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林校场”
自从被开辟出来以后,几经兴衰,大明帝国的几任帝王曾经在这里练过兵。
风止雨停,顺天府郊外显得可爱娇嫩,在这远方是大明的万里江山,亿万子民…
与边察们的聊天,让崇祯皇帝知道了他们的不易,无权无势,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为了改变家族的命运。
此刻,无论是这些边察还是崇祯,都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特别是进入了边察这道无形之门,生是边察人,死是边察魂。不说有多么悲壮,但却是一条有去无回之路。
不是高官俸禄,就是阶下死囚,谁又能预测决定自己的命运呢?
努尔哈赤又如何?在宁远之战死于红衣大炮,毛文龙又如何,在双岛被袁崇焕骗杀。
不死就要好好活,活着就是为了把一切与人民为敌的坏蛋都杀死光光!
这一年,各省流寇是自天启元年以来最为活跃的一年。这和变态的天气有关系,也就是所谓的“小冰河时期”,为此崇祯已经查过一些资料了。
银子和粮食永远是一个国家最为重要的,如果没有银子就买不到粮食,如果没有粮食,就算有银子也无处去买粮食。
勤政的崇祯皇帝在与边察的高级将领们吃过饭以后,颇为满意的回了军帐准备休息,还未就寝就听到外边一阵喧哗,于是出账外一看究竟,原来是一个边察令想要面见圣上,几个大汉将军都没能拉住他。
一个人若要像牛一样疯狂,确实没有几个人能拉的住他。何况这边察令又不是普通人,所以身手还是很不错的。此人见到崇祯皇帝从军账中出来,顿时双眼奔珠,影帝也没这么厉害的。
“陛下…臣有冤屈,望请陛下做主!”
随班移驾的李乾怒指道:“小小一个八品边察,竟敢如此放肆,真是不知好歹!”
崇祯挥手令其退下,道:“尔等不得造次,朕倒要问问清楚你有什么冤屈,为何冲撞到朕的军帐大营处,若不能说出一个缘由,朕定你死罪!”
“尔等退下!”
“陛下…此人疯癫,万一做出什么不轨之事,奴婢万死也不能挽回啊!”
“闭嘴!你这不知好歹阉人!”
崇祯第一次对李乾如此不客气,令李乾不敢再敢多言,李乾也明白曾经的信王已经不在了,现在有的只是大明的崇祯皇帝。
八品边察令跪在崇祯的面前,虽已是泣不成声,但是还是极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从口中奔出一句:“臣,边察令有本要奏…”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边察令,但是其气魄和勇气是足以令人敬佩的。
但是搞事情总得要有个理由啊!总不能为了出风头,连小命都不要了吧?相必如此的不计后果,一定有他的理由,崇祯知道古代也有拦御驾或者进京告御状之类的事情。但是那都是影视作品,真这样不怕死,不要命的还真第一次见到。
“把他带进军账来,朕要亲自审问,看看他有什么可说的!”
两位彪型大汉将军把这个鲁莽的边察令从军账外拖到账内,抱拳道:“陛下,此人没准是一个奸细,不如杀了他!”
崇祯却有着不同的看法,他并不认为这个八品边察令是奸细,反倒是对他口中所说的有本要奏有了兴趣。因为对于一个八品边察来说并没有资格直接向皇帝递交奏章,或许抓住这样的机会是别有用心的。
“朕自会调查清楚,尔等先行退下,待朕问清楚一切自会判断。”
“谢陛下!”
八品边察令犹如一潭烂泥一般瘫倒在地上,不时喘着粗气,低着头,不敢直视崇祯。
“看着朕说话!”
八品边察令缓缓抬起头,看着崇祯皇帝,就在一撇的瞬间又把头低低的垂下了。
“你说你有本要奏,为何现在又不出声了呢?你要奏谁?所奏又是何事呢?”
“微臣姚广孝乃徽州府人士,家住婺源县…所奏,所奏…微臣要参奏徽州知府!”
徽州知府乃是正四品衔,姚广孝以一个八品边察令的身份参一个四品知府,这是极其少见的。但崇祯皇帝似乎并未觉得很震惊,只是道:“你叫姚广孝,你要参徽州知府,朕没有听错吧?”
姚广孝道:“陛下,微臣进京来应征边察就是为了有机会能够面见圣颜,为了把徽州知府李圭的罪状公之于众,为一百六十位冤死的族人报仇!”
徽州府也算富庶,百姓生活相较于其它地方也还算说的过去,崇祯不明白姚广孝为何要参奏徽州知府。
崇祯思虑再三,道:“你且先说说,为何要参奏徽州知府,你族人又为何冤死,你要句句实奏!”
姚广孝道:“此事还要从徽州知府徐震蓄奴说起!”
听到蓄奴二字,崇祯不由的打一个激灵,以为没有听清楚,便再问了一遍,道:“畜奴?朕没有听错吧?”
奴仆,也称奴婢、家奴、义男等,在中国古代社会,蓄奴养婢的现象一直普遍存在,因为如果奴仆数量过多,必然会影响到国家的赋役征收,所以明清统治者都曾采取过限制蓄养奴仆的政策,明律规定只有诸王、功臣等特权阶层才能蓄奴,“若庶民之家存养奴婢者,杖一百,即放从良。”
在崇祯皇帝的有限知识储备里,他并未听说过还有“畜奴”这样的事情存在,不由的有些毛骨悚然起来。
实际上明清两代民间蓄奴之风非常盛行,如明代“大家僮仆,多至万指。”就算到了清代亦是如此,“人奴众多,仕宦之家,有至一、二千人者。”
因为商业资本的发达,所以助长这种奴仆制的盛行,而明清时期的徽州商品经济发达,是经济条件较好的富庶地区,对于奴仆的需求自然广大,因此,明清徽州长期盛行着蓄奴养婢的风气,被蓄奴仆之多,持续时间之长都具有典型性。
明清时期的奴仆来源甚广,如通过战争俘获战俘充当奴仆,这是清朝前期奴仆的一个重要来源,又比如将罪犯的家属没为奴仆等,这些情况在徽州也存在。
姚广孝道:“微臣所言句句属实,徽州奴仆众多,主要来源多种:投身义男为仆,赘婿为仆,还有立卖身契为仆…
“因徽州税收极其严酷,致使大量的普通老百姓携带自家的田产卖身到缙绅之家,以便于逃避严苛的征税,可却没想到最终是羊入虎口…”
姚广孝的话颠覆了崇祯的三观,虽然知道封建社会等级制度森严是不争的事实。但是却没想到,还会有畜奴这样的事情存在。
奴意味着没有丝毫的人生自由,是可以任凭老爷打骂或者处置的,但是若次事发生在民间那便有些触目惊心了…因为这极有可能引起奴变,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姚广孝继续道:“我本是徽州府婺源县的一位书生,可却没想到在一年前的一天我的族人竟全部被官府认定为奴仆之身,全数划归于徽州知府徐震,此后微臣便再也没有了人生自由,族人的田地全数也被徐震侵占,与微臣有相同经历的还有数十家平民家族,他们也被以莫须有的罪名打为奴仆,从此失去自由!后在一起打斗中,我族人一百六十人全部死于徐震的衙役乱棍之下。”
崇祯此时再也坐不住了,如此滔天大罪,朝堂上下没有一人上奏,令他清醒的意识到所谓的欺上瞒下已经严重到国之不国的境地。
崇祯旋即交待李乾,并命令随行的亲军,命令他们妥善安置边察令姚广孝,保护他的生命安全。而后,移驾回宫,调查徽州蓄奴大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