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熙和沐夜辰并没有直接离开雪域,出了漠风城,在离城不过数里的地方停了下来。
漠风城所处的这一带很宽广,地势也很平坦,一望无边的雪原,没有一座山。从云熙二人所站的位置回头,可以无碍的看到漠风城。
“夜辰,咱们堆雪人吧。”
沐夜辰眼睛眨了眨,眼神里带着询问之意,明显不知道云熙要做什么。
“嗯,准确来说,应该是雪树吧,咱们用雪堆一棵十丈高的树出来。”
云熙说着就卷起袖子开始推雪了,沐夜辰见云熙这般就知晓,云熙是要二人亲自动手一点点的推起雪树,而不是动用法术直接完成。沐夜辰也不多言,卷起袖子帮云熙从旁边搬雪去了,要堆十丈高的雪树,就手边上这一圈积雪显然是不够用的。
这堆雪树就跟盖房子一样,都是一层一层起来的,最下面的要承受着上面所有的重量,所以一定要结实要稳。雪树的最底层堆的是主干,自然是最粗用雪最多的地方,往上越来越高也越来越细,上了三丈才开始分支干,支干上再分枝布叶。不过这叶子也确实不好处理,云熙也没有弄太多,分出去的树枝上就稀稀拉拉的意思性的弄了几片而已。等堆好以后,总的来说确实只是能看出是一棵树而已,却花了二人不短的时间。
云熙拍了拍衣服,抖落身上堆雪的时候弄到的雪,顺便还搓了搓手,“好久没有玩雪了,偶尔玩一玩也挺不错的,就是这手艺太差了点。”
沐夜辰明显也放松了很多,脸上居然也有一丝淡淡的笑意,“是挺有意思的,以后你再想堆了我还陪你。”
“嗯,以后再说吧。”
云熙轻声回答着,却已收起了脸上的表情,回头看着远处的漠风城,“夜辰,给我纸笔。”
沐夜辰也收了笑意,看了漠风城一眼,就直接直视着云熙,神色严肃地说:“没有。”
“别闹,给我纸笔。”
“你才别闹。”沐夜辰的话语没有什么起伏,听不出情绪的变化,但是很明显是对云熙现在行为的不认同。
云熙回头看着沐夜辰,沐夜辰依然直视他,没有一丝妥协退让,“我跟白帝都是你的守护者,你已经给了我很多特权了,我能够在阳间随意走动就已经可以了,阴间就完全留给白帝不要给我任何插手越界的机会。已经给了我极大的自由,就不要在权限上还压着他了。”
“你是认真的?”
“嗯,毕竟还要替你掌管神界,能经常陪你在阳间转转就很好了,阴间那一边就完全交给白帝吧,不要给了我进入阴间的权限。当初如果知道你画的那株竹子是为地府做准备的,我岂会给你我的纸和笔。”
“那就依你吧。”
云熙却是直接凝雪化纸以扇为笔开始写了起来,沐夜辰就站在身后静静的看着。
十丈银霜入阴冥,三尺心髓起琴台。门开万里花似海,黄泉奈何九殿开。雪主入府掌天子,青篁奈何孟婆来。九曲黄泉埋四象,八殿阎王葬八才。轮回殿里定轮回,雪域湮箫漠城外。——《蓝楹花开》
在纸的右下脚,画了一朵蓝色的小花,很单薄很脆弱的样子,却顽强的留在了纸上。云熙滴了一滴血在花朵上,那纸上的小花好像活了一瞬间又恢复了原样。
云熙将纸贴在雪堆的大树上,纸一下子就化为雪与雪树融为了一体。
“这堆的是槐树?”
“是啊,手艺有点儿差,都看不出来了。嗯,我还是给它写个名字吧。”
云熙又拿出轮回扇以扇为笔,却是在雪堆的树干上写下了“木鬼”二字,“槐者鬼也,木可为门,这槐树作那鬼门关是再合适不过了。”
漠风城的方向,走过来一位青衣女子,女子约摸二十岁的样子,没有倾国之姿也没有落雁之色,但就是只看一眼就不会让人忘记。她走到云熙二人身边的时候,云熙正拿着轮回扇往雪树上写字。
云熙收了轮回扇,拍了拍粗壮的雪树干说:“雪域湮灭之时就是你破土之时,也是你成为鬼门关的时候,现在你可以睡了。”十丈银树随声倒塌化为一堆积雪。
云熙转身看着青衣女子,“来了。”
女子行礼,“青篁见过公子。”
“嗯,跟了雪主,以后他就是你的主子了,你会跟着他一起去阴间建立地府,掌管死者的世界。不过得到相应权力的同时,总是要承受相应的责任和代价。”
“听公子和义父的安排。”
“按说,你的本体是竹子,竹外直而中通,是不适合做九曲黄泉的河道的,但是我要引碧海水作为黄泉水的基底,只有你才最合适了。”
“那就按公子的安排,我去做那黄泉的河道就是。”
“青篁你先听我说完。不只是河道,我需要把你的本体和神魂分开,篁竹本体做黄泉的河道,神魂炼作奈何桥,以后你就只能是奈何桥上的孟婆了。从此以后,你将不死不灭却也不竹不鬼,生与死对你没有了任何的区别。”
青篁的脸上没有一丝犹豫,“我既然做了他的义女,就该帮他辅佐他,如果是必须的,我心甘情愿。”
“那好,地府就交给你们了。雪域湮灭以后,漠风城还在,八龙堂也在,你的青竹堂也会在。我已为你选好了下一任的青竹使,你用篁竹做一把篁箫作为青竹使的信物。雪域湮灭之时,选定的人会出现,你留一个分身把她抚养成人,然后交给漠风城或者八龙堂的人,你在人间的使命就完成了。”
“是,青篁会尽快安排的。”
“行了,回去吧,其他的事听你义父的就行了。”
“青篁告退。”转身往漠风城走去,明明走的不快,却眨眼间就已到了漠风城门口。
二人就这样看着她进了城,失去了身影。
“其实,从她被你创造出来的时候,她大概就已经知道自己的结局了吧?”
“她不太清楚我的安排,不过隐约会感应到一些,心里多少有点儿数,不会太抗拒的。”
“对她也未必是坏事,即在生死之间又在生死之外,生气和死气都能够滋养她,只要在阴间她便是无敌的存在,除了你就是白帝都对付不了她。”
“所以说她成了白然的义女才更好,打不过她却可以让她心甘情愿的被制约,白然不必防着她还得了一个得力的助手。”
“但愿以后都如我们所愿吧。”
“嗯。”
二人没有再说话了,都抬着头看着远方的漠风城,一站就站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