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儿哞哞,马儿嘶鸣,蹄声得得,一群一群地从眼前经过,烟尘迷目,骚臭气息一阵阵袭来。触鼻欲呕。张顺却是毫不在意,眼睛紧紧地观察着,畜群外,六、七名牧人各挥鞭杆,大声吆喝着,纵马来回,驱赶着畜群。数十名胡人骑兵聚做一团,跟在距离畜群稍远的上风之处。
那数名汉兵,也都是骑术精良之辈,纵马冲入畜群,腾挪周旋,进退无碍。好像是大粪堆里的几条蛆虫,钻进钻出,油滑灵活。
眼看着畜群慢慢地从面前经过,张顺的表情也越来越轻松了。
不一会儿,那几名汉兵纵马奔回,向着张顺大叫道:
“张顺大哥,好运气呵,王先生果然说得不错,马匹都是快马,牛儿都是肥牛,这位木胜长老是真心与咱们结交的,不必怀疑了。”
张顺点头,吩咐道:“大刘,小徐,你们先行一步,通知陈老板他们,快快预备酒饭,中午的时候,咱们要款待这些胡族的好朋友们,别不舍得花钱,叫陈老板把他的老酒好菜都要拿出来。”
两名汉军答应一声,拨转马头,先去通风报讯去了。
张顺陪着王勇在后面慢慢行来,疑心尽去,更加亲热快活了许多。一路说着闲话,无非是汉人营里的琐碎闲事而已。
行到将近中午时分,远远地便望见,前面草原上的空旷处,结起了五、六座大凉棚,凉棚外,酒幡招展,许多小伙计们进进出出,忙碌不休,手里都提着酒坛、盘碗诸般杂物,热汽腾腾,白雾缭绕。触情生情,王勇隐隐约约地,觉得似乎又嗅到了熟悉的酒肉香气。
张顺笑道:“王先生,前面便是饭铺了,我已经吩咐陈老板他们快快准备酒馔,想来已经备好,咱们快快入席吧!”
王勇道:“有劳,多谢!”
张顺笑道:“这是哪里话来,理应如此,惟恐酒劣味薄,怠慢了上客们。”
王勇便把此意,用胡语对麻忽儿众人们解说了一遍。马儿行速,众人们早已来到了凉棚面前,麻忽儿众人俱都面露喜色,欢喜无限。
张顺跳下马来,大声呼唤“伙计”,一面招呼着众胡人们快快入座。少不得乱哄哄客气相让一番,众人们各自坐好,伙计们早已流水价地送上酒肉菜肴。无论汉军、胡人,见了美酒,便如命根子一般,欢呼畅饮了起来,
王勇正欲迈步入席之时,张顺不知何时,又站在了王勇的身后,扯扯了王勇的袖子,说道:“王先生,咱们不必与他们挤在一起,陈老板的大车上,已经为王先生备下了一桌盛馔,请王先生那边入座。”
王勇听这话讲得暧昧,不觉一愣,转头看了看他。
张顺急忙说道:“王先生,我并无恶意,请你放心。只是有一桩私事想要拜托王先生帮助,故而想要避开众人的耳目,与王先生私聊。”
王勇说道:“何事相求?只要我能办得到,当然很乐意效劳。却也不必如此费心呀!便请张顺兄弟明言,然后咱们再去吃酒。”
说着,王勇伸手指了指凉棚,显然是不愿去陈老板大车上的贵宾单间。
张顺笑道:“此事说来话长,却不是一句两句能够讲明白的,所以要寻个清静处,细细与王先生讲来。”
王勇侧着头看着张顺,心下好奇,觉得自己与此人初识,这人便要用私事来相求自己,大违人情,恐怕是另有图谋。
张顺哈哈一笑,说道:“既然王先生不愿相助,不说也罢,王先生,咱们不去那边了,便请王先生入席,请!”
说罢,张顺也指着凉棚,做了一个“请进”的姿势。神色之间,颇有失望、轻蔑之意。
王勇说道:“张顺兄弟,你有何事相求?如果一言难尽,稍微做个提示,总是可以的吧?”
张顺仰天大笑一声,说道:“王先生,你也是个没有胆色的,我在陈老板的车上预备下了蒙汗药,麻翻了你们——哼,哼,便似那一日小秦头领麻翻了高公子的手段一般——抢了快马肥牛,逃回刺猬集去,他妈的,咱们兄弟们可烦透了这大草原啦,可不想把自己的性命葬送在这里!怎么样,王先生,你敢不敢吃那边的蒙汗酒呀?”
王勇上下打量了一眼张顺,点了点头,说道:“张顺兄弟,你这样一讲,我反而觉得有趣了,走,走,便去饮一杯那边的蒙汗酒,尝尝是什么滋味。”
说罢,王勇转身,抢先向着陈老板的大车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