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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半吊子”的文艺青年

酒店里的早餐是“自助餐”形式的,各色主食、菜式、水果应有尽有,还有专门的“制作区”,根据客人需要,随时做一些需要现做现吃的美食。

做审计这个工作虽然整天出差、工作强度又大,但也有一个绝佳的好处-------一般吃住都会很好!

这么长时间住下来,简桔最喜欢去“制作区”点一种叫做“重庆小面”的小吃了。

红褐色的汤汁清澈但味道醇厚,面条码放地整整齐齐,像古代贵妇精心输好的发髻,端正规矩、一丝不乱。

面上铺着的一层闪着琥珀色光泽的、精心卤好的肉粒,衬托得面里的黄豆粒更加娇嫩、小葱花更加翠绿了。

面对着一碗如此的美味,再加上昨晚翻来覆去地检查房间,简桔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她“吃货”的本质爆发,一边风卷残云、大快朵颐之时,一边就又想起了南宋大诗人---

陆游写面条的一首诗,里面有两句用来形容现在口中的美味,是再合适不过了。

她一边想、一边就不知不觉地念了出来:“天上苏陀供。。。。。”

接下来的一句是什么?简桔突然间哽住,死活想不起来了。好吧,看来想做个有文化的吃货,也是挺难的!

“这算是‘半吊子’的文艺青年吗?”她摇摇头、自嘲地想着,唇边还挂着一丝甜甜的笑意。

“悬知未易同。”一个声音从简桔的对面传来,听起来还有点熟悉。

这是谁?这年头,还有专门用比赛对诗、来“砸场子”的吗?

简桔一脸好奇地抬起头,齐凡俊朗的面庞、就在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映入了眼帘。

“他是什么时候坐到对面的?我刚才狼吞虎咽的样子,他都看到了?我的淑女形象啊,就这么毁于一旦了!”

简桔觉得四周空气里的每一个分子,都写满了“尴尬”两个字。

她迅速拿起纸巾擦干净嘴边的红油,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尽最大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镇定地说道:“齐经理,早上好。”

齐凡一副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就像那天刘晓庆和简桔匆忙地冲进办公室,就像昨天不露痕迹地附和万易村一样,

把大尴尬化为小尴尬,让小尴尬化于无形之中,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都是功德圆满的一件事。

“小简,没想到你这么热衷于诗词啊?很不错!”齐凡一边很自然的喝了一口水,一边笑着说。

“就是觉得那些诗人写的太好了,平日里没事就翻翻,不过,也没学到多少。”

简桔虽然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脸还是有点微红,也不敢看齐凡的眼睛,目光躲闪地说道。

为了摆脱自己的这种窘态,简桔又长又翘的睫毛,像小扇子般频繁地眨了几下,抬起那双仿佛装满了夜晚繁星、顾盼生辉的眼睛,转移话题般地说:

“齐经理,你很博学啊,平日里也研究文学吗?”

“我不过就会这两句而已,哪里有什么研究?”齐凡依旧轻松地笑着。

他的“鹿眼”比九寨沟“珍珠滩”的水还要清澈、透亮,好像突然间想起什么似的,看向简桔说道:

“今天休息,有什么打算吗?”

听到齐凡如此说,简桔一脸茫然,不自觉地睁大了眼睛,眼中那些繁星般的光芒瞬间变得细碎起来,这是什么意思?

一般在小说里,男主角想和女主角约会之前,都会这样问:“今天有什么打算吗?”

难道?难道?难道!难道!天哪!

她可是一个很矜持的人,认识他才这么短的时间,对他也没那种感觉啊,怎么可以去呢?可是他长得还是很帅的,她得先回去换身衣服。

还没等简桔因为脑补、而少女心腾空而起,接下来齐凡的话,足可以让这颗脑洞大开的心,瞬间摔地四仰八叉了、四分五裂了。

“钱老师和志军想下午去市里逛一逛,你要不要一起去?”

“去,到时我在大厅里等他们。”简桔因为自己刚才天马行空的思绪,感到实在坐不下去了,肚子也不饿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啊?

“齐经理,你慢慢吃啊,我先走了。”她必须在自己脸红之前,迅速撤离现场,她这个一有囧事就脸红的毛病,需要改一改了。

回到房间,简桔稳了稳心神,就立刻原谅了自己。

说到底她也是个年轻的单身女孩,幻想一下对面的帅哥,虽然他是自己的上司,但是,只是想一想而已,有什么不可以吗?

再说了,到目前为止,她也没有看上他啊,有什么好惭愧的?她的“阿Q精神胜利法”总是会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

“自从来到重庆,每天的工作都排地满满的,还总是会加班,根本没有时间上网玩一玩。”

简桔一边想着、一边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脑,同时习惯性地登录上QQ。

看来,每天都需要上网的习惯,是可以被工作改变的。

那些沉迷游戏、需要专门戒除网瘾的男女学生们,就应该都拉过来做审计,保证累地倒头就睡、吃嘛嘛香,哪还有闲工夫去上网?

