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东城中,一个窈窕的身影信步前行,她来这里寻找那个人,可是来到这里才发现,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师父告诉她洛阳是大汉最大的城市,那里有百万人口,可是她并不全信,这和师父经常说话不靠谱有关系,他说的一些未来要发生的事有些发生有些却没有,而师父的回答是发生了的是应该发生的,而没发生是不应该发生的,这话听着即绕口且更不可信。
可是那个人,他认为师父的说法是对的,他的确不同,很不同。
目前看来对于洛阳很大这件事,师父没有骗自己,实在太大了,城墙非常高,她觉得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跃不上去,城市也非常大,她都无法从这边的城墙看到那边的城墙,即使站的再高比如说方才的那座四层的青楼的楼顶她也看不到城墙的另一头。
她看到一个美丽的女孩买了一个漂亮的首饰,欢喜的奔向前方等待的马车,却被旁边一个脏兮兮的乞丐拦了下来,希望她可以施舍一些饭食,不等女孩答话,冲来的两个壮汉便将乞丐一顿拳打脚踢,赶走了,女孩吓坏了,早忘记了得到美丽饰品的快乐,被一个女仆抱上了车,离开了。
这样的事情她看到过很多次,洛阳今年出现了特别多的乞丐,城里的人或许并不在意,甚至城里的大官也并没有把这当回事,但是那个人却很肯定的说过,如果不能解决这件事,大汉终将灭亡。这些目前温顺的乞丐会联合起来变成吃人的猛兽,彻底摧毁这个国家,然后是死更多的人,多到无法抵挡北方东北西北的胡人、羌人,他们的到来会让所有的汉人更加没有活路。
那个人已经在努力改变着这一切,但是她知道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就如同这一次那人到洛阳不愿意自己与他同行一样,他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保护自己。
然而,现在,她无法承受对他的思念,也终于来到了这里,来寻找他,寻找那个早已经被师父断言会是自己一生所爱的李宣李正卿。
没错,这个少女正是在天柱山与李宣分别的如月。
今天如月终于打听到了桥玄桥公的住所,这还要归公于昨日桥公被皇上下诏封为新的太尉,取代那个策划了一场失败的北伐的卸任太尉段颖。一夜之间桥玄变得人尽皆知,他的住处也在一夜之间变得人尽皆知。
太尉府只是将原来的桥府的门牌换掉,位置没有变,显得与太尉的身份更加的不搭调,当然这些对于如月来说没有什么概念。她礼貌的来到府门前,对着看守道:“小女子如月求见桥公,望这位大哥可以转告。”
太尉府的看守被眼前的女子的美貌吸引着,正在评头论足的时候,这个女子竟然来到近前,说出了这样的要求,几个守卫不禁怀疑眼前的女子是不是脑子有些问题?这可是太尉府,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府邸,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转告,多少达官贵人递了名帖想要求见都被拒之门外,你一个十几岁的姑娘,相见就见,这还是太尉吗?不过看在这个姑娘长得超凡脱俗的份上,这些守卫也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来打发她,而是集体对她无视,就当做方才的事根本没有发生。
可惜如月并不知道这些,她以为这是守卫对她的歧视,自己这个鬼谷的传人何时曾受过这样的冷遇。于是也不再说什么,径直向府内走去。
如月的这一举动触动了守卫的底线,他们不能再装作没有看到了,否则一个不好便是杀头的罪责,这是他们担负不起的,因此立刻亮出武器,挡在了那少女的前面。少女一只手搭上了他们用长枪组成的障碍,对他们冷冷的一笑。在所有守卫还没有明白那一笑的含义时,他们便被推进了太尉府的大门里,乱七八糟的摔了一地。
如月满意的拍了怕手上的灰尘,向太尉府内走去。一阵报警的铜锣响声之后,从太尉府的各各方位冲出来几十名军士,有的手提长枪,有的手持弓箭,片刻便将如月团团围住,各各屏气凝神,只等统领一声令下便会立刻将这少女杀死。
如月依旧面带笑意,扬声道:“桥公便是如此招待本姑娘吗?”这话问的太傲慢,护卫统领已经按耐不住怒火,要发动攻击了,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全部住手!”
