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秀秀悠悠转醒,眼前却是一片黑暗。
这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耳边隐约传来潺潺的流水声,隔得不近,但又不远。
滴答,滴答,滴答。
她惊叫起来,“我在哪里?有人吗?有人吗?”
回应她的是一片死寂。
萧秀秀趴在地上,求生的本能令她将脸贴近地面,冰冷的,有一点咸,有一点苦,不像是泥土。
她一路往前爬着,想要摸索边缘在哪里。
可是不知道爬了多久,却始终都找不到。
眼前还是一片漆黑,一丝光都没有,不论她怎样努力,都无法视物,哪怕连一点点模糊的影子都不曾有。
她一边颤抖一边叫道,“有人吗?有人在吗?来人啊,救救我!”
双手仍旧不停止在地上抓爬,但四周都爬遍了,却仍然找不到任何出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连哭都没有力气了。
终于,在不远处透出一丝光亮来。
萧秀秀微蒙着眼睛,语气里满是惊喜,“谁?谁来了?”
没有人回答。
但那光亮却越来越大,越来越亮。
直到一身白衣长发如墨的女子伸着长长的舌头出现到她面前,“你找我?”
萧秀秀“啊”地一声惊叫起来,“鬼啊!”
白衣女子的舌头实在太长了,长得都看不清她的脸。
其实,就算有脸,萧秀秀也没有心思看,她此刻害怕地整个人都蜷缩起来,一直不断往后退。
白衣女子却不给她后退的机会,步步紧逼,“你说我是鬼?”
萧秀秀颤抖着点点头,“鬼,鬼。”
白衣女子咯咯咯咯笑,“我是鬼没错。可你也一样啊!我是鬼,你也是鬼,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不同。所以,你为什么要害怕我呢?”
她越走越近,气息都是冰冷的。
萧秀秀一时怔住,“你说什么?我也是鬼?”
她掐了掐自己,“啊,疼!”
白衣女鬼笑着说,“当然会疼,你以为当了鬼就没有感觉了吗?鬼也有七情六欲,也会伤心害怕难过恐惧。”
她顿了顿,“你不信?那你再摸摸你的皮肤,看还有没有温度?”
萧秀秀闻言颤颤巍巍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触之居然如同冰窖。
她浑身一震,半晌才喃喃语道,“是凉的。”
女鬼哈哈大笑,“我早说了你和我并没有什么不同。”
萧秀秀呆了半晌,随即哭了起来,“我还不到十五岁,大好年华,都还没有开花呢!怎么就死了呢?”
她忽得站了起来,“都怪那些人,非要走什么山洞,我居然是被活生生吓死的,吓死的……”
确实很是委屈。
她是带着家族的殷切希望,带着必胜的信念,雄赳赳气昂昂来到皇城的。
目的有三。
第一,帮助哥哥秋闱得中,在皇城站稳脚跟。
第二,结交皇城各位贵人,替家族张罗交际网。
第三,给自己找一份门第高的好姻缘。
在离开郴州的时候,她是志得意满的,坚信这几条对自己来说不过小菜一碟。
可是,如今她连第一点都没有达成,居然就死了。
出师未捷身先死,说的就是她此刻无助又不甘的心情吧?
既然自己也成了女鬼,萧秀秀对白衣女鬼反而不害怕。
她颓丧地席地而坐,一边擦着眼泪,嘴里不停在骂,“这些所谓的贵女,没一个是好人。”
白衣女鬼却道,“你这人好生奇怪,说人家不是好人,难道你是好人吗?”
她忽然咧开嘴阴森森地笑,“你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我是谁了吧?”
萧秀秀先是一抖,很快就放松下来,“死都死了,大家都是鬼,你不过比我早死十几年罢了,瞧你那寒酸样,在地下混得应该也不怎么样,我怕你做什么?”
她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可别忘了,你死之前已经被逐出了家门,所以,死后你也别指望用长辈的身份压我。”
白衣女鬼冷笑,“你还知道我是长辈。”
她长长的舌头吐了吐,“从前我待你不薄,就别提有什么仇怨了,别人也就罢了,你一个年轻轻的小丫头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萧秀秀毫不客气地回道,“是,你是待我不错,但这种事我有什么办法呢?”
她顿了顿,“大伯父死了,若是你和你儿子不死,那世子的位置怎么会轮得到我爹?以后这萧家又怎么可能落到我们二房手里呢?”
白衣女鬼一愣,“什……什么?你说谁死了?”
女鬼薛琬心中一愣,她得到的消息,可不是这样的。
在萧然和他母亲出事的时候,他的父亲还活着,是在他们都过世之后,才出的意外身亡。
萧秀秀冷笑道,“大伯父死了啊。哦,你不知道,你当然不知道啦,若是让你知道了,你还能心甘情愿去死吗?”
她叹口气,“反正咱们都是鬼了,也没什么不好和你说的。当初,大伯父出了意外死了,我爹一合计,既然大伯父都死了,那就也送你们娘两上西天吧。所以才对家里瞒报了此事。”
薛琬听完简直愣住了。
这世间居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自己的亲哥出了意外死了,不想着要帮助寡嫂和大侄子共渡难关,却第一时间想到了爵位!
为了这世子的名头,不仅造假自己的嫂子偷人,连奸夫都给造出来了,还伪造了哥哥的信件责难,逼死了自己的嫂子和她肚子里还未出生的孩子。
这还不够!
还要亲手断绝自己的大侄子的性命!
等到长房的人都死绝了,这才宣布大哥死亡的消息,木已成舟,只有两个儿子的老侯爷难道能够因此而弄死自己仅剩的儿子吗?
人活到这个地步,厚颜无耻都不够形容了,简直不是人!
萧秀秀不知道薛琬此刻的想法,她还在滔滔不绝。
“人生在世,不就是这样吗?熙熙攘攘,皆为利也。既然每个人都在逐利,我爹爹为什么不能?”
白衣女鬼冷声说道,“你怎么可以将人命说得那么简单?三条人命啊!就为了一个世子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