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艾文感到头皮发麻,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潜意识里的危机感还是促使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了最安全且合理的行为——撒腿就跑。
艾文开始狂奔,任由那些带着倒刺的树枝割破自己的皮肤,放出鲜红的血——他从未见过自己流这么多血,强烈的求生意识和危机感促使艾文体内的应激激素疯狂分泌,一时间跑得比短跑运动员还快。
该死的草!艾文暗骂道,一株长势特别奇怪的野草把艾文的脚绊了一下,他一时没能控制住身体的平衡,正要摔个面朝大地春暖花开,目睹地上的碎石在月光下闪烁,艾文拼尽全力伸出手撑了一下地面。
“嘶——”艾文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碎石轻而易举地割破了他的手掌,艾文也得以借力迅速站起来准备发力继续奔跑,可是,眼前的一个身影让他的步伐一窒。
“为什么......要......跑呢?”
艾文终于清晰地,一览无余地目睹了那个少女的全貌——她的上半身勉强维持着人形,苍白的皮肤下无数蚯蚓一样的东西发疯似的爬动,快要把她的皮肤撑破了,有些地方甚至裂开一道狭长的暗红色的口子。她的手臂显得格外细长,软绵绵的像是没有骨头,一大片触须一样的丝状物体从她的手心的伤口里探出来,像是发现猎物一样兴奋地朝艾文蠕动。她有一只腿已经断掉了,满是淤泥的右腿拖着血肉模糊的左腿缓慢地向艾文靠近。
“我的天!”艾文忍不住别过头去,这个勉强能称之为女孩的生物令他想起了曾经看过的某些让人反胃的外国重口味科幻片,甚至比那些科幻片里的怪物更加令人作呕。
艾文忍不住想要拔剑,这种看起来恶心的怪物多半不会高于lv15,塔兰西亚游戏官方的审美恰恰就体现在精英领主和Boss都是比较“体面”的生物,眼前这种杂兵,艾文往常只需要轻轻挥一剑就能砍翻一大片。
然而他现在手无寸铁,既没有护甲也点不开技能,他确信自己现在的综合属性和lv1的幼年野猪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更差,至少野猪跑得比他快多了。
“我们可以坐下来谈谈,比如你想要钱,呃我确实也没有钱,但是你不能说要吃我就要吃我,我是有......”没等艾文把话说话,“女孩”就扑了上来,虽然她看起来如同行动迟缓的丧尸,行动起来却和狼一样敏捷、凶狠。
艾文目睹她长满触须的手掌朝他的脸抓过来,却根本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退,右脚却被一株长势奇怪的草绊了一下,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该死的草!
“女孩”的手因为艾文的突然倒下而抓了个空,站在原地愣了愣,歪着脖子,没有焦距的漆黑眼珠向下翻转,鼻子轻微的抽搐了一下,对着艾文露出了一个“美丽”的笑容,“好......滑呀......”
滑你妹!艾文在心里骂了一句,翻身就向身后的坡地爬去,边爬边撑起身子,双脚用力一蹬,重新恢复了奔跑的姿势。艾文从没发现自己的身体是如此的敏捷,他身体的潜能几乎被激发到了极限,汗水湿透了他单薄的衬衣,腿部肌肉酸痛难忍,但艾文还是义无返顾地朝前方奔跑,没错,只要跑就是了,很快就能把这个鬼东西甩掉!
他觉得自己要哭出来了,回家上个游戏被丢在这荒山野岭,还被一个恶心怪物的追杀,简直像是欧美恐怖猎奇电影里的剧情。
艾文疯狂地,不知疲倦地奔跑,奔跑,好像那款叫做《逃生》的游戏里的主角,面对怪物的追杀毫无还手之力,没有枪没有冷兵器,甚至连一点阻碍怪物行动的道具也没有,唯一能做的就是跑,不停的跑。
“现在应该安全了。”艾文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回头只能看见那些高大的黑色树木和让人厌烦的奇形怪状的野草。艾文觉得自己应该是跑不动了,疲劳感爬上神经,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不好使了,剧烈而狂野的心跳像是密集的鼓点。
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里,艾文喘着粗气,拖着身子爬进一颗横倒在地上的空心断木里。强忍着刺鼻的潮湿腐烂的气味,鼓起勇气用手拨开那些沾满粘稠液体的甲壳类昆虫,艾文钻到了断木的中间,四周一片漆黑,一只虫子从他的脑后爬过,吓得艾文差点叫出声,他不得不用沾满淤泥和鲜血的双手捂住自己干裂的嘴巴,生怕惊动了那个不知道会从哪里突然窜出来的怪物。
艾文的心跳一点儿也没有平缓下来,他不停地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那些电影和小说里的情节,配角们总是躲在某些自以为隐蔽的地方,一口气刚松下来,就被一脸“找到你真是开心呢”的追杀者吓得半死,然后被砍头或者无情分尸。
我可不会遇上这种事情,艾文强行给自己心理暗示,事实上他的心态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完全没有办法冷静思考理智判断了,艾文甚至开始相信自己是穿越到了某个异世界里,然而作为“主人公”自己的境遇也太过凄惨了。
“应该已经走了吧?”艾文自言自语,他既想探出头去侦查一下四周,又害怕自己重蹈那些小说电影里配角们的覆辙,做出一些作死的举动。
人类确实是一种好奇的动物。艾文觉得自己充分体现了这一点,他还是忍不住向断木的洞口爬去。艾文尽量压低了自己手脚和潮湿的腐木接触的声响,小心翼翼地向外面挪动,惨白的月光像是在可怜一个渺小又脆弱的生命,轻轻地倾洒在洞口,仿佛是施舍给艾文一种名为希望的东西。
“好像......安全了?”艾文的脑袋探出洞口,伸手把那些令人烦躁的甲壳类昆虫拨开,月光柔和地照在他的脸上,如同一个慈祥的老妇人抚慰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呼——真是令人难受。”艾文长舒了一口气,一屁股端坐在断木的洞口,心跳逐渐趋于平稳,他实在是受够了这漫长的追逐,像个玩躲迷藏的孩子,躲过猎人的无数次围追堵截后终于听到了那一句“我放弃了你快出来!”
得想办法离开这里,艾文揉了揉酸痛的双腿,准备站起来。
“咕噜。”
那个声音太近了,就像是从艾文的耳朵里发出来的一样,艾文几乎放弃了抵抗,他的心脏在一阵猛烈的收缩后差点失去了动力,他缓慢地咽了一口唾沫,像是一个等待死刑的犯人,双目无神,脑子一片空白,该回忆青春还是该思念亲人?艾文一时不知道该想点什么。
滑溜溜的,密集又细长的触须绕过艾文的脖子向他的脸上攀爬,粘稠的液体流满了艾文的上身,他瘙痒难忍,却无法动弹,像潮水一般袭来的触须把他的身体固定得动弹不得。
该死。艾文闭上了眼睛。
“咔嚓。”一个简短有力的声音在艾文的脑后响起,一瞬间所有的触须剧烈的挣扎了一下之后就失去了力气,顺着他的身子滑到地上,大量黏糊糊的黑血把艾文染成了个“黑人“。
艾文呆滞地转过头,只见一个满头银丝的老人拿着一把砍柴斧,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老人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在说着什么,艾文没听清,因为他的视野正急速地陷入黑暗,四肢失去了仅存的一点力气,整个人向后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