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骑兵们仿佛是一群被惊飞而起的麻雀,发一声喊,拨马四散而逃。
那三名薛氏骑兵显然是在阵后窥伺已久,早已选定了自己的猎物,这一番疾驰而出,似三道闪电一般,转瞬之间,便追上了前面的猎物,三声呐喊,几乎是同时响起,三名黑衣骑兵都被刺死落马。其中,也包括了那名小队长。
朱涂人的欢呼声里,那三名薛氏骑兵竟然如此闲暇!各自跳下马来,抽刀斩下三名死者的首级,重再扳鞍上马。黑衣骑兵们大声怒吼,却睃巡进退,不敢向前。也有几名最骁勇的黑衣轻骑兵,望见敌人下马,感觉有机可乘,想要奔来攻击这三名薛氏骑兵,旁边的朱涂人也纵马上前,纷纷射箭。黑衣骑兵们便冲不过来了。
那三名薛氏骑兵把敌人的首级高挑在长矛尖上,双手持矛挥舞,纵马返回本阵。朱涂人们又是一阵欢呼呐喊。
库克面色凝重,牙齿紧紧咬住下嘴唇,稍稍思索了一会儿,便又举起号角,呜呜吹奏了起来。一边吹着号角,一边驱马奔下山坡,又向敌人奔去。
黑衣骑兵们听到了号角声,虽然心下畏怯,却仍然又向敌人奔去。仿佛是一条黑色的大蟒蛇,横滚踊跃着,逼近猎物,要用自己的长身子把猎物纠缠住,使之窒息而死。不过,经过了刚才的交战之后,每一名黑衣骑兵的心里,都不情愿再与薛家骑兵短兵相接了。
几名分队长纵马向库克奔来。奔到库克身边,一齐勒住缰绳。这几名分队长彼此挤眉弄眼,暗使眼色,却不开口说话。
库克皱了皱眉,说道:“你们几个,不去指挥作战,跑来我这里作什么?还不快快回去?小心敌人反击。”
一名平日里与库克交情最好的分队长,鼓了鼓勇气,说道:
“三兄,刚才的情况嘛,三兄也看到了。咱们都是轻骑兵,仗着弓箭伤人。若是冲入敌阵之后,刀枪上较量,兄弟们反而是要吃大亏的。请三兄体衅兄弟们,收回成命。千万莫要靠近薛家骑兵呀!”
库克说道:“唉呀,我岂不知这个道理呢?你们看,那伙薛家骑兵打出了渥斡队长的战旗,必是全军精锐。我若是避让,他们一定又会去攻击大哥。唉呀,你们看看,敌人摇旗变阵,他们想要干什么?”
另一名分队长说道:“不错,朱涂人排在两翼,铁骑兵列在中央,敌人的战旗指向怪石山坡,是要转身去进攻图真大哥和术虎头领呀!”
库克点头,说道:“我所担心的,正是这个!兄弟们,咱们不必与薛家骑兵硬拚,兄弟们冲上去,拖住他们。如果铁骑兵反击,咱们就撤回来。铁骑兵撤回去,咱们再冲过去。就像是老虎踩进烂淤泥里,拖泥带水,行动就受牵制了。”
“啊,我明白了,库克三兄。薛家铁骑兵就是那只老虎,咱们就是烂淤泥。”
库克虽然心情焦急,听了这话,也忍不住哈哈一笑,说道:“正是。虽然这话难听,但就是这个道理啊!兄弟们,快快返回,掌握好自己的部队。尽量拖住敌人,不要让他们返回怪石山坡。”
那几名分队长应诺一声,各自催马离开。只有那名与库克交情最好的分队长,仍然与库克并马齐驱,又多说了几句闲话,交换了一些对于战场形势的讨论。
这时,敌人的大阵慢慢地停了下来。两翼的朱涂骑兵们分散开来,或者五、六骑一组,或者七、八骑一小队,分散开来,向着外围的黑衣骑兵们射箭冲来。
本来嘛,若是彼此对射,黑衣骑兵们也并不惧怕朱涂人。可是,每一组朱涂骑兵的背后,几乎都跟随着数名薛氏铁骑。这样一来,黑衣骑兵们心存畏惧,不敢与朱涂人全力较量,便慢慢地又败退了下来。
当时,战场上的形势,彼此都分做无数个小组,进退无常,变幻莫测。一名黑衣骑兵向前冲锋,也许前面的朱涂人会后退躲避,但是,斜刺里,突然有铁甲红袍的薛氏骑兵绰矛杀出,这名黑衣骑兵此时再想撤退,就已经来不及了。
数名黑衣骑兵应战不利,拨马退回数十步,却可能突然发现右后侧十余步外又有一伙朱涂人,背对着自己,四外放箭。于是,这几名黑衣骑兵想要趁势从背后偷袭这几名朱涂人,可是,忽然,他们的左前方铁蹄骤响,又响起了薛氏骑兵的喊杀声,此时,这数名黑衣骑兵唯一能够做到的,便是分散开来,乱窜乱逃,甚至连回头望一眼的工夫都没有。能不能够逃脱,就全凭老天爷保佑了!
战场上的薛氏铁骑兵,就好像是一枚枚纯钢打造的菩提子暗器,纵横乱飞,劲力十足。从正面战线上打进去,又从侧翼战团里冲出来,再从左侧翼冲进去,又从右侧翼冲出来,来去任意,如入无人之境。
黑衣骑兵们的纪律严明,摄于库克头领的军令,不敢逃避。可是,自己的弓箭射不透敌人的铁甲,敌人冲过来,格斗又打不过人家。好像是砧板上的鱼肉豆腐一般,任由着敌人摆布宰割,士气大沮,若不堪言。
库克望着自己的部属们苦苦挣扎,伤亡渐多,阵形焕散,低下头来,不忍再看部属们的惨状。可是,心里仍然惦念着大哥的安危,还不愿下令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