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文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问道:
“周都督,咱们不去援救扈伦大人了吗?”
“哎呀,文颍,高党众贼猖狂如此,教我怎么作战呢?”周子通笑吟吟地反问道,眼睛光芒明亮,凝望着郑文颍。
郑文颍想起这几日这梁军里的许多蹊跷事,心中一懔,连忙问道:
“周都督,此次出兵,恐怕梁头领一开始就没打算真正去解救扈伦大人,是不是?”
周子通不语,轻轻一笑,算是默认了。
郑文颍的头脑快速地运转着,几乎都顾不到失望、沮丧、焦虑的各种情绪交至纷扰,她又追问道:
“那么,出兵之时,梁头领就有了抛弃这车营一军的用意了吗?”
周子通扬了扬眉,反问道:“文颍,你何出此言?”
郑文颍说:“高党乃是梁头领的心腹大患,可是,此次扩充车军,编入了许多高党的部属将领,难道不是梁头领故意所为吗?”
周子通说:“梁大哥也是不得已呀,临时扩充车阵,善战的兵将不够,只得如此了。”
郑文颍心中越来越清楚了,立即应道:“就算是这样吧,至少,应该拆散高党将领们的部属吧,如此简单的权术,梁头领怎么不懂呢?”
“唉,文颍,梁大哥已经这样做了啦!只是效果不好而已。”
郑文颍摇了摇头,说道:“不对,肯定不是这样的。我虽然不懂军营里的具体事务。可是,我对梁头领还有略有一些了解的。如果梁头领努力拆散高党的话,这军营里,就不会发生那么多的决斗、厮杀之事了,高党诸将也不敢这样骄横。周都督你也看见啦,下午的时候,在辕门前,高党兵将们多猖狂呀,只要一声令下,那些高党的士兵们就要冲进辕门来了。周都督,不是我批评你啦,你呢,身为大将,领兵在外,竟然纵容得部下们到了这个地步,也算是没用的出奇了。”
周子通听了这翻话,先是惊讶得眉头都扬起来了。后来,觉得郑文颍又气又急的样子十分有趣,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倒是不以忤。
郑文颍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周子通,忽然灵机一动,沉声说道:
“啊,我明白了,周都督,你是故意的,故意纵容高党诸将窃取兵权,是不是?”
“啊,文颍,亏你也想得出来,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周子通笑咪咪地反问道。
看着周子通的这个样子,郑文颍更确信自己的猜测了,可是,对呀!周子通有什么理由这样做呢?
“周都督,你想利用高党的不满,夺取兵权,自立为王吗?”
‘自立为王’这句成语,用在这里,稍觉有些不伦不类,若不是情急之下,郑文颍也不会这样口不择言的。不过,她的意思,别人也都能理解。
王勇吃了一惊,说道:“文颍,你可不要瞎猜测,小周都督与梁头领兄弟情深,万万不会背叛自己的大哥的。”
郑文颍斜睨了王勇一眼,轻轻地“哼”了一声,心中对王勇的这个看法非常不以为然,只是,现在可没工夫与勇哥辩论这个问题。
周子通仍然是心情很好的样子,笑吟吟地说道:“哈,今天下午在辕门前的那场大戏,你肯定也看见了,是不是?如果我有意收买人心,那些高党的将领们又怎么会那样对待我呢?”
“噢!”郑文颍应了一声,觉得这个辨白倒也很有说服力,但仍然强辨说道:
“也许,你们是串通好了演一场戏,军中仍然有忠义的汉子,不肯背叛梁头领的,你必须要安抚他们。”
周子通摇了摇头,道:“安抚?有什么用?我若是有心叛乱,不跟着我走的,都要杀了,才可以威服全军,教人不敢有了违抗之心。演戏骗人?又有什么用处呢?”
郑文颍对着周子通瞪目而视,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心中五味杂陈,既觉得难以置信,又觉得不可不信。平日很欣赏这位小周都督的强豪爽快的性格,这时,才觉得隐藏在他的性格魅力后面的冷酷无情。可是,郑文颍又始终不能相信周都督真的要叛变梁荣头领吗?
正在前思后想、不得其解,越来越感到焦燥之时,王勇嘟嘟哝哝地说道:
“文颍,你也别着急,你瞧小周都督的样子,明明是在与你开玩笑呢。如果小周都督果然有反叛之心,这时候,肯定有许多大事要谋划,哪有工夫坐在大帐里与咱们闲聊天呢?”
“噢,勇哥,你说得也对!”郑文颍立即觉得心情放松了下来。再抬眼看看周子通,他仍然是笑容满面,十分期待地看着郑文颍,好像是在盼望着郑文颍能够提出有水平的问题来。
郑文颍想了想,问道:“朱大镖头是怎么回事?”
“朱大镖头么?为人耿直,是一个好汉子。”周子通称赞道。
“嗯,我的意思是说,朱大哥天天晚上跑来与周都督密谈,你们都谈些什么内容呢?”
周子通想了想,说:“抱歉,涉及军事机密,不能透露。”
郑文颍陷入了沉思,不再说话。大帐里静默了许久,王勇望着桌旁那枝粗大如儿臂一般的蜡烛已经燃去了一小半了。周子通打了一个啊欠,意兴索然地说道:
“文颍,如果你猜不出来,那就算了。反正明天打猎的时候,我就可以揭开这个谜底了。今天就算了吧,按时歇息,不要妨碍睡眠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