众军士循声望去,是太尉府的老管事,只见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跑来,在那里喘个不停,不过众军士已经松了口气,看这架势估计这姑娘确实是太尉大人的熟人。
误会解除,在桥玄的要求下,如月向那些被自己推翻在地的军士道了歉,虽然如月一脸的不满意但还是照做了,他可不想忤逆了这个老头,因为他知道这老头在李宣心中的地位。
桥玄对如月可不见外,她与李宣之间那淡淡的情愫怎么能逃的过人精一样的桥玄呢?所以在桥玄的心中已经将这个少女当做孙媳妇来对待了。
太尉府来了位刁蛮的丫头,但是太尉很疼爱她,要让她做自己的孙媳妇。却不知是哪个孙子?一时间这成了太尉府中无所事事的丫鬟婆子们谈话的焦点。
就这样过了几天,一切都风平浪静了。只是那一夜,变故突生。那是一个寒冷的夜晚,洛阳的平民是没有取暖的条件的,只能蜷缩于厚厚的被褥中,但是太尉府不同,温暖的火炉中,木炭的火焰可以一夜不灭,当然,一般来说桥玄也不会这样做,只是因为那个丫头生了病,才奢侈这么一次。是的,如月生病了,来到这里的第二天便生病了,华佗在洛阳的周边为难民们义诊,听到李宣的小媳妇生病了便急匆匆的赶来诊治,诊断结果是因为连日赶路身体疲劳过度,再加上思虑较重,身心疲惫下得了风寒,不是什么大病,开了几服药,走了。桥玄知道后也就放心了下来。夜晚,桥玄正在榻上休息,突然有人推窗而入,冲到桥玄的床榻边,桥玄大惊起身,却被一只纤巧的玉手捂住了嘴,只听那人压低声音道:“桥公,我是月儿,不要惊慌,来了好多高手,我掩护您离开。”桥玄听到那人说话,便已经确定来人确实是如月,二话不说,便跟着如月冲向后门。门开处,几道寒光雨点般洒进来,却听到叮叮当当的几声金铁交鸣声响起,如月手中又出现了那柄软剑,电光火石间将所有的箭矢尽数击落,此刻屋内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府中的侍卫,他们发狂的向这边冲来,使得敌人更加急切的攻击桥玄,因为他们知道如果等到卫兵合围,不说除掉桥玄的任务无法完成,怕是连他们自己也多半要留在此处。如月的速度已经明显慢了下来,桥玄明白这是因为她的病还没有好,如今的她恐怕已经是强弩之末,完全是靠着一股惊人的毅力在支撑着这场战斗,然而能够支撑多久实在是很令人担忧,桥玄可以明显的听到外围的打斗声,那是侍卫已经靠近了。然而就在这时,就在如月一记软剑灵蛇飞舞之后,软软地倒在了地上。几名刺客见此情景,一拥而上正要对桥玄动手,突然其中一人喊道:“停止攻击,带着那女的快走。”众人领命,一招逼开想要上前护着如月的桥玄,带着已经昏迷的如月飞快的逃走了。
桥玄大概知道了出手的是谁?段颖、阴阳家、宦官,这一集团在此次的北伐中损失严重,而自己却坐收了渔翁之利,虽然自己对这个太尉之职也并不看重,但是为了李宣,为了那让人期冀的未来,他还是愿意挑此重任,可毕竟自己占有了原本属于他们的东西,他们使出这样的手段也是可以理解的。为什么在最后关头那些人改变了策略,现在看来也很清楚了,除掉桥玄不是他们的目的,扶持一个听从他们安排的人才是重点,但是现在他们有了可以让桥玄听从他们安排的筹码,那么换不换桥玄也就没有什么不同了。
这一分析很快便得到了印证,封谞借着代陛下探望的理由来到了太尉府并且与桥玄进行了一番开诚布公的谈判,他们愿意放回如月,但是如月被他们了下了毒,只有他们才有解药的毒,那毒在一般的情况下对身体伤害不大,但是每半个月必须吃一次他们的解药以压制毒性,否则会毒发身亡,无人可治。这毒还有一个特性,那便是无法再使用内力,这对于本就力气小的女子来说便相当于被废掉了武功,好在如月知道这一切后也只是淡淡的一笑,没有当做一回事。而交换的条件有很多,包括任用一些他们扶持的势力,其中就包括曹操。
桥玄答应了他们的条件,在目前看来那些条件对自己和李宣并没有什么坏处,但是长远来说还是有的,那便是无形中为李宣制造了几个强大的对手,不过好在一切还在掌控之中。但是如月的事情桥玄还是对李宣有很大的歉意的,这些从李宣阅读的桥玄的信的字里行间里可以清晰的感受到。
李宣安静的将书信折好放入袖中,抬起头淡淡的对封谞道:“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该做的我想桥公也已经都为你们做了,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伤害如月姑娘,否则,我李宣的报复手段你们承受不起!”