保证都会成为深刻领悟“八荣八耻”,祖国母亲怀抱里“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大好青年。

那个围着粉红巾的小企鹅被登录的瞬间,房间里响起了长达10分钟的“滴滴滴滴”的声音,伴随着一个都快能闪瞎24K纯钛合金眼的、跳动到几乎瘫痪的QQ头像。

这么多QQ留言的来源,简桔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她的好友---沈之棠。

沈之棠是简桔的高中同桌,经历了高考磨炼的“革命友谊”后,又都考到同一城市上大学。

虽然不是在同一个学校,但是每到周末不是简桔找她、就是她找简桔,在彼此的学校里做彼此的“三陪”――陪吃、陪玩还有“陪睡”。

简桔一想到当初和沈之棠,挤在宿舍的单人床上铺里,脸上都会不自觉地映出笑意,因为每次沈之棠睡熟之前,都会很认真地叮嘱简桔:

“小桔,你可千万不要把我踹到地上去啊,这可是半层楼的高度呢!”

沈之棠是个比简桔还要豁达的女孩,她远远比不上简桔漂亮,两腮有点棱角的方脸上、有双细细长长的眼睛,一笑就会弯成月牙形状,肤色微黑,身材却是极好的,一双大长腿占全了细、长、笔直、形状匀称的模特审美标准。

沈之棠总是叫着简桔“小美人”;总是喜欢挑起简桔的下巴,轻佻得笑着说:“来,给大爷笑一个!”;

总是在简桔有麻烦的时候,第一个出头;总是在简桔遇到伤心难过的事情时,拍着胸脯说:“难过什么?有我在呢!”

沈之棠毕业后考上了她们家乡的公务员,她本来是想和简桔一样,在大城市里闯荡一番的。

可是当她考过公务员面试的当天,她许久未见的二大爷、三姨、四舅、五姑奶奶都闻讯打来电话,对她表示祝贺,她妈妈也一脸“望女已成凤”的欣慰。

是啊,在她们那个鲁西北小县城的家乡,公务员就是七大姑、八大姨口中,“有工作了”的职业之一。

如果在企业里上班,无论挣多少钱都是“没有工作”的,比如简桔,在省城的会计师事务所上班,就算年薪十几万,也算是家乡老一辈人口中“没有工作”的那一群人。

沈之棠实在拗不过家里人的意思,只好放弃去奋斗、去流血流汗、开辟自己一番事业的心,乖乖地成为了街道办事处的一个普通公务员,分到了计划生育办公室的服务站工作。

简桔迫不及待地浏览着沈之棠的留言,“新工作怎么样啊?适应吗?”“听说重庆很潮湿的,你带够衣服了吗?”

“你不喜欢吃辣的,那里的菜还吃得惯吗?”“什么时候回家啊?给你留着好吃的呢!”

看着诸如此类的话语,简桔心中一阵感动,酸酸的、还有点甜。

“有了好工作,就不理我了啊?”“死丫头,也不回我留言!”“等你回来,先挨我二十大板再说!”

简桔看到这类的留言,就仿佛看到了沈之棠皱着眉头、狠命敲击键盘后,又咧嘴一笑的样子。

“好了,棠棠,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忙呢!最近每天都加班到将近10点,每一秒钟都被工作塞得满满的,你知道吗?

这将近一个月,我一个人,几乎翻完了这个公司所有的凭证。”简桔给沈之棠回复着。

简桔的回复马上得到了回应,原来沈之棠正在线,“小桔,你不知道我有多惨呢!

我在计划生育服务站,分到了B超室里,就是给那些来查体的育龄妇女们做B超,已经查了一星期了,元旦放完假后,还得接着查!”

“做B超?你不是学汉语言专业的吗?你会吗?”

“公务员一旦招来,就是现分配到各个站所,做什么工作都有可能的。我是不会啊,但我必须去学,我们都是全能手。”

想到沈之棠穿着粉色隔离大褂,脸上戴着蓝色的一次性口罩,手上戴着透明的一次性手套,一手拿着B超机探头,一手一本正经地给小媳妇们的肚皮、涂上黏糊的耦合剂的样子。

简桔不禁一边笑,一边打字:

“转眼间,你都成医生了啊?沈医生,你可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啊!

你再怎么惨,也不可能比上我的,你至少正常上下班啊,你至少正常休节假日啊,你至少压力没这么大啊!”

“是啊,小桔,你可要照顾好自己,过年你总得回来吧?好想你呢!

你看,好不容易盼着你来了,我又得走了,唉,你不知道,我同事给我介绍了个相亲对象,马上就要去见面了!”沈之棠回复道。

“你快去吧,如果有机会拍个照片回来,让我也给你参谋参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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