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勇坐在帐内,苦笑一声,觉得普努尔丁能够这样做,也算是一个讲情义的好汉子了,可是,却对自己现在的处境没什么大帮助。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想办法见一见史林军爷与扈伦大人呢?另外,被木胜长老这样软禁着,也不是办法呀,实在不行了,就得想个什么法子逃出去。
这样苦苦盘算着,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逃出去的好法子。不知过了多久。甚至,中间有一次,一名士兵进来,给王勇点上烛灯,王勇也没有在意。
又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帐外一阵喧哗,听得卫兵叫道:
“站住,你们两个是作什么的?不许乱闯。”
一个洪亮的嗓音大笑一声,道:“几位老哥老弟,你们看看我手里提着的食盒、酒壶,我们还能干什么呢?自然是上司吩咐,来给汉人王勇送晚饭的。”
王勇听了这话,不觉腹中一阵鸣叫,这才觉得肚子饿得紧了。
又听得帐外一阵嘈杂声,卫兵们要打开食盒检查,又要搜查送饭人身上可曾暗藏兵器么?一阵噗噗拍打身服的声音、送饭人大声抱怨的声音,然后,卫兵说道:“快进去吧,不许久留,不许乱讲话。”
随后,帐帘被挑起,两个送饭人走了进来,前面一个,是一个中年人,黑黑胖胖的,穿着一身油腻的棉袍,脸上笑呵呵的。虽然已是深秋初冬时分,却没有戴着帽子,脸颊上红扑扑的,气色甚好。走进帐来,向王勇一揖,说道:
“老爷,咱们膳食房的伙计给您老送晚饭来啦!咱们过去也曾经伺候过您老几次,按着您老的口味做了几样菜肴,请您老品尝,若是不合,请给咱们明说,伙计们再去采办、烹饪。”
王勇看这人讲话虽然啰嗦,却十分和气,又见他大约是四、五十岁的年纪,便笑道:
“这位大哥,不必客气,有酒有肉,万事足矣。”
这人呵呵一笑,冲着王勇挤了挤眼睛,做了个鬼脸。王勇一愣,不知这是什么意思。
跟在这人身后的,是一个中等身材的随从模样的男子,穿着一件宽大的长袍褂,手中提着食盒、酒壶,站在门边的阴影里,又戴着一顶翻毛大皮帽,看不清脸面。不过,看他的身材,应该是一个年轻人,年纪大约与王勇相仿。
黑胖中年人吩咐道:“乖侄儿,好没眼色,还不快快给老爷摆好碗筷么!”
那人急忙走上前来,把食盒打开,一盘一盘的菜肴取出,摆放在桌案上。一股饭菜香气扑溢出来,弥漫帐内,逗引得王勇,登时感到食欲大起。
忽然,一阵寒风灌进帐内,桌上的烛灯摇了几下,明暗倏忽。原来,帐门毡帘被挑起一角,一名卫兵探头进来,好奇地向帐内张望着。
王勇一拍桌子,指着那卫兵,大声斥道:“你这个家伙可恶,若要吃酒,便请进来,同饮一杯。否则的话,快滚出去。挑着门帘,往里面灌冷风,是想要冻死本大爷吗?”
帐外众人一起哄笑了起来。这名卫兵吐了吐舌头,急忙放下门帘,退出去了。
站在王勇身旁的中年黑胖子哈哈一笑,向那个年轻的同伴使了一个眼色。那个年轻同伴会意,立即停手,摘下自己的大皮帽,放在旁边,又解开身上袍褂的扣襻,松开腰带,脱下大棉袍。
王勇向着这人瞪目而视,莫名其妙。
那个黑胖子把酒壶放在桌上,又接替了同伴的工作,把食盒里的最后两盘菜肴都摆在桌上,低声说道:
“王先生,请你更衣,换上我这侄子的棉袍、皮帽。
王勇立即醒悟,急忙问道:
“老哥,你要我改扮装束,去哪里呀?”
“史林军爷相请。”
黑胖子伙头军嘿嘿笑着,低声说道。
王勇大喜,立即动手,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袍,穿上了那个年轻人的棉袍、皮帽。
黑胖子又附在王勇耳边低语几句,王勇点头,然后大声说道:
“这般饭菜,十分恶劣,喂猪都不吃的,快快撤下。”
黑胖子登时大声叫起屈来,“这般饮食,便是百户老爷,家常也不易吃到呢!罢了,罢了,既然大老爷不喜欢,这一餐便凑和了罢,明天再给老爷送更好的饭菜来。”
王勇一叠声叫道:“不要,不要,统统都撤下……嗯,且慢,这一壶酒可以留下。”
黑胖子说道:“老爷既然要吃酒,再留一盘小菜罢。”
“不要,不要!”王勇随口叫道。
那年轻人眨了眨眼睛,似乎是颇觉失望。
王勇心中一动,立即改口,道:
“且慢,这个嘛,这一碟花生米,这一碟冷火腿留下,其余的快快拿走。”
那年轻人露出了一个感激、欣喜的微笑,满意地叹了一口气。
黑胖子伙头军,一边嘟嘟哝哝地抱怨着,一边重新装好食盒,扣好盒盖,递给王勇,低声道:“王先生,得罪,你来拿着这个。”
王勇接过食盒,站起身来,跟在黑胖子的身后。
那个小伙子已经穿好王勇的外衣,坐到了王勇的位子上,早已为自己斟上了一杯酒,‘滋喽’一声,饮了一口,嘴中啧啧有声,十分享受的样子。
黑胖子已经向帐门口走去,回头望了一眼,又低声说道:
“好侄子,你可别多喝,别忘了,一会儿躺下以后,要记得打呼噜呀,表示王先生在这儿睡觉呢!做得自然一些,不要露出破绽来。”
“老叔放心,我省得。”那年轻人低声答道,大概是嫌那筷子使着不顺手,直接伸手去拈花生米,吃了起来。
黑胖子领着王勇走出帐外,看着两边的卫兵,摇头叹道:
“唉,这位大爷心里有火气,就欺负咱们下人,几位兄弟看看,这般精致的菜肴,却当作猪狗食。叫人好不服气。”
众卫兵们也都摇头窃笑,议论道:“像王先生这样独自喝闷酒,一会儿怕不是醉了?若是撒酒疯骂人,咱们兄弟又要触霉头了。”
黑胖子抱怨着,领着王勇,扬长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