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鹿仍凝望着面前的那个女子,几次交流下来他已经彻底明确,自己想要让这个慵懒女子出门阻止天陨,绝对是天方夜谭。
而且出乎吴鹿所预料的,对于天陨事件这些大佬并非是毫不知情,甚至可以说是对其了如指掌,甚至自己这个亲历者对来龙去脉更加清楚。
犹豫几番后,吴鹿还是郑重其事地拱了拱手,对那还盯着竹简的女子说道:
“薛前辈,我还是要再次请求你能够出门相助,仙人无情,我们人间的人更应该该通力合作,与那无情天上仙搏一搏……”
“你真认为与天斗其乐无穷?”薛昕艺很不耐烦地放下了竹简,打断了吴鹿的话,“你真以为你回到现在这个时间点,就觉得自己是变数,是能改变这个时代的吗?”
“你还是囿于了时间给你带来的错觉了,无论你回到多么早以前的时代,未来某个时间点必定发生的事,你都无法改变。你再怎么改变过去,也无济于事,最终你会发现的,你现在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历史,都是奠定了未来,你什么都改变不了。”
吴鹿闻罢,浑身止不住颤抖。
但是仅一小会儿,他放下拱起的手,抬头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
篡改历史吗?
他吴鹿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会成功的。
那用性命算出岁月轴的两个算学大师不曾觉得自己会成功。
那独战十几位剑仙的剑侠儿也从没觉得自己能成功。
可是他们都愿意去赌一个过去
他们也愿意去赌一个将来
他吴鹿既然愿意回来,就没有放弃的理由。
他吴鹿算学不是最出众的,武学也不是最出众的,连读书人那股子气也没染上多少。
但他是最平衡的,什么都愿意去学,愿意去尝试一下的。
于是吴鹿大笑道:
“山穷水复疑无路,即使真的没有路,我也要走出一条来。”
薛昕艺盯着面前那个气场越来越强的人,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
…
吴鹿面带笑意地走出了院落,他已经达成了这次前来的目的,虽然薛昕艺只答应了在自己认为危急时刻出手一次,但是吴鹿对此还是特别满意了,毕竟这可是人间唯一一个境界已经超脱于三重范围的人了。
走在京城的街道上,吴鹿有些漫无目的地四处闲逛。实际上,他自己也不确定在这个时间遇到那个此时落魄的书生,自己也仅仅是从那个书生只言片语中,找到一个稍微可能性大点的相遇时间。
两个时辰过去了,几乎整个京城都转悠完几遍的吴鹿已经打算离开了,他的时间真得十分紧迫,如若遇不到,就只能先离开,奔赴冀州交战区。
正当他打算离开时,突然听到一小巷子里,传来低声絮叨的声音。
吴鹿二重巅峰的修为,自然是听得清晰。
“…圆,一中同长也…”
“割之弥细…所失弥少…割之又割…以至于不可割…则与圆合体…而无所失矣…”
“故可证得…半周半径…相乘得…积步…”
吴鹿一下子震惊得张开了嘴。
割圆术就这样在一个极其普通的巷子里被发明出来的?
顾不得他多想,直接快步冲向巷子中,生怕那个沉吟的人走了。
巷子中,一书生正蜷缩成一团,恐怕是想要通过这样的方法来熬过严冬。他还小心翼翼地伸出右手食指和拇指,拿着根小木枝在地面上不停地画着,书写着。
刹那间,吴鹿眼中已经蕴涵了几分水汽,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一笔功成,已是少年白发。
千秋伟业,掺杂几分世故。
金銮殿前,江山一舞。
这乾祥的盛世,正是因为他才真正的辉煌。
这书生就是何旭瑞,吴鹿极佩服的人之一。他没有英俊的容貌,又高又瘦的身形使他常常含胸驼背,年少之时就已头发灰白,但所有见过他的人,都绝不会忘记他那澄澈的双眸。
吴鹿自然是记得仙人们当时对他的评价。
心似澄澈秋水,身如不系之舟。
今天是个寒冷的冬日,吴鹿有些感慨地伸手,撕下身上一块布料,遮住了自己的容貌。
吴鹿很是挣扎,因为何旭瑞曾告诉他,自己在京城穷困潦倒举步维艰之时,有一不知名的蒙面人曾帮助过他,为他指点迷津。
很显然,那个人就是吴鹿自己。
吴鹿痛苦在于他开始发现薛昕艺很有可能说对了一些事。
他所做的一切,本来就是历史。
吴鹿拍了拍那个还蹲在地上絮叨个不停的文弱书生,笑着递给他几两银子,顺手帮何旭瑞解开了那道他沉思良久的算术。
何旭瑞先是皱了皱眉头,然后还是伸手接过银子,拱手问道:
“多谢恩公相助,敢问恩公姓甚名谁,能否留下府邸位置,让何某人能有报恩之处。”
吴鹿倒是无所谓地耸了耸了肩,回答道:
“现在你还没有到认识我的时候,以后你自然就知道我是谁了,继续坚持你的抱负吧,我觉得没有什么可笑的。”
说完之后吴鹿也不愿意久留,直接转身欲走,与此同时何旭瑞也连忙拱手相送。
吴鹿突然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朝着何旭瑞说了句:
“早点儿找到文羿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