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谈谈说说,不觉忘机,天边的日色渐渐地昏暗了下来。王勇这才忽然想到:自己与文颍都没有携带宿营工具,看看这一片荒原,渺无人烟,恐怕今夜要露宿在外了。自己倒没什么,可是,文颍恐怕就要吃苦头了。至于食物嘛,倒是不妨。自己携带有干粮和马乳酒,趁着现在光线尚可视物,打几只野鸡、野兔,也是来得及的。王勇正欲与她相商这些食宿之事,没有想到,郑文颍反而先开口了,她用马鞭指着前方,说道:
“勇哥,你看那边小山丘后面,有一道炊烟升起,想是牧民的帐篷。天色已晚,咱们何不前去借宿一晚?”
“很好。”王勇欣然答道。
于是,两人催马,向那炊烟升起之处奔去。
尚未绕过小山丘,便已闻得有一阵阵烤肉、烧酒的浓烈香气扑面而来。王勇与郑文颍都觉得自己腹中饥饿,食指大动,不由得面露微笑,彼此对望一眼,仿佛已经看到了烤得稍带焦黄的肉块在熊熊的篝火上翻烤,一滴滴的油脂滴落在燃烧着火焰的松木上,发出‘哔卟’爆响。两人急急催马,恨不得立时就奔到篝火旁。
待到转过小山丘,郑文颍不觉一愣,只见对面的一堆篝火旁,围坐着五、六名胡人大汉,各自忙碌着添柴、烤肉,预备酒食。许多兵器甲胄堆放在一旁。不知这是哪家的队伍,不知是敌是友。
王勇很有经验,立即就看出这些胡人们配备的武器都是汉军的制式,与胡族武器分别极大。王勇心想:“这些人,大概都是图真大哥的兄弟们吧。”
果然,那其中的一名大汉站起身来,满面笑容地迎了上来。叫了一声:
“王先生,我们奉了图真大哥的号令,在此恭候王先生。酒食俱已齐备,便请王先生……啊,便请两位入席吧。”
王勇高高兴兴地叫了一声“库克兄弟,你好啊!”,又问道,“图真大哥与比德兄弟呢?他们不来吗?”
库克兄弟应道:“比德呀,他原是也想在此与王先生叙话呢,可是,图真大哥临时把他叫走了,说是薛营中有事相商,怕是今晚赶不回来了。”
“噢,原来如此。”
“王先生,郑姑娘,便请入席吧。”库克兄弟豪爽地邀请着。
王勇与郑文颍早已饥饿了,哪里更禁得住肉香酒香扑面而来,也顾不得客气了,跳下马来,奔到篝火旁,坐了下来,旁边有人递过烤好的羊肉牛肉,筛好了两大碗羔儿酒,分别递给王勇与郑文颍。王勇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十分快活。郑文颍却另要了一碗奶茶,厮厮文文地吃喝了起来。
王勇向库克兄弟询问,薛营何事,连夜传唤图真大哥呢?库克茫然,毫不知情。王勇也就不好再多问什么了。
这些胡人里面,王勇只认识库克一人,而众胡人们又都晓得这位汉人王先生,仍是图真大头领的好兄弟,彼此交情匪浅。所以,开始的时候,也都凛凛然地不敢多言。渐渐地,酒也吃得多了。又看见这位王先生与库克大哥聊得热闹,都是兄弟们平日里喜欢的话题,言语有趣,为人也和蔼可亲,去了畏惧之心,你一言,我一语,敬过了几轮烈酒以后,厮混得熟识了起来。
这一场野餐会,直至深夜,明月当空,满天星斗,这才尽欢而散。当夜,便在这小营地里借宿了一晚。
第二日早晨起来,王勇与郑文颍急着赶路,库克说道是要等候图真大哥的消息,于是,王勇二人便辞别了库克诸人,先向北方而去了。
王勇估计着路程,傍晚之前,应该就可以赶回汉人营了。于是,他向郑文颍问道:“文颍,你还返回豪杰大少爷的营地吗?”
“当然。”郑文颍答道。
“史林军爷已经先行一步了,你一个人回去,恐怕有些不安全吧。”
“不怕。”郑文颍的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但心里终究是有些惴惴不安。
王勇察言观色,于是说道:“胡人部落在草原上游徙不定,来去无踪,没有个固定的住址,不知豪杰大少爷的部落现在何处?”
郑文颍道:“南边有鲜于兵马,豪杰大少爷必定是不会南下的,只可能更向西北方向退却。”
“不如……不如我送你一程吧,送你到了豪杰大少爷的营地,我才放心。”
“好呀,勇哥,那可多谢你了。”郑文颍笑着说道。
“能够与你同行,我也是很高兴的。”王勇真情实意地说道。
于是,两人又商议行程:先回到汉人营,向梁头领递交了书信之后,王勇便陪着郑文颍再向北去,寻找上官豪杰的部落。
两人纵马而行,一路闲聊。谈话的内容,终不脱目下的时局,关心绵薄山下这些汉人们的前途如何。谈着谈着,就谈到了梁荣头领。毕竟,他是这些汉人里最有实力的一个。他的意向如何,对这些汉人们的生死存亡,关系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