封谞讥诮的笑了笑道:“李公子不要意气用事,下官使得这些不过是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在下心中有数,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也不会与你们撕破脸的,毕竟那样大家的利益都受损,家主的想法其实并没有和盘告诉桥公,他对您还是有一些要求的,那便是不要插手七年之后的事情,是什么事情,家主没有说,在下也不清楚,但是家主说李公子您知道,说只要我说了您就会知道该怎么做!”封谞谄媚的对李宣说着,这让李宣及其反感,但是也让李宣更加肯定了一件事,那便是张角知道自己的存在也知道自己的能力,所以才会有这么一段旁人完全听不懂的要求。李宣默默的坐了下来,心中盘算着是否应该答应。封谞看着李宣,思考着七年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也不知道李宣明不明白那句话的意思。
七年后的黄巾之乱成为摧毁大汉王朝的最后一根稻草,然而那一切都是建立在朝纲败坏、内忧外患的基础上的,如果自己答应张角不理会黄巾军起义的事而是在这几年中变革朝政、整肃朝纲、攘外安内,那么即使到时候黄巾之乱爆发,它的破坏力恐怕也将是微乎其微的。而且张角并不知道,他有一个致命的死敌马上就要出现了,因而张角虽然预测到或者已经计划好七年之后要干些什么,但是他估计到的自身的实力必定不准确,因为他无法预见到这个死敌的出现对他的势力的打击有多大,这或许便是即使没有李宣的阻碍七年之后张角依旧惨败的原因。想到此处,李宣起身坚定的对封谞道:“好的,我答应你们家主的要求,这七年中他做他的事,我做我的事,我不会干预他的事,希望他能够言而有信!”说罢,对着帐外喊了声送客,他实在是无法再忍受眼前之人的嘴脸。
封谞也痛快的走了,他也无法忍受李宣那种鄙夷的目光,自己何曾需要忍受如此大的屈辱,这个人到底有着什么秘密,为什么家主如此的重视这个人,如果换做自己来处理,直接杀掉就可以了,还有什么好谈的,但是家主严令禁止那样做,他知道违反家主禁令的后果有多可怕,因此他是不敢以身试法的,但那李宣的嘴脸依旧让他有种痛扁那人的想法。
封谞等人走了,他们来的时候除了封赏之外,也带来了许多御寒的衣物,这对于目前的队伍来说是最急需的物资,毕竟现在已经是十月底了,北方的寒冷是让人极度恐惧的存在。尽管这里大多数都是匈奴人,但还是无法仅靠单衣来抵御那凛冽的寒风。
接下来的日子,李宣军和鲜卑军均没有出战,僵持在那里,他们似乎都在等待着一个机会,一个对手犯错的机会。
不过李宣却等来了朝廷的有一份命令,那便是与置鞬胡屠呼议和,然后兵至雁门关与那里的大军回合。
这一命令含含糊糊,让众将一脸疑惑,但是李宣知道怎么回事,东边出事了。朝廷也是无奈之举,此次北伐,看似汉朝大败,其实鲜卑也是受挫不小,毕竟汉朝出动的可是精锐骑兵,是仅次于边军的精锐,其中甚至还有五千超越边军的北军,从美稷的一番大战便可以看出北军的实力绝对在鲜卑精锐之上,只是兵力太少而已。总体看来,此次北伐汉朝出动了三万五千骑兵,再算上关羽率领的那不足一千的匈奴兵,共计三万六千骑兵,损失了大概两万六千骑,还剩下一万骑左右。而鲜卑此次三部各出动两万骑,共计六万骑,损失了三万多,还剩不到三万骑。还要看到汉朝这一万骑里还有五千的北军胡骑营和关羽那一千匈奴精锐,再加上并州的两万边军和长城的险要绝对不是三万鲜卑骑兵就可以击破的,而且寒冬将至,鲜卑骑兵的粮草物资必然匮乏,在这样的时候攻击雁门关这样的雄关,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的。当然,这里面鲜卑方面还有个人私情方面的考虑,那便是置鞬胡屠呼,他尽管现在还可以据守美稷,但是雁门关已经被封,北上无路,后勤断绝,而且李宣虽然只有不到两千匈奴的骑兵,然而毕竟是在汉朝的地盘,兵源、战马完全可以得到补给,那时兵力便不是置鞬胡屠呼可以比拟的。更何况如果李宣继续围困鲜卑军两个月,估计他们就只能杀马充饥了,然后徒步逃走,至于逃到哪里虽然很难说,但可以肯定出关是几乎不可能,置鞬落罗也不想放任他这个弟弟死在大汉,因此他会给檀石槐施压,来促成这一次和谈。
这样分析之后李宣已经知道了该如何做。和谈开始,置鞬胡屠呼态度强硬,用恐吓和威胁想要为己方争取更多的利益,可惜李宣太清楚鲜卑人的处境了,丢下句“你们准备啃马度日吧”,便离开了。几天后,置鞬胡屠呼亲自带着几个亲兵前来,答应了李宣的条件,放弃了所有他们此次掠夺的财物,只带着行军必备的粮草离开,李宣点了点头,并同情的拍了拍置鞬胡屠呼的肩膀说早这样想现在应该已经回到西部鲜卑吃香的喝辣的去了。
谈判结束,李宣得到了鲜卑大量的物资,这些物资朝廷早有安排,李宣可以利用缴获的物资扩充兵力,置办盔甲。
朝廷的这一安排明显是桥玄故意为李宣送礼,缴获的物资如何处置,没有明确数额,没有分成比例,只有笼统的说法,李宣怎么会客气,立刻联系了已经赶来美稷的南匈奴单于羌渠,想要想他购买物资,不想却被拒绝了。
纠结南匈奴那边出了什么事,咱们下回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