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9月22日 昆明 阵雨 心情激动
中秋节假期第一天,阿萝很早就去赶车,据说是去昆明市区约会男老乡。
昨晚我住在宿舍,大家闹腾到很晚,阿萝回来的倒是还早。后来大家玩累了,我也没再跟她多聊就睡了,以后再逼这小妞现原形。
我也要去市区见导师,只是约好下午,不用那么早动身。
接到阿萝的电话:“姐,今天可千万别穿高跟鞋。”
“哦?”
“我们去始发站也没挤上公车,只好坐小巴车,一直站到终点站。”
“啊!”
“好吧?一定别穿高跟鞋,挂了。”
手机贴在耳朵上没动,我在寝室来回转了两圈。然后走到鞋柜前,拿出那双来学校后一直都没开封的高跟鞋,仔细端详起来。
这双鞋设计简单却精巧。六棱的鞋跟,尖尖的质地坚硬,却是泛着柔柔荧光的奶白色;鞋头娇小而紧凑,鞋面是淡淡的粉色斑纹,表层坠有短短的毛,摸上去有点扎手。我喜欢这种触感,一如喜欢这双鞋,让人有种莫名的悸动。
“就你了!”我在心里说。
今天对于所有中国人来说,都是重要的一天——中秋节,万家团圆、幸福圆满的日子。
对于我来说,这个中秋节更是具有特别的意义,这是我在昆明的第一个中秋节,也是我研究生生涯的第一个中秋节,最最重要的是这个中秋节要去正式见导师。
暂且称呼我的导师为“头儿”,此前我见过他4次。第一次是4月初的复试,因为社科院女老师居多,在一排复试老师中,头儿很是显眼,他的个头和皮肤都不像我印象中的云南人,我印象中的云南男人都不高,而且皮肤较黑。所以,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我甚至在心里猜度了一下:他是哪里人呢?
现在回想起来,也许就是这稍许的猜度,便使我分了心,等我回过神再看黑板上的复试题时,脑袋里一片空白。面试十分钟,至始至终,头儿都看着我一言未发,他的表情平和,看不出来他心里在想什么。
十分钟匆匆结束后,我便飞回北京,飞机飞离昆明的那一刻,我闭上眼睛,在心里淡淡地想:这也许是我跟昆明的永诀吧!
是的,我承认,我不是从一开始就死心塌地地选定昆明,选定明大。那时候我根本就想不到,我与头儿的师生缘就要开始了。
直到时隔5个多月后,第2次见到头儿,是在学院的迎新大会上,还在老校区的礼堂里,头儿是主持人,他风度翩翩,沉稳大度。会上,我知道了他的姓名,也知道了他是院领导之一。
第3次是在当天下午的导师见面会上,头儿姗姗来迟,看到他进门朝大家歉意微笑的那一刻,我在心底有一点点惊喜。等到他介绍自己的专业方向是企业文化研究的时候,我不动声色地微笑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我在心里隐隐觉得:“我的导师一定会是他。”
但是此后我并没有联系他,虽然我辗转问到了他的电话号码,其实我想打电话告诉他:“我想做您的学生,可以么?”但是我却一直没有拨通过他的号码,我相信冥冥中这份师生缘是注定的,我要耐心等待。
第4次见面是开课的第一天,早上第一节课间。当时,我坐在阶梯教室中间第5排最边上,头儿在讲台前面跟代课老师聊了一会儿,从过道走过来,他一边看着大家,走得很慢,走到我们这排,他停下来问:“你们在这边习惯么,寝室都安排好了么?”
我们都点头说:“还好吧!”
“我们特意赶在第一天上课过来看看你们,学院现在还没搬过来,你们有什么问题就打电话,学院会尽力解决的。”
我问他:“学院搬过来是在哪个楼呢?”
“就是进大门后左边那幢红色的高楼——‘双子星座’之一。”头儿欠下身子,从窗户外面远处指过去。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那幢红色的教学楼悠然而立。“双子星座,”我暗叹,学校的办公楼也会起这样美丽浪漫的名字!
这次见面之后,班里组织大家自己选方向,然后由导师来选自己要带的学生。毫无悬念,我在“企业文化研究”那一栏填了自己的名字,我当时报考的时候就选这个方向。
我想一定会有某种神秘的力量,早就注定会把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联系起来。
果然,两天前,我接到了2008届师兄的电话,说头儿选了我,并约我一起去老师家过中秋。
尘埃落定!
