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早几年前,甄苕龙就和玉和宫走的很近,所以,甄火火也不意外他们会有多次的见面,只客气道:“我弟弟苕龙年轻气盛,之前若有得罪之处,还望老先生能够海涵。”
“无妨无妨。”白胡子老先生挥挥手,接着便笑问:“他与我家付丫头关系好,最近可有常联系啊?”
话一出,甄火火就沉下了脸色。
他弟弟为了那个女人,什么都做了,如今一个在深宫,一个在京外,还想再联系什么,被骗的还不够多吗?!
明辰暗自忍着笑意,老先生这话说的好啊。
“我弟弟从小就身体不太好,父母都不在了,我这个姐姐,自然要尽心尽力的照顾他,这些时日多雨,所以我安排他在山上静养,没让他和外界多联系。”甄火火忍着没有发脾气,勉强语气平和道。
“那在隐卫被触动之前,他应该与付丫头在城外见过一次的吧?”白胡子老先生接话问,不再拐弯抹角。
“隐卫被触动?”甄火火的语气里略显惊讶。
“甄帮主深夜到访,难道不是为了此事?”沉默许久的祁佀靖终于开口,他语气沉稳有力,“本王知道,甄帮主有令尊遗愿在身,一心想要守护好火龙帮,你担心隐卫出现,后果难料,本王都能理解,但现在,隐卫既然已经被触动,那甄帮主,就没有再瞒下去的必要了吧?”
“没错,我确实在阻止隐卫出现,那是因为这代价太大了。上一次,隐卫来的快也消失的快,可下一次呢?”甄火火蹙起眉心,语气很为难,“倘若有一日危及我整个帮派将如何?”
“甄帮主,事情已经发生,你我只能接受。”明辰开口相劝,“这件事我们也一直在查,而且,就目前来看,还没造成什么危害,你别太心急了。”
“我如何能不急?!”听完明辰的话,甄火火更加激动了,“隐卫一出现,赵令就全军覆没!当初,隐卫人员是我弟弟亲自挑选出来交与太后的,可太后最后交给谁训练了,我们都不清楚,如今太后和新帝在皇宫,关系已经好到如漆似胶,我们却连接近都难。隐卫设立的初衷可是用来弑杀新帝的,可第一次出现,却是救助!你们谁能向我保证,赵令之后,不是我火龙帮!先帝的守丧期也过去了,新帝很快就会派兵围剿我们,你们又如何保证,当初向我火龙帮求助的玉和宫宫主,如今贵为太后,她不会帮着新帝!”
甄火火的话,让祁佀靖心中悸动了一下。
现今所发生的一切,都与当初背道而驰,无法让人不担忧,而最让他担心的,是心心,最终会和他分道扬镳。
“倘若我火龙帮真有什么不测,让我如何向先父交代?!”甄火火语气沉重。
“本王既然许下诺言,就一定会遵守,护火龙帮周全。”祁佀靖很快应声回话。
太后与新帝,这身份,她能接受,他能吗?
就算他对付胭心感情至深,但他会就因为如此便抛开所有世俗的眼光和非议和她在一起吗?
在青城那夜,他明显有些失控,可是,最终因为她的一句提醒,就忍下了所有冲动……
他很清楚,他们之间需要顾忌彼此的身份,并且,也总能保持一分理智。
他最终还是不会选择和她在一起。
一国之君,做这种荒唐事,让朝臣和天下百姓看皇室的笑话吗?!
