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很快到来,李义和颖颖被请到了乡人精心准备的篝火晚会现场。
他俩被安排在上坐,下面偌大的场院周边摆满了一圈桌子,中间已经架好了木材准备篝火。
很快乡里有头有脸的都被请来,来人上来一一拜见李义。
桌子上放满了花卷、油饼、盘散。
先是三道茶就着这些馍馍吃过后,开始上烤全羊,烤羊搬上来后乡人开始来敬酒。
这里喝的是青稞酒,酒是很珍贵的东西,一般都留给最尊贵的客人来喝。
他们敬酒只敬三杯,敬完土司少爷后,面对少爷刮目相待的颖颖,肯定也少不了要恭恭敬敬敬上美酒。
颖颖有伤在身,她是不能喝酒,面对他们毕恭毕敬的敬酒,颖颖实在不知道如何拒绝。
李义看到颖颖为难的样子,他主动替颖颖喝完敬来的青稞酒。
一波波人来来回回敬了很多次,而李义似乎喝了很多酒,颖颖怕他早已经醉了,没有想到李义虽然脸上红润,但始终保持清醒。
颖颖对他的酒量也是折服。
酒足肉饱后,大家开始围着篝火舞蹈。颖颖发现这里的姑娘都是盛装出席,个个穿着绣工精致的花袖衫,头顶着七彩的方巾。姑娘们神采奕奕围着篝火尽情舞蹈,她们要为土司少爷留下最美的风景。这种热闹的场面让颖颖想起了上元节,想起了家乡和逝去的亲人,看着大家如此开心快乐,触动了颖颖的心灵深处的痛楚。
她借故要方便离开席位走出来,英花一直陪着颖颖。
两个人来到场院外面,繁星璀璨,五月的春风拂面。
颖颖漫无目的在场院周边溜达,她背后的伤口在她走动的抽动中疼痛,但她不以为然,今晚热闹的场景让她触目伤怀,短短半年时间已是物是人非,她在伤口疼痛中追忆亲人。
走到场院最西边,颖颖隐隐约约听到麦草垛后面有丝丝缕缕的哭声,颖颖绕过草垛看见一位少女正爬在一个年轻小伙怀里哭泣,哭声很小,但之中夹杂着难以言表的痛苦。
英花扶着颖颖,颖颖从女孩压抑的哭声中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委屈,她默默看着两个人。
两人相拥着沉浸在伤心难过中,他们没有发现颖颖和英花。
英花咳嗽一声,两人惊慌失措地转过身发现了两个人。
月光很浓,远处场地上熊熊燃烧的篝火将这里照的也很明亮。
两个人不认识颖颖,也没有见过英花,他们疑惑地看着两个陌生人。
“我是土司少爷的婢女,你们还不拜见吉索阿姑。”英花吩咐两人道。
两个人快速跪下来给颖颖磕头。
颖颖刚刚看到女孩哭得压抑,她扶起女孩,借着亮光见她穿着华丽,却不知为何如此伤心。但她也是寄人篱下,别人纵有千般无奈,她也无可奈何。
颖颖仔细审视了一下女孩,长相美丽,经过盛装打扮,更有几分姿色。看她身边的男孩,两个人如此亲密接触,也是甜蜜恋人,但为何会在如此良辰美景之时哭泣,也让颖颖疑虑。
她刚要询问女孩为何哭泣,突然听见李义的贴身下人拉木来寻两个人。
“吉索阿姑,你们在那边吗?少爷派我来找你回去。”
两个人听见呼叫声后,吓得赶紧往后撺,他们担惊受怕的样子让颖颖明白他们不想让别人看见,颖颖立刻离开草垛迎着拉木走过去,避过了拉木发现他俩。
颖颖来到篝火现场,烈火将李义的脸烤得更加红润有光泽。
“如果你没有受伤,我就可以带你去跳舞了,舞蹈马上就要进入高潮了,但是你不能跳。”李义甚是遗憾地说。
“你跳,我看着就行。”颖颖淡淡笑笑,其实今天这样的场合,让她想起了上元节,想起了去世的双亲,想起了香儿,她即使没有受伤,也不会有跳舞的心情。
“没有你,再好的舞蹈也是无趣!”李义的眼里充满着浓烈的情绪,用一种似篝火般燃烧的眼光看着颖颖。
颖颖没有说话,她抬头望着远处发呆。
青年男女围着篝火开始尽情欢乐,乡里的负责人带着几个身着华丽红装的女孩走到李义面前。
“少爷,这几位是我们村里未出阁的貌美女子,你可以选择一个今晚陪你跳舞。”负责人毕恭毕敬对李义说。
李义目光投向她们,他表情淡定地望着几个盛装打扮的女子,回过头再看看颖颖。
颖颖此时才发现了刚才在草垛边哭泣的女孩也在其中,她也突然明白了这些女孩是专门选来送给李义的,只要李义能看上,这些女孩就要毫无怨言地陪他跳舞和睡觉。
颖颖也明白了刚才女孩为什么哭了,因为她已经有了心上人了。如果被李义看上,那么她的初夜就要给这个土司少爷。
颖颖担心李义会选了那位姑娘,她带着祈求的目光看着李义。
而李义此时也正在看着颖颖,眼前再多的少女,再怎么盛装出席,在颖颖面前是那么逊色,颖颖江南特有的水灵和独特魅力让所有女孩黯然失色。
自从救了颖颖,李义的心里再也看不上其他女孩了,他淡淡地对负责人说:“让她们都去跳舞吧!”
