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老人祥和的面庞,便觉得内心从未有过的平静。
我慢慢闭上眼睛,感受意识在她身体里游走,一段水流,顺着缝隙,一点点渗入,好一会儿了,终于卡在了某个地方,我这才睁开眼来,看见那水蓝色的冰晶在她头顶某处凝结。
我试着解开这束缚已久的结,便又闭上了眼睛。我的意识与那一团团的东西缠绕在一起,我的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很多的画面。
一个女孩儿到一个老妇人的一生记忆,就那样一点点一段段涌入我的脑海,那么强烈。
最后的画面全是黑暗,黑暗里总有一个人在叫长春,一声声,在她的脑海里,从不间断。
这些情感太强烈了,强烈到要将我的意识包裹住,紧紧的,压得我喘不过气,仿佛沉在水底,我知道我不能继续被这样困住了,很难受,虽然没有疼痛,但确实难受的想要落泪。
我保持着理智,睁开了眼睛。那妇人似乎也有察觉,眉头微微皱起,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我将那段水流努力挣脱出来,转而迅速包裹住那一团团的东西,然后迅速凝结,然后顺着她的头顶取了出来。
随后继续释放意识在她身体探去,再没了阻碍。
或许是因为疼痛,那妇人浑身上下汗湿了。
我知道她要醒了。
我转身出去寻老头儿,可他在木桌上趴着躺着睡着了。
但我还是得把他叫醒,在梦里相见总不如在现实里来的好吧。还有,真不喜欢人喝酒,她醒了就该有人管管了,也挺好。重要的是他睡着了我怎么办,这漫漫长夜总不能不休息。
“老头儿,你的长春要醒啦。”我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本是试探一下,没想到听到长春的他真的还有了反应。
我试着多次提起长春,这位老者终于醒了过来,抖一激灵,抬头便惊喜的看着我傻笑:“长春,你醒啦,怎么变年轻啦?”
“我不是,你夫人在屋里呢。”见他还未醒,便施了个小法术,一阵凉风扑面,瞬间清醒无比。
他甩了甩头,似乎想把酒水甩出去,眼神也不迷离了,见我在,嘟囔着:“只顾着自己喝了,竟忘了安置你,你莫要见怪。”说着走向旁边另一间茅草屋,或许这即将是我休息的地方。
我刚才所说他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可能以为自己是听了梦话一场。
我正欲开口,屋内传来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几乎是下意识的那老头儿马上转过身来往屋子里跑。
我不准备跟上去了,也不太需要我。
外面凌乱的残局还需要人收拾,不过,我似乎也不会洗盘子。
忙活了一通,该是碎了两只碗,一只碟子。
是它们太滑了,也不怪我吧。
我很自觉的提着柱子上的油灯走进旁边的草屋,里面虽然落灰了,可依然整洁干净,将就一晚,可。
......
天蒙蒙亮,外面还没升起太阳,吵醒我的是这林中吵闹的鸟雀们。
怎么走到哪里都有你们呢?
醒来无事,便在这屋子里转着,小小的一间屋子,竟然藏了如此多的书,靠墙角边的全是。我虽然不识人间的字,但有画儿的书我就很乐意看。
那角落还有个小桌子,刚好可以坐。
桌上有一叠黄色的纸张,我坐下,仔细瞧,一片黑压压的,这画的不就是山下那片草吗?我不知道一片草有什么好画的,更不明白那草里何时长珍珠了,很多小白点。
我瞧着不好看,也确实看着很别扭,我拿着笔想给他填上,又觉得乱动别人的东西不太好。站起身来去翻别的书,花花草草的图也是不少,但都花是花,草是草,长的端正极了,心里总是拿桌上那一片草来做比较,越来越觉得难受的紧,索性又坐了下来,拿起笔将那些白点一一填上,这样看着舒心多了。
正当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还有老头儿透露着喜悦的声音:“丫头,出来吃早饭啦。”
“好。”不知道为什么,他高兴的语气,让我也不自觉地更加舒心。
我出去时,便看见端坐在那儿的老妇人,她眼里仿佛淌着水,柔和的让我不敢直视。
“姑娘,快过来坐吧。”
她笑的太和善了,一种亲切感,让我想去靠近。她不像任何人,但我却想起了我的母亲。
我走过去,不太自然的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老头儿还在灶台前忙活。
“姑娘,谢谢你。”她突然拉住我的手,略带粗糙的手掌覆盖在我的手上,本来下意识挣开的我困惑的望向她。
我知道我的手很冷,但她的手掌心的温度很热,却不会灼伤人。
“谢谢你救我,我一个老婆子也不太会说感激的话,但真的谢谢你能让我醒来,我知道他很累很累,为了我的病很累,但我就只能躺着听着,帮不了他,我甚至想既然睁不开眼让我去了多好,可听他一遍遍叫我名字,却又想快快醒来回应一声,哪怕只有一声......”
她说着说着便落下泪来。
“现在你可以回应他千千万万遍。”
我不会说安慰的话,只好说着向前看的话,这算是我的祝福吧。
不一会儿一盘盘菜就上桌了,老头儿在夫人面前含蓄了很多,话也少了,只是给夫人夹菜的筷子不曾停过,时不时还嘱咐我自己夹菜不要客气。
不一会儿,愉快的早饭就结束了。
我准备告辞两位。
“老先生,夫人,在此叨唠一晚,多谢款待。”然后学着那些腰间别着剑肩上扛着刀的侠士,双手一合,说道:“后悔有期。”
两位默契的笑了,一点也不含蓄。
“丫头,在哪里学的,昨日你烧了我的阵法,真是可恨极了,现在看来,当真是有趣极了,哈哈哈哈......”他转过头又对夫人说道:“你瞧,要是当年生个闺女,现在岂不是热闹的很。”
“那么多儿子了还不知足?”夫人露出了有些娇嗔的姿态。
“知足知足,夫人生的,就很知足。”老头儿现在说话总觉得怪怪的。
我瞧着他们你侬我侬,在一旁视线都无处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