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果然,齐沉风便带着颜青出去了。
遥城的街,当真是热闹得很。
齐沉风看着流连于这里的颜青,对她说道:“之前,遥城可一点也不富裕。可偏偏我们段家的经商本事一个比一个高,渐渐地,遥城便在这天下出了名。”
颜青看着街边欢笑的小孩,说道:“当真是富裕得很。”
“昔日,皇上想娶我母妃,可比想象中难得多。段家只是个经商的家族,根本不被京城中的人看得起,好多人如今都还在说着这件事呢。”
“我记得,皇上没有皇后。”
“是啊,没有。”
“为什么?”
“人们都说,自古皇家多情也无情,可在我眼中,皇上也可算是个有情的人。可当年他的情,可差点害了母妃的命。”
“什么?”
“女子的妒忌。即使皇上偏爱我母妃,但后宫多女子。当年母妃生我的时候,被其他人暗害,差点保不住命。那时边关有急,皇上也无暇顾及这边,所以,直到我出生一个月后,皇帝才看见我。”
颜青看着说这些的齐沉风,直截了当地说:“可是,你与皇帝不亲。”
齐沉风笑笑,说:“是啊,不亲。即使我是皇上最宠爱的女子的孩子,但也不亲。我曾经也渴望过父爱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直接被撵出了皇宫。那次之后,你说,我对着皇位,还有缘吗?”
“撵出皇宫代表了什么?”
齐沉风笑了一声,带着对自己的自嘲:“代表我是一个不受皇帝喜爱的皇子,代表皇帝一点都不重视我,代表其他皇子轻易可得的,我得花更多的时间去得到。但是,这有意义吗?先前我也不懂,我内心可能也充斥着不公。可后来,经历了这么多,渐渐地,我也该明白,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妄?”
颜青一边仔细地听着,一边看着热闹的人群。
齐沉风看着这样的颜青,问道:“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你不恨吗?”
想那时,齐沉风第一次看到一脸狼狈的颜青。那时,所有的一切对于她来说应该都是不好的。可是,颜青偏偏在这逆境之中,走出了一条不同的路。
“恨,我该恨什么?”颜青盯着远处,说道,“你有没有发现,我一直是个隐忍的人。我的情绪,因为某种原因,一直被压抑着。如今,我有了权利去爱去恨。可是,我不想把所谓的感情,浪费在恨上。恨字,最为伤人。无论是伤他人,还是伤自己。”
“那你呢,你会原谅这看似不公的世界吗?”颜青盯着齐沉风,问道。
“怎么不原谅?况且,我不原谅,那又怎样?每个人的轨迹还是一样在转,有我的恨,没我的恨,不一样吗?”
齐沉风和颜青互看一眼。两个同样经历了许多的人,总是能轻易懂对方的苦涩,就像了解自己一样。
此时,他们站在周围人不断经过的桥上。风扬起他们青色和黑色的一角,两种颜色交织在一起,竟显得意外和谐。
“你知道吗,颜青这个名字,是我自己起的。”
“嗯?”齐沉风讶异地看着颜青。
当然,颜青说的名字,是她在现代的名字。
“青色,代表新生。你不知道,我曾经,多渴望新生。”曾经做着见不得人的事的时候,颜青多想忘记那些。她拼了命地想摆脱,可面上却一点不显。朋友,基地里没有朋友。
“那你,有你的新生吗?”
“有,现在不就是。”或许是上天垂涎,让她有了这一切,可以有一个全然不同的生活。
“齐沉风,我郑重地问你一次,如果我不辞而别,你会怎样?”
齐沉风想了一会儿,无奈地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在我心中占了怎样的分量。虽然以后世事难料,但我希望,你不要走,没有什么,是我们不能一起面对的。”
颜青笑了笑:“如果我真的走了,你希望你能不要想我,就当我没出现过一样。”
“怎么,你想告诉我,这是梦?”
“这样就好了。”
“对了,”颜青突然想到什么,问道,“那四王,可会针对你?”
“不知道。我和齐封异没见过几次,照理说我应该是最不起眼的一个,他除非疯了,不然他针对我,岂不是没事干?”
“这样我就放心了。如今,无名城的风波,也算过去了。齐封异至少不会再次找我们麻烦了。”
“是啊。”
齐沉风没想到,明明整个朝廷都快变了,而他,当真是最置身事外的人。
就这样,齐沉风和颜青看着街上的景,并没有说话。
说起来,颜青和齐沉风当真有些相似。他们喜静,可偏偏能应对那些各式各样的人,仿佛能在一瞬间和人谈笑风生,也能一瞬间趋于平静。就像现在一样,二人就这么静静站着不说话,可这样,对于他们来说,也极为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