“好好……你们都去跳舞,少爷要根据你们的舞姿选择,还不快去……”负责人以为李义会根据女孩的舞蹈再选,所以就安排这些女孩下去了。
颖颖长长叹口气,幸亏那个女孩没有被李义选中。
女孩们加入人群舞蹈,颖颖目不转睛看着。然而李义却目不转睛看着颖颖。
火光冲天,整个场院里洋溢着欢乐,席上的人们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席下的人们围着篝火释放着身体的能量。
拉木对李义尽职尽责,始终没有离开李义的身边,偶尔他也会满含羡慕地看看舞蹈的场面,然后伤神地为李义斟酒。
李义看到拉木眼里的热情。
“你也想去跳舞?”李义问他。
“不想跳舞,少爷在哪里,我就在那里伺候。”拉木弱弱地回答。
“去吧!你也去跳跳,刚才的女孩看上哪个就和她去跳,完了我就把他送给你。”
李义的话让拉木受宠若惊,他不相信地说:“我不敢要,少爷,那些姑娘是送给你的,我一个下人受不起。”
“今天我心情好,你如果不要,以后你就再得不到我的好处了……”李义说着目光炽热地看着颖颖。
颖颖望望舞蹈的女孩们,再看看一脸茫然的拉木。
“少爷,我……”
“我什么我,这里不用你伺候了,去和心仪的女孩跳舞吧!”李义不耐烦地吩咐拉木。
拉木兴高采烈奔进了舞蹈的圆圈里,他端端走到刚刚哭泣过的女孩身边,然后拉起她的手开始了粗旷的舞姿。
“这小子眼光不错吗!看上的姑娘有几分姿色。”李义看见拉木牵着的女孩喃喃自语。
颖颖失望地看着拉木和那个满脸忧愁的女孩,她的心里百感交集,在那个愁眉苦脸的女孩身上,她似乎看到自己这一段时间来的悲哀。
她还看见不远处正在苦着脸看着跳舞的那个男孩,颖颖虽然看不到男孩眼里的无助,但她猜到男孩此时一定心如刀割。
“等你伤好了,你要和我跳舞。”李义对颖颖说。
颖颖的思维停留在两个苦命的鸳鸯之中,她没有听到李义对自己说的话。
“我的话你听到了没有?”李义看到颖颖没有反应有点生气。
颖颖回过神,疑惑地问:“什么?”
“你的伤好了,你要陪我跳舞。”李义的话里带着不高兴。
颖颖没有说话,跳舞是和心上人跳的,她答应和他跳,就答应了成为她的心上人。
她的沉默再次让李义生气,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敢拒绝他,从小到大,作为土司少爷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而此刻颖颖的沉默让他觉得窝火。
“不跳了,今晚就到此结束。”李义吩咐道。
负责人赶紧跑过来问:“少爷要留下哪位姑娘?”
“就那边那个!”李义指着哭泣过的女孩说。
“是!”负责人走下去给下人们嘀咕了几句。
几个下人走过去带着那位姑娘往前面走来。
姑娘已经吓得花容失色,而且眼泪早已经默默流出来了。远处那位男孩正在冲过篝火,着急万分往这边走来,负责人看到冲出来的男孩,快速让下人抓住那个男孩往后面拉去。
李义没有看见义愤填膺的男孩,颖颖因为原先就找见了他们,所以对于他俩的动作一览无余,她失望地看着男孩被下人们暴力带走,她失望地看着女孩带到李义面前。
女孩早已经泪流满面,李义没有看女孩一眼,他对着拉木挥挥手,拉木知趣地扛起女孩往房里走去。
女孩被扛起后由默默抽搐变成大声嚎啕,而远处那个被下人拉住的男孩正在想奋力挣脱出来。
颖颖的心如刀割,她想起她和志明,想起她的遭遇,她快速跑过去拉住被扛的女孩。
“等等……”
李义被颖颖的举动呆住,他不解地看着她。
“怎么了,吉索?”
“求求你,放过她吧!”
“你认识她?”
“不认识!”
“那你为什么要替她求情?”
“因为她已经有心上人了!”
拉木扛着女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女孩看到颖颖为她求情,眼泪充满了期待的等待。那个在远处挣扎的男孩也停止了动作,吃惊地看着颖颖。
李义愤怒地看着颖颖反问:“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都属于我,只要我喜欢就可以送给任何人,没有我的允许,她们不该有私情。”
“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梦想,每个人都有心动的感觉,人不能太自私。”颖颖掷地有声地反驳。
李义听到颖颖的话,眼里更加生气了。
“每个人都有心动的感觉,那么你有过心上人吗?”李义质问颖颖。
颖颖的心里出现了志明的容貌,她逃跑后不知道志明怎么样了,但她知道现在她已经是被通缉的杀人凶犯,她们之间隔了天上人间,心上人早已成了海市蜃楼。
“没有。”颖颖斩钉截铁地说。一听颖颖没有心上人,李义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美好。
“那我放了她,我有什么好处,我已经答应了拉木,我不能失信与他。”
“你是土司少爷,可以再指一位姑娘为他定亲。”
“这样也好,但我自己没有什么好处,我为什么要答应你放了她?”李义目光灼灼地看着颖颖。
颖颖看看惊恐万分的女孩,再看看远处惊魂未定的男孩,她坚定地说:“放了她,今晚我陪你跳舞。”
李义的眼里充满了奇怪的神色,眼前的颖颖让他觉得太与众不同,她可以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来求自己,而他也第一次在土司少爷至高无上的权利面前开始怀疑人生的态度。
“好,放了她。”
拉木无奈地放下了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