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皓的豪言壮语是与他年龄不符的,但这话张献忠听了却也只是微微一笑。
他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干儿子,成大事者向来都比较狂妄,没有一定的眼界,又何来的王者气概。
从徽州来的这一路究竟发生了什么,已经没有人能够知晓,或许白皓不说,不会有人知道他这一路上究竟经历了什么。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梦想,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眼界,等到小人物变成大人物的那一刻,世界也就发生了改变。
崇祯也有梦想,随着收获季节的到来,崇祯最为看中的“粮食收成”问题也将揭开谜底。
京城,一个有些闷的地方。
闷到从徽州刚带回来的两个竹杯子没几天就爆裂了,这种闷也令崇祯觉得浑身很不自在。
但崇祯最在乎的不是那些细枝末节,而是在徽州沙镇的那些“投资”。
高产农作物的投资,实在是一件非常妙的事情。不必说神奇的小辣椒,丰满的小花生,胖胖的红薯;也不必说那绿油油的小蔬菜,可爱的金玉米,讨人喜欢的小土豆;单是那惹人喜爱的白玉豆就已经让老农民垂涎三尺了,他们恨不得立刻就扑上去,用自己的身体守护着这些比他们生命还要珍贵的玩意。
这是他们生命的全部,接下来的一年乃至来年收获之前所有的指望。
不过,这一年,他们不再如往年那样战战兢兢。大收获是可以看的见的,可以预期的。
崇祯卸下了在京城里面对那些朝臣时才有的那张伪装面孔,使自己变得轻松,在京城里憋着那段时间,崇祯有一点要马上炸裂的感觉,一到徽州,瞬间就卸下了所有的戒备。
啊!丰收的季节。到处闻到的都是即将收获的美好,到处见到的都是忙碌的身影。
年老的长者们虽已经老的不愿动,但他们还是被这丰收的场景所动容。村民们赌赢了,所种的高产农作物真的给他们带来了惊喜。
土豆,一种它们从没没有听说过的农作物,每一亩的产量超乎他们理解的范畴。
金色,代表着太阳、温暖、希望…还有活着。
“里长,您终于还是回来了,刘鼎三以为此生再也没有几乎见到您了!”所谓的情深意切,再也没有区刘鼎三所表现的这般深。一个曾经惟利是图的商人,却也开始意识到百姓和苍生的福祉才应该是毕生追求。这一刻,又怎么不感动。
崇祯再一次见到刘鼎三时,也觉得他突然衰老了很多很多,这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此刻看起来倒还真的有那么一丝可爱。
“刘老板,为何如此憔悴?”
“能为家乡父老做一些事情,这已经是刘鼎三此生莫大的荣幸,与这片土地贴近的愈近…愈觉得无法分别。更何况,如今之收获,是刘鼎三梦中也不曾敢想的美事,我爱这片土地,爱这些可爱的粮食…”
土地,农民生命中的一部分。对于商人而已,土地不过只是他们可利用的资源而已。
得到崇祯重回沙镇消息的村民们纷纷来到村口,对于这位“神”一般的人物,他们如何不爱戴,收获在即是实实在在的事情。当陕北的百姓还在水深火热之中的时候,沙镇的百姓们却能够过上一个丰收年,这种对比既是讽刺又令人心酸。
手捧着稻穗,闻着稻香的味道…崇祯的思绪万千,似乎看到一个少年正朝他奔跑而来,秋日里少有的暖阳射向了这片土地,黑暗无处可匿。
那是某年某月某日的某一天…
一个少年,从这片土地走出,去往更为广阔的世界,说不清道不明,却要找寻什么梦想?小小的蝼蚁能有什么梦想?
手中没有刀剑,有的只是一根小木棍,手所指的方向却是茫茫一片,前方多么危险。布满荆棘,还有许多未知的未知。
世界是如何的?世界又在何方?
小小的人,小小的村,还有那颗不安分的心。
前方的路,只是在前方,没有领路人,亦没有同行者。
每走一步,便失去一些朋友,曾经萦绕在耳畔的话,都化作了秋天的一阵风,亦或者是一场雨。有时淅淅沥沥,有时又绵长。恍惚之间,究竟是隔了几千里,还是几个世纪?
究竟在找什么呢?崇祯并不知道,且是越来的越不知道。
土豆实在是好东西,既可以煮着吃,可以烤着吃,亦可以油炸着吃,炖肉吃。
崇祯也乐意普及关于这些高产农作物的知识,特别是灾荒年月,这玩意比金银还要有价值。
“里长,您可是俺全家的大救星啊!这天上的星宿又如何,虽然每天忽闪忽闪的…可老汉俺总觉得与俺太过遥远,想要与它说说话吧,您说它能听的明白吗?”
没有人能够想到,一块荒废的土地,居然能够收获这样的奇迹。还有什么能够比有足够多的粮食还要珍贵的吗?
那些对于种植新农作物并不感兴趣的农民们,此刻个个悔恨不已。他们所遵循的老祖宗的教诲,却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而如今,他们却又成为了眼馋别人的人。
这个收获季节,沙镇成了徽州最热闹的地方。
徽州知府徐震此刻不淡定了,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那里不对劲。特别是听说了发生在沙镇的那些稀奇事以后,就更是夜不能寐了。
一个神秘的外乡人花天价来徽州的一个小镇当一个小小的里长,这本来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如今,沙镇又创造了从未有过的丰收,这更让徽州知府寝食难安。
按理说大丰收是大好事,只是如今这大丰收的业绩应该算在谁头上,是令徽州知府徐震最关心的事情。作为一州之长,徐震认为此功绩算在自己头上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如何盘算,又如何向上汇报才是关键。
“无事不登三宝殿!”
从未来过沙镇的徽州知府突然来访,令崇祯有些措手不及,如何与徽州知府周旋,又如何不让徽州知府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这都很关键。
徐震此番前来,一改以往的高调,带着两个随从便来了,似乎来的目的是很明确的。到了沙镇,便直奔崇祯下榻之处。
“沙镇里长,听说你在沙镇干的不错,如今整个徽州都传遍了,这沙镇大丰收,为何不上报啊?”带着一丝调侃,徐震狡黠一笑。
崇祯也是见招拆招,道:“徐知府忙的都是大事,小小一个沙镇能有什么大丰收,徐知府实在是太过抬举我了!”
“不…这沙镇毕竟是我徐震治下之镇,我身为知府又岂能不管不问。”徐震有意将治下之镇四字加重语气。
崇祯笑道:“我看,这就不必了,我能管好沙镇,就不必知府操心了!”
徐震有些不悦,道:“沙镇里正,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啊!”
崇祯看了看徐震,对身边的几个侍从道:“送客!”
徐震一听,肺差点气炸,当场气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