六世达赖仓央嘉措在诗中写道:“那一世,我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世,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想想我来昆明后见到的这些人,不止头儿,还有其他一些老师,以及阿萝、阡陌还有其他同学朋友,都是没有任何预兆的相见,见面后就结下了此后一生的情谊。
中秋月圆,虽然远在他乡,不在父母亲人旁边,有你们在这里,心是暖的。
迷失的中秋节(二)
2010年9月23日 昆明 阵雨 心情平静
今天是中秋节的第二天,昨晚在头儿家等待月亮爬出云层,一直等到将近十点,想返回呈贡校区已是奢望,只好住在市区。今天一早返回,想尽快把昨天的事都写出来,迫切地想一吐为快,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第5次见头儿,其实应该算我的拜师会面。古语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古代拜师,要行拜师礼,请师父、师母坐上座,弟子行三叩首之礼。这种礼仪当然早已不复存在,而中秋节在老师家过,却是我平生第一次。
头儿开门看到我的第一句话是:“蓝雪,今天才把你的名字和人对上号。”他的脸上盈满了笑意,从语气中听不出任何嗔怪。我心里却隐隐有了内疚,是的,在选导师这件事上我显然很是被动。
早在五六年前,我还没想过要考研的时候,就听有同学说过考研选导师至关重要,导师的一句话可以决定了你的“生死存亡”。有句话说:“考研,从选择导师开始!”很多考研的同学在笔试前就选定了导师,并且做足了与导师的情感功课。
我这个人向来踩不上节拍,而且慢得还不止两拍三拍,信奉那句:“属于你的,就是你的,不属于你的,怎样争取都不会属于你。”这句话表现在我选择导师这件事上异常精确。
当初考研,完全是因为此前报考北京的那位导师。他是我生命经历中的至关重要的人之一,如果不是遇见他,我的生活不会发生这样的转折,我现在肯定还是端坐在北京的办公桌前。
说起这位老师,我是心存感嗯的。他也是个作家,信佛吃素,对每个人都真诚善意。由于工作的关系我偶然中遇到他,起初是想跟他合作,后来报考了他的研究生想跟他学习,却几经周折。终于还是因为英语的一分之差被调剂到了明大,从此与他天各一方。虽然如此,他永远都是我尊敬的老师之一。
话说回来,如果我顺利跟他学习,那么与头儿今天的师生缘就不会开始了。
看得出来,头儿是个完美主义者。虽然是在家里,他依然穿着正式,浅色细格短袖衬衫配深灰色西裤,浅灰袜子搭黑色皮凉鞋。看他如此郑重的装扮,我也不好意思要求换下脚上那双精致的高跟鞋,要知道鞋子虽然是我的至爱,脚丫子可是有点吃不消了。
客厅很大,布置得井然有序,吊顶、窗帘、沙发、茶几、电视柜、酒柜、地板色泽互应,搭配得恰到好处,尤其是那只硕大的水晶吊灯,似乎显示了主人不一般的身份,使得整个客厅平添了几分豪华气息。
大家坐下来品茶小憩,头儿带我们参观了家里的房间。书房里书架上的书还未摆满,黑色的大办公椅似乎也没坐过几次。原来这套房子才装修好不久,头儿征询大家每个房间应该补充什么家饰。
卧室里有很大的衣柜,让我想起之前在微软张亚勤家里采访,他太太带我们去参观她自己设计的衣柜。在他家别墅的二楼,有一间大约有15平米的房子被专门用来做衣柜,里面别致地分成高低不同的格子,用来挂各种不同的衣服。她当时笑称:“女人的衣柜里永远少一件衣服。”
没有见到房子的女主人,上届的师姐简单地告诉我,头儿是单身。我不禁讶异,一个男人的生活也可以如此精致?
迷失的中秋节(三)
2010年9月24日 昆明阵雨 心情轻松
今天昆明依然是阵雨,近两天全国都在大范围降温。春城早晨的风甚至有点料峭,算是见识到了“遇雨成冬”的神话。一早起来,站在窗前眺望,路上有人甚至穿起了棉衣,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心想:今天就宅在家里不出去了。
继续坐到电脑旁,还是写在头儿家的中秋节。
在大家一起观摩房子期间,头儿提议说:“今天我们买菜自己做饭,你们同意不?”显然他说这句话的意思是:就这样定了,不容置疑。
在菜市场,看着头儿用昆明话跟菜市场的小贩们搭讪,娴熟地选菜挑鱼,从裤兜里掏出零钱来付账……至始至终不紧不慢,悠然自乐,我有些莫名的感动。
等到回到厨房,头儿变戏法般地套上淡红色围裙,宣布说:“我要做名副其实的大理菜了!”我不禁愕然。
原来头儿是大理白族人,我对大理的了解不多,影响深刻的是金庸笔下的大理,一个美丽浪漫的地方。另外,就知道大理是滇西大城,明、清以来素有“文献名邦”之称,文人名流辈出。
真没想到头儿做菜的功夫居然非同小可,很快就搞定了八菜一汤。大理的酸辣鱼可真叫个辣呀,可他们几个大理人却连连说还不够辣,不够地道。
席间,头儿提议:“现场每人吟诗一首。”说着便先自顾自地诵起苏轼的《水调歌头》: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偏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我们跟着头儿一起背诵了这首诗,举杯互道“中秋快乐”,平添一番思古怀今的幽情。
头儿向侄子侄女儿们介绍我们几个学生的时候说:“他们都是我的弟子。”“弟子”,我好喜欢这种称呼,似有一种真纯古韵。以前,我老板高兴的时候会叫我“小猪崽子”,我很喜欢听到他这样叫,感觉两个人之间不再有隔阂。
席间,我本想敬酒给头儿,想跟他说:“借您的酒敬您一杯!感谢您收我做弟子!”但是最终却没说,因为一起吃饭的多是学生,包括头儿的侄子侄女儿,大家都没有敬酒,我不想让大家觉得我老于世故。
中秋夜,月圆夜。圆,意味着圆满。俗语说:“花开富贵,祈求圆满。”坐在头儿家华美的客厅里,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头儿的生活圆满么?”
从头儿微笑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波澜,事业成功,懂得生活,心态平和,他该是个完美的男人吧?从初次见面遥远陌生的对视,到如此近距离走进他的生活,一张一弛间尽显为人师的风范。我在心底说:“这样的男人,值得拥有幸福!”
原来,潜意识中,我已经把头儿当成了自己的亲人一般,祈望他能够幸福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