所以啊,她的想法,实在是太过荒诞了。
迟胭摇摇头,扫了脑子里所有的想法,最后告诉自己:不可以爱他。
不可以在这个时空,最后输的一败涂地。
她要毫无牵挂的离开。
到一张宽大的木桌前站下后,祁佀寒松开迟胭的手,拿过桌上的书录,翻阅。
只当自己之前一时冲动,迟胭现在心里平静了。
她眨眨眼,缓出一口气后,走到祁佀寒的对面站着,从一沓书录的最上面拿过一本,翻开后,思考着说:“找到了五花散相关的书,可能对案情的进展也没有什么帮助……”
闻言,祁佀寒抬起头,看着迟胭,轻声相劝道:“胭儿不必太费心了。这件事,既然你怀疑查错了真凶,朕就一定会另查凶手的。”
“可是我想亲自查的嘛。”迟胭低着头,无心的回话,语气也随意。
没再听到祁佀寒的声音,迟胭抬头,又说:“对了,我还有一件事。”
“胭儿讲。”祁佀寒的目光还在迟胭的身上,直接做好了要洗耳恭听的样子。
迟胭犹豫了一下后,开口说:“既然汀兰不是凶手,那就让她回宫吧。”
祁佀寒听到这个要求,没什么表情,也没有很快开口说什么。
“我们冤枉了她,也没有什么好补偿的,只有赶快放她从冷宫出来了,不是吗?”迟胭继续劝说,并且,怕祁佀寒生气,她没有说“你冤枉了她”,而说“我们冤枉了她”。
接着,她又开口道:“虽然我在青城的时候有些介意汀兰,但现在情况毕竟不一样了,之前我去找她,她和我解释了,她说她在青城之所以会帮赵天恢抓我,都是被迫、没有办法的。”
“好。”祁佀寒最终,又一次妥协,“放她回宫。至于补偿,由胭儿来办。”
迟胭随口提了一句补偿,本是想让祁佀寒心里有所不安,然后同意放汀兰回宫的,没想到,他会说,让她置办补偿给汀兰。他是因为她开口了,所以就尽一切应许她吗?
心里突然又有些不是滋味儿。
迟胭不想让祁佀寒看出什么,她很快勾起唇角,勉强的露出一点笑容。
看到迟胭的笑容,祁佀寒没再多说什么,把手中的书录放下,只道:“医书都在西面。”
“哦。”迟胭也放下书录,应声后跟着走。
祁佀寒走到一书架前停下,从上面抽出一套书。
而迟胭看着十几排医书架和摆在上面成套的医书,突然蹙起眉心。
一腔热情来找书,但她可能根本就看不懂这些医书。而且,五花散是毒药,还不是中草药……在中毒之前,她根本连这名字都没有听说过。
付丽心气急的完全忘了场合,一旁的秀儿脑子还算清醒,所以,在看到付丽心的动作后,她赶忙抬手拦住,焦急的压着声音在付丽心耳边道:“娘娘,不可以啊。”
迟胭伸出一只手臂,侧身护着琉璃,静看付丽心的表现。
她之所以选在今天出手教训,也不全是因为恰好付丽心要打她,她还手而已,也因为这个场合,有祁佀寒在,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吃亏。
付丽心注意到迟胭主仆相互保护的动作,气更大了,她用力推开秀儿,大喊道:“你给我放开,今天我非要好好教训教训??”
“娘娘,皇上!皇上啊!”抢在付丽心说出大逆不道的话之前,秀儿立刻又拦住她,“娘娘,皇上在看着您呢……”
付丽心一听此话,脑子里宛如一道霹雳而下,身子整个僵直住。
经过刚才和秀儿的几下阻拦与推开,付丽心已经是侧身而站了。她余光能注意到祁佀寒站在不远处,这时候,只要稍稍转个向,就能完全看清楚祁佀寒的表情。
祁佀寒背着一只手而站,没有要过去的意思,只是凝着眸子看付丽心。
老内侍侧着脑袋垂下,轻轻叹出一口气。
迟胭静静的看着,眸子里的镇定自若,都显得她丝毫不担心会被伤到。
琉璃立在迟胭身侧,虽有担忧,但没有怕。
付丽心扫了一圈,一瞬间意识到自己已经表演了一场闹剧。
没多长时间,但实在让人觉得好笑。
恐惧感和无助感增生,付丽心手臂颤了颤,半刻后,晃着神儿埋头走到祁佀寒身前跪下。
秀儿很怕受连累,跟着付丽心跪到一旁,埋下脑袋,双肩不停的颤。
“皇上,臣妾……臣妾方才是一时冲动,才会失态……失言……”付丽心的话,越说越小声,到最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堵心难受的直想要哭出来。
明明被打的人是她,到最后,却错的是她、丢脸的也是她。
凭什么?!
都是付胭心害的她,她刚才,一定是故意在激怒她!
她想要陷害她!
