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任长书的吼声传来:“武龙小儿,快出来受死——”
两军交战之时,双方士气很重要,若对方主帅骂战,己方主帅不作任何反应的话,就会降低自己的士气,削减己方战斗力。
显然武龙完全明白这个道理,他当然会第一时间予以还击。
“哈哈哈哈,太好笑了,太好笑了”,武龙领着众将走上队伍前面,与契丹武将正面相对。
“小子,你笑什么?”任长书不悦道,看脸色已到愤怒的边缘。
武龙仍然干笑两声,然后答道:“传言契丹任氏兄弟,老大任长书像牛一样蠢,老二任长青像鬼一样丑,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哈哈哈”,他忽而转头看向欧阳不休,假装朗声问道:“你说同是一母所生的两兄弟,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哈哈哈哈......”
“混账东西,你他吗的是不是只会呈呈口舌之利,有种过来跟老子单挑”,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任长书虽然蠢,但他最恨人家说他蠢。就像任长青长得像女人,但最恨别人骂他不像男人一样。武龙出口便搓准任长书的痛点。
只见任长书毫不犹豫,抓锤欲上,却被任长青挡住。
任长青勒马上前一步,用圆月弯刀指着武龙道:“可敢出来一战?”
武龙毫不退缩,汗血宝马大跨一步,朗声说道:“手下败将,有何脸面找我再战?”
“哼,第一次你仗着宝剑之利胜我半招,第二次你仗着汗血宝马胜我半招,今日你敢不敢公平决斗?”
“有何不敢?今日我不占你任何便宜,咱们马下见分晓。”
“好,有种的下马来战”,任长青大声嚷嚷,随后翻身下马。
武龙招呼众将下马,却见任长书仍自坐在马上,没有下马来战的趋势。
靖王嘴唇靠近武龙耳边,道:“这任长书不下马,武吉恐怕难以取胜”。
按照先前靖王与武龙讨论的取胜之匙,第一部连结三路大军此时已经完成。第二部便是要将马战变成陆战。眼看任长书不下马,靖王心里有些着急。
武龙小声道:“靖王莫急,这任长书生性狂暴,我且激他一激”。
只听武龙道:“书大帅,你有种没有?”
任长书吐了口口水,“老子当然有种”。
武龙道:“有种你不敢下马?”
任长书道:“你他吗的,老子为什么要下马?”
武龙道:“你没听任长青讲吗,有种下马来战,那意思是没种的就坐在马上”。
任长书终于忍不住自己的滔天巨怒,翻身下马,提着震天震地锤攻向武龙。“我草,看老子不干死你个狗日的”。
靖王心里佩服武龙,没想到他三言两语便激得任长书下马来战了。但看着任长书气势汹汹的样子,心里又不禁担心起来,他朝武吉看了一眼,示意他赶紧去对战任长书。
武吉领命,持剑前去。
突然一道身影擦身而过,却是欧阳不休抢先出战,迎上了任长书的攻击。
只听“砰砰”两声,双锤对双锤,大锤对小锤,力量与力量碰撞在一起,短暂的抨击声中,欧阳不休应声跌落,他自己的双锤砸在自己的双腿之上。
只一回合,只一招,欧阳不休落败,败得直接了当,败得毫无争议。
欧阳不休抱着被砸得粉碎的双腿,原地滚了三圈。此时他才知道,在任长书面前,在真正的高手面前,自己的武功实在不堪一击。
可这是多么痛的领悟,继欧阳不休失去双臂之后,今日他又失去了双腿。
古人常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可老天对欧阳不休的惩罚,会不会太过悲催?他接连失去父母双亲,又惨遭灭门之祸,还失去了双臂双腿,在这人世间,还有比他更悲催、更可怜的人吗?
风吹过,卷起漫天红叶,空气中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天地间充满凄凉肃杀之意。
只见任长书举起右手震地锤,他并没有因为欧阳不休的悲惨命运而有所心软,此时在他眼中只有敌人,只有死人。
武龙大惊失色,大声呼喊:“锤下留人”。随即提剑朝任长书奔去。
但任长青怎会如他所愿,一见武龙动身,立即迎上前去,使出圆月弯刀的刀法,招招连绵不绝,犹似行云流水一般,瞬息之间,全身便如罩在一道光幕之中。
武林人士向来只闻契丹蛮人武功刚猛,各家各派的功夫均以力量见长,殊不料任长青的刀法精妙如斯。
武龙担忧欧阳不休的生死,使其“越女剑法”,招招凌厉狠辣。但越女剑法讲究飘逸灵动,这等使法,却是违背了剑义精要。
只见任长青左突右击,逼得武龙纵高伏低,东闪西避。
突然间“兹”的一声,武龙背后衣服被刀所破,露出了后背,好在圆月弯刀一沾之际,武龙正向前纵跃,这才免遭重伤。
此时他的上衣一分为二,他干脆利落的脱将下来,捏着一团,当成暗器向任长青掷去。
任长青手中弯刀圆转如意,呼啦啦连劈数刀,衣衫化为寸许的二三十截,飞上半空,斜阳映照,闪出点点白光。
趁此嫌隙,武龙看向欧阳不休的方向,发现他仍自在地上挣扎,显然是痛到极致,但即便如此,他也一声不吭。
看他还活着,武龙暗松一口气。
原来任长书震地锤砸向欧阳不休的千钧一发之际,武吉及时赶到,一剑刺向任长书当胸,后者不得不收招抵挡来剑,欧阳不休也因此逃得性命。
任长青见武龙愣神,一招“大漠孤烟直”横刀砍过来。
武龙猛吃一惊,却不慌乱,他光着上身,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心想:“看武吉与任长书的架势,非一时三刻不能决出胜负,既然欧阳不休暂时没有性命之忧,我且与这个人妖好好斗上一斗”。
他左腿猛蹬,整个身子瞬间加速,使出了越女剑法中的“跑字诀”,只见他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
任长青舞刀抵御,但见他忽使“五虎断门刀”,忽使“八卦刀法”,不数招又使“六合刀”,顷刻之间,连使八九路刀法,每一路都能深中窍要,得其精义,旁观的使刀军士尽皆叹服。可是他刀法虽精,始终无法欺近武龙身旁。
武龙忽使一招越女剑法中的“投桃报李”,从左侧绕了过来,任长青举刀一档,“噹”的一声,兵器相交,武龙顺势一脚踢到对方小腹。
原来这招“投桃报李”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虚虚实实,无穷无尽,任长青猝不及防,挨了一脚。
盛怒之下,任长青又使出自己最拿手的“圆月刀法”,武龙还是以“越女剑法”与之缠斗。
两人相斗百余招,仍然不分胜负。
只见圆月刀法圆转如意、虚实相生,越女剑法轻灵飘逸,闲雅清隽,武龙和任长青这一交上手,但见一个阳气逼人,宛如神仙,一个红袖飘飘,冷若御风。两人都是一沾即走,当真便似一对花间蝴蝶,蹁跹不定,于这“圆转”、“飘逸”两种境界发挥到了淋漓尽致。旁观众将士于“圆月弯刀”及“越女剑法”的武功大都从未见过,一个个看得心旷神怡,均想:
“这二人招招凶险,攻向敌人要害,偏生姿式却如此优雅美观,直如舞蹈。这般举重若轻、潇洒如意的生死搏斗,我可从来没见过,却不知哪一门功夫?叫甚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