的房里,土司夫人这两天得了风寒,正病怏怏躺着,自从兰什姐和吉索来到这里,她的心里就没畅快过,这两天的风寒又折磨着她的精气神,她还无心去关注家里的两个魅惑自己丈夫和儿子的女人。
李兵走进去时,她正好被隐隐传来的兰什姐的歌声弄得心烦意乱,等儿子刚踏进门口,她就吩咐李兵道:“你去告诉那个小妖精,不要在土司府里鬼哭狼嚎了。”
李兵莫名看出母亲的烦乱,只好顺着她的意思应承着:
“好,我马上就去。”
他走出来径直去了观望台。
歌声还在飞扬,飘到威远堡的每个角落里,远处晒太阳的百姓望眼欲穿看着土司府里传来天籁的地方:
为你
我妖娆多姿
为你
我慧目生媚
为你
我歌声缱绻
轮子秋转出一段凄美的故事
我用清凉的美丽
将你的心变得柔软!
歌声如此美好,歌词如此深情。李兵如疾风骤雨般走来,步子颠出的声音让兰什姐早早就注意到了他的身影。
他来到观望台下,冲着兰什姐说:“你不要再唱了!”
兰什姐停止了唱歌,然后媚眼含羞地转过头定定看着下面的李兵。
“二少爷,难道是我的声音太难听,打扰了您耳朵的清净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不再唱了。”
说着她慢悠悠沿着石阶往下面走来。
她的走姿婀娜,身段窈窕,脸上露出娇媚的无辜,让人看了瞬间激起怜香惜玉的欲望。
李兵痴痴看着这个女子,看她如春柳般移着玲珑微步。
突然,兰什姐一个趔趄,穿着绣花鞋的左脚往外一拐,直愣愣从上面摔下来了。李兵上前一步,想着稳稳扶住兰什姐,无奈摔下来的力道十足,兰什姐重重的趴在李兵的怀里,顺势将他也推倒在地上了。
李兵看着这个比自己大几岁的女人,她的眼里流淌着热烈的光芒,她的嘴唇饱满水润,而靠在他身上的她的胸部却是那么圆润挺立,抵着他的心脏上下起伏。
他能感觉到她身体里散发的热度,他能感觉到她胸口强烈的波动,他慢慢把她从身上扶起来,然后扶着她坐端正,他看见她皱着眉头痛苦地抚摸着左脚腕,左脚腕隔着布袜,已经能看出慢慢肿起来了。
不管她是不是故意,或者无心,但刚才那是实打实的跌落,如果不是被李兵接住,兰什姐的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李兵也就真正相信了兰什姐是无意中摔落。
兰什姐崴了脚,不能走回去了,李兵迟疑了一下,还是抱起了自己的后母,然后往房里走去。
兰什姐轻轻勾着李兵的脖子,她扑闪着长长的睫毛,睫毛下面是因为刚才的疼痛溢出的滴滴玉泪。她低眉顺眼,宛若小鸟般依偎在他的怀了,忽然她又羞涩地抬头,深情地看着李兵,眼里娇娇欲滴的泪水哗然落下,沿着她红嫩的脸颊缓缓流淌。
李兵的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蠢蠢欲动,他微微起伏的胸膛中有股冲动,但这种冲动又让他如鲠在喉。
这段路上两个人一句话也没说,但李兵涨红的脸色足以说明了兰什姐带给他的慌乱无措。
放下兰什姐后,他就逃离了土司府,长这么大,他有过情窦初开的感觉,但刚刚这种意乱情迷的冲动让他迷失,他自己都不明白这是爱情还是情欲,不管是什么,他都不能去试探,因为这个女人是自己父亲的女人,在这个女人身上,他不能有任何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