想到这里,付丽心愤恨难平,呼吸开始不稳,为忍着,只能狠狠的咬牙、攥紧拳头。
“看来付二小姐,需要被送回相府,重习礼仪。”
祁佀寒微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付丽心听到,一下子泄掉了所有的力气。
这是什么意思?
废妃?!
她当初风风光光入宫为妃,如今不过才短短数日,什么至上权位带来的荣耀与艳羡都还没有享受,竟然就要被遣回家中……
心生绝望,付丽心瘫坐在地上,眼睛无神的直视前方,完全忘了要做些什么挽救自己。
秀儿也没有想到这次会这么严重??皇上要废妃!
不,不可以。
她跟着付丽心多年,本就受旁人羡慕,又跟着进宫,更受人嫉妒,倘若回了相府,不知道多少人要来笑话她、奚落她。
慌乱之余,秀儿抬头,话语急促的求情道:“皇上,求您三思!兰妃娘娘之前对太后下毒,您都只是将她贬入冷宫之中,为何丽妃娘娘不过是与太后起了几句争执,您就要逐出宫去?事关重大,您是不是应该同太妃娘娘协商之后……”
没理会祁佀寒,迟胭眨了眨眼睛,转头对身后的琉璃说:“琉璃,你先出去。”
“是。”被下令的琉璃若释重负,应声后,低着头走了出去。
迟胭又看向站的纹丝不动的暗风,说:“还有你。”
又被点名的暗风,没有像琉璃一样,立刻走出去,而是将目光移向祁佀寒。
祁佀寒面色淡然,不知道迟胭想做什么,但还是对着暗风点了点头,应许。
得到祁佀寒的允许,暗风微微垂头,后退一步后,才转身走出去。
暗风一出去,御书房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这下,迟胭就完全忍不住了,她咬着牙齿,手指直指祁佀寒,严厉的训斥道:“你你你,你趁火打劫啊你?!”
“胭儿何出此言?”对迟胭的反应,祁佀寒只感觉好笑,他没想到,她把人都支出去,是为了方便发火,他的胭儿,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可爱。
迟胭一扬手,生气的又坐回到椅子上,义正辞严的说:“你少装傻,我跟你讲,我是不可能会搬到乾清宫来住的。”
听着迟胭肯定的话,祁佀寒也没有失望,哪天她要是主动跟他走近,他可能都会觉得面前是个假的胭儿。
“既然如此,朕也不好勉强胭儿。同样,胭儿恐怕也不好勉强朕。”祁佀寒可惜似的说完,还故意友善的向迟胭问,“朕说的对吧,胭儿?”
迟胭完全不想回话,对什么对?!
他请祁佀寒帮她做事,他提条件也应该,但好歹换个对等的嘛!
“反正胭儿不想搬到乾清宫,朕等的也不是一时半刻了,再等等也无妨,只是想借暗风学武功的事,朕觉得,胭儿好像也没什么可急的。”祁佀寒学着迟胭的样子添油加醋的说。
祁佀寒一句话让迟胭处于说对也不是,说不对也不是的尴尬境地。
侧身背对着祁佀寒,迟胭咬起唇,眼珠转动着,心里暗骂祁佀寒真是套路深,要不是她知道琉璃那丫头总是爱犯迷糊,她还真要以为,是她和祁佀寒联合起来套路她呢。
迟胭想着,转过身来,一脸严肃的说:“不如这样吧,我们各退一步?”
“怎么各退一步?”祁佀寒看向迟胭。
迟胭斟酌着,又想了想后,才开口说:“让我搬到乾清宫是肯定不可能的,这不实际,但是我可以允许你到景和宫来住,怎么样?注意啊,不是搬到景和宫。”
“好。”祁佀寒笑笑,这个就算各退一步了?但他还是不忍心拒绝。
何况,就算她不提条件,他也可以到景和宫去住。
大不了,她一到晚上,就早早的把景和宫的大门挨个都锁了,再派人守着,她就不信,祁佀寒堂堂一个皇帝还敢当着内侍的面翻墙进她的宫。
迟胭在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但她显然是忘了,景和宫的每个人包括她在内都怕祁佀寒怕的要死,那么,景和宫的内侍哪个敢不要命的拦着祁佀寒不让他进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