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站街头,她在风中凌乱。忽看向漆黑的夜空,一阵仰天长叹。“我杨兰一辈子,还能不能有点好事发生!”
倒霉透顶还真不够贴切形容,她注定就是个悲催的主。生活泼了她一头狗血,比电视剧还离谱的生活情节。每每期望转好,却总是事与愿违。
她目光飘远,神色忧仇。多希望时间能倒流,多希望过回一如从前寡淡如水的生活,幼稚也好,贫穷也罢,哪怕身残也比现在好上千万倍!
只是,一切不可能了。即使时光倒转,结局也不会改变。历史时间轴上前进倒退,就跟磁带快进倒带一样,该是什么曲,就播什么歌。有些人注定会遇上,有些事也必然会发生。儿时被套上小龙女的称号,她那时还不以为意嘲笑幼稚,现在却落了个结局一样。
不管好坏,她注定逃不掉。不管愿不愿意,她也必须照单全收。
无奈低头,她摸摸裤袋,掏出吃晚饭找回的十二块发呆。还好,不是身无分文。
十二块,全部家当。她小心收回裤袋,拍了拍紧。去往前方住处楼下的小卖部。
一大瓶水,一袋面包。她提在手上,盯着剩下的两块钱皱眉。我和二还真有缘。排行二,以前想离家也是二,现在还是二。
她放弃报警,现没时间精力去折腾。不想死,那就得优先解决温饱。
回到住处,二楼机房后的狭小房间,灯光昏黄。本是供老师临时午休的地方,只够摊一张小木床,床边开着一个小窗。除她简单的行囊,再无一物。
不幸中的万幸,交钱学计算机换来暂住的地方。要不然今晚,她得流落街头,连个栖身的地方都没有。
她把唯一食粮放在了小木床的小竹枕头旁。一张草席。一床薄毯。一台录音机。一个小闹钟。床边一个红色手提行李包。一个红桶,装着毛巾牙刷。还一个小台扇。
看着眼前不能果腹的物件,杨兰无奈撇嘴,蹲下身去翻行李包,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张。上面有几个数字,应该是电话号码。
“靠你了。”杨兰起身把两块钱和纸张压在草席下,拿着桶去了隔壁公用洗手间。
一番简单洗漱,回房锁上门,杨兰和衣闭眼睡下。明天得早点起床……
第二天。
窗外天已放亮。依旧晴好的一天。杨兰揉揉眼爬起身,瞧瞧闹钟,刚好七点整。
洗漱完毕,杨兰打开那袋面包,咬上一小口,便用金色带扎好放回原处。拧开瓶,把水喝了三分一又盖好。站起身,从草席下拿出唯一的两块钱和纸张,锁门下了楼。
楼下小卖部不是24小时的商超,但开门也挺早。老板娘是个年纪偏大的中年妇女,披散着染黄的中长卷发,涂着大红甲油,捂嘴正打着哈哈。
杨兰递过两块钱,“打个电话。”
老板娘坐柜台里抹眼抠鼻,接过钱放柜面,弹着指甲盖,翻抬眼皮一脸不耐烦。“里面。”
玻璃分隔的两个电话亭,杨兰进了靠里小隔间,对照手上纸片的号码拨通了电话。
“嘟…”电话等待接通,杨兰握住话筒着急跺脚。生怕没人接或话没说完就到时间。
“喂,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声音,杨兰一听,是义群姑姑的声音。“姑姑,是我。杨兰。妈妈呢?”
余曼婷送杨兰去工厂后,便只身去了经济发达的深圳,帮杨义成堂妹做翻新手机。靠着卖翻新手机,杨义成堂妹早早买了套小两房,也算略有所成的小老板。余曼婷看过杨兰一次,在她生日那天,就再没出现过。杨义成随工地工程不断变换地方,也没电话能找到他。
“你妈妈回去了。”
回去了?杨兰全然不知,不免有些惊愕,转而皱眉一脸焦急,这怎么办?
现在时间真的就是金钱,还是按分秒计费。杨兰也顾不上那么多。“姑姑,你能借我两百块钱吗?我找到工作就还你。”
“我也没钱啊。”
“一百也可以。你找堂姑姑先借着,拿过来给我。我没有路费……”
“嘟…”
电话那头传来忙音,杨兰拿下话筒瞧着,一脸懵逼。
突然断掉的电话,希望也在一瞬落空。她放下话筒转身出了隔间,“老板娘,到时间了吗?”
老板娘把找回的五毛钱放在柜面,并不说话。
杨兰盯着那五毛钱傻站原地阴沉脸。义群姑姑她,挂我电话!我唯一两块钱,换你不顾我死活,挂我电话!
走出小卖部,那五毛钱,她也没拿。漫无目的往前走,杨兰低头叹笑。何为亲情?亲情值几钱?两百块!两百块真多!
曾经杨义成的从有到无,也让她深有体会,人活着有钱与无钱的差异。钱,虽不是万能,可没钱,就是一切悲哀的起源。甚至,亲人也会疏远。她为自己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事实感到悲哀,可亲情凉薄至此,她倒是从没想到,也第一次领教。
血淋淋事实直击她心扉,她难以接受地接收。心,再次落空。黑暗来袭。
“杨兰,你看看你,真可怜!你活着,简直是个笑话!悲剧!”杨兰内心的黑暗,笼罩整个内心,连刘子华带来的那束光亮,也快被遮蔽了。
她自言自语低头瞎晃悠,迎头撞上一个女人才回神。
“瞎了你狗眼!大清早走路不看路啊!”牵着一条棕色泰迪犬的女人拍拍肩怒骂,一套灰色短袖运动服,扎着马尾,看起来是晨起遛狗。小泰迪也不停吠叫。
杨兰想开口道歉,抬头见她盛气凌人出口难听,本就多事郁结于心,冷张脸看她。“对狗,我从不让道。”
“你说什么!你个小贱人!不给我和我的狗道歉,别想走。我分分钟弄死你,你信不信。”女主人见小泰迪不停吠叫,让杨兰给自己和狗道歉。
即使杨兰真会道歉,但对一条狗道歉,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何况,她压根就不打算道歉。鼻子哼气一脸不屑。
女人抬手就要挥下,被杨兰一手死死抓住,眼寒如冰。“我不会再给任何人机会把手甩我脸上!你个狗仗人势的东西。有种你就来!不要一直吠!”
“没人生养的野东西!看我今天不撕烂你张臭嘴!”
周围不时有人驻足观望一会离开,三两大妈路过开腔劝着。
“大清早的,和一个小姑娘置什么气。”
“小孩子不懂事,你大人就不要一般见识了。”
“是啊,多大点事啊。”
遛狗女人和杨兰个也差不太多,但乍一看杨兰的打扮,加上稚气的脸,倒还是一副学生模样。毕竟年岁写在脸上。
女人甩开手,无奈瞪眼,一脸败兴转身牵着狗离开。“儿子,乖,走了。”
杨兰看女人牵着穿粉色衣的狗扭臀离开,忍不住歪斜嘴角一笑。怎么不叫爹呢。这什么世道,人活得都不如一条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