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清朝中异党的事情在玄帝都中进行的如火如荼,短短五日内,就有五十六位官员撤去官职,返回原籍,三十位官员打入牢狱,六位官员直接诛杀。这是史无前例的,也是无比坚决了,剩下的官员也遑遑不可终日,只有少数几位问心无愧的官员对此事十分赞同。
这一日,赵子臣像往常一样,上过早朝后,在后花园修炼墨典生卷。这时,大司马裴元和大农令秦满金不顾侍卫的阻拦,匆匆闯了进来。
赵子臣看着他二人气喘吁吁的样子,便知道有大事发生,便停下修炼,问道:“何事惊慌?莫不是肃清一事遇到了什么阻碍?”
不等裴元开口,秦满金当先一拜,说道:“陛下!不可再继续追查了!”
“哦?为何不可?”赵子臣疑惑的问道。
秦满金似是难以启齿的样子,看向裴元。
裴元和他对视一眼,当即向赵子臣拜道:“陛下,天阳国的官员大多是玄启旧臣,其中不乏有人对前朝心存侥幸,但这些人只需要让他们闭门反省几日就够了,他们和南诏并无联系,不必削去官职或押入大牢啊!如今玄帝都的官员十去七八,又无人可以补缺,这会动摇国本的!请陛下三思!”
“是啊!是啊!这……这不但查了满朝文武,连朝堂之外也一查到底,惹得百姓人心惶惶,怕是会激起民愤的!”秦满金立刻补充道。
赵子臣抬手向下压了压,说道:“你二人莫急,有话慢慢说,怎么会查到民间呢?我是没有下这样的旨意。”
两人面面相觑,秦满金站出来说道:“既然陛下没有这样的旨意,那我立刻叫迷离将军停止查验民间。”
“等等!小满!”赵子臣见秦满金急赤白脸的就要离开,当即将其拦下,说道,“是迷离要查的?”
“正是!”裴元说道。
赵子臣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们二人,说道:“既然是迷离要查,那一定有他的理由,咱们几人从西州一路来到玄帝都,又一起在圣地里有过命的交情,你们还不了解他么?”
“了解是了解的,只是……”秦满金似乎有些急切。
这让赵子臣更加的生疑,他向裴元问道:“大司马,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裴元被他这么一问,也低下了头,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
“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们如此慌张。”赵子臣转身走向练功休息用的木椅,撩开衣袍直接坐下。
看着二人低头不语的样子,赵子臣有些恼怒,说道:“快说!否则就是欺君罔上!”
裴元和秦满金听后,“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但仍然没有说话。
赵子臣见到这两位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跪在自己面前,心中顿时一惊,怒气瞬间消去,连忙说道:“你们不要这样逼朕,先起来,有什么事可以跟朕说明白,好不好?”
秦满金看了看赵子臣,又看了看裴元,伸手搀着裴元一同站起身来,这才哭丧着脸,说道:“陛下,那我说……”
赵子臣对他微微一笑,命人拿来两把座椅,说道:“这就对了,来,坐下说。”
二人坐定后,秦满金觉着有些别扭,立刻又站起身,说道:“我还是先说了吧,陛下,迷离将军彻查此事确实尽心尽力,滴水不漏,这朝中官员基本已经肃清,可陛下有所不知,当年天道会武时,曾有一南诏行商来到玄帝都,兜售特产冥蝎,这冥蝎可是南诏有名的美味,做为五州第一楼,天辉苑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奇珍,于是家父便和那位行商取得联系,由他长期供应冥蝎给天辉苑。”
赵子臣点点头,说道:“这件事朕知道,炸冥蝎嘛,听说风靡玄帝都很多年,直到今日都引来五州不少食客特意去天辉苑猎奇,朕倒是还没这个口福。”
“正是如此。”秦满金接着说道,“陛下幸亏没有吃过,迷离将军听闻冥蝎和南诏有关,便一路追查此事,最后终于查出,天辉苑的冥蝎实际上并不是冥蝎。”
此言一出,赵子臣立马有了不好的预感,说道:“不是冥蝎?那是什么?”
秦满金有些支支吾吾,这时,裴元接着说道:“是梦蝎,外表和冥蝎几无差别,味道却比冥蝎差了很多。”
赵子臣舒了一口气,说道:“就这个?你们真是小题大做了,不就是买了些假货而已么?难不成你怕影响了你天辉苑的名声?我叫迷离将军把此事按下就好了,不必担心。”
裴元却摇了摇头,说道:“陛下,要真是这样,我们也不会如此着急。”
“哦?那是怎么一回事?”赵子臣刚放松一些的情绪又紧张了起来。
裴元叹了口气,说道:“梦蝎是蛊术中最为厉害的一种,下蛊之人将炼制好的梦蝎假装成冥蝎供给天辉苑,再被那些食客吃下去……”
“你是说很多人都因此中了蛊术?”赵子臣差点儿从椅子上跳起来。
“是这样的。”裴元说话的声音变小了,接着又道,“朝中那些成为南诏眼线的官员,基本都是吃过梦蝎,被人以蛊术控制的,迷离将军已将那些官员诛杀了,可还有一人也中了蛊术……”
“谁?”赵子臣追问道。
这时,秦满金跪倒在地,说道:“是家父秦海!”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般的砸在赵子臣的头顶,秦海何许人?天辉苑的东家,五州商会的老板,大农令秦满金的父亲,家财万贯,富可敌国,不仅如此,秦家还一直是这五州的经济核心,更是天阳国的经济命脉,加之五州商会和天辉苑来往于天下各处,并有数百家分会,这也是庞大的消息网,有了这样一颗棋子,怪不得南诏对五州发生的事情了若指掌,如亲眼所见一般!
一场战争中最重要的是什么?消息和经济,这两个因素被敌人掌控,几乎等同于失败!
一时间,赵子臣也变得沉默了,他仿佛看到了南诏国师那得意的笑脸,为了对抗南诏,他不惜用威胁这等手段逼天玄国归附,更不惜一切代价肃清朝中的一切潜在危机,可与其相比,那又算得了什么?五州的命脉早就牢牢的攥在敌人的手中,自己的一切也早就暴露在敌人的眼中,而他却连敌人的模样都还未曾见过。
如此悬殊的差距,这场战争还未开始就已经失败了,赵子臣完全不敢想象,如果这一刻就下令开启战争的话,敌人的刀会不会在下一刻便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越想越是胆战心惊的赵子臣,终于缓缓地站了起来,望着秦满金,艰难的说了一句:“小满,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