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贵妃适可而止,并没有说太多,免得引起了皇上的怀疑,很快就关心起了皇上的身体,在皇上宫里待了半个时辰才离开了。
兰贵妃一走,皇上立马就让人去把赵老爷子叫了进宫。
赵老爷子神色凝重严肃,眉头紧皱。
南平的事已经传了回来,现在知道的人还不是很多,可是却已经足够让人震惊了。庄亲王竟然被烧死在了南平知府的府邸里……庄亲王啊,那可是皇上最寄予厚望的皇子,也是朝廷大臣几乎一致认为将来胜算最大的的皇子,相比其他的几个皇子,庄亲王简直是太出息了。
可是现在却死了。更糟糕的是那些一直明着暗着追随庄亲王的大臣和家族势必会被迫重新选择追随者,可是眼下皇上剩下的三个儿子却都没有什么出挑的地方。
大皇子裕亲王是长子,又自小养在皇后名下,可以说是跟嫡子一样了,但是却没有什么本事,人又冲动易怒,既没有勇,也没有谋。豫亲王就更是如此,胆小怕事,是个安乐派,得过且过……以前不觉得,现在却突然发现,皇上的子嗣似乎还是少了些,公主倒是有好几个的,但是皇子,现在竟然就剩下两个了,两个却都不是什么好选择!
这样下去,将来皇上不管将皇位传给了谁,只要有宇文雍在,这个皇位就坐不稳,最后皇位还是一样会落在宇文雍手里吗?
越是想赵老爷子就是担忧,有些心事重重了起来。
“老臣拜见皇上。”赵老爷子就要跪下来行礼。
皇上拦住了他,“爱卿不用多礼,这里没有别人,爱卿不必太过拘于礼节了。坐吧!”
“谢皇上!”赵老爷子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皇上,庄亲王一事……”
一提到庄亲王皇上脸上就忍不住露出了悲痛之色,“消息传了回来,必定不是假消息,庄亲王是真的死了,被那些人害死了!”
“皇上节哀,保重龙体啊!”
皇上难过了一会儿才收起了脸上的悲痛之色,将对宇文雍的怀疑说了出来。
赵老爷子眉头紧皱着,“摄政王这态度确实可疑,这说明摄政王对此事必定是胸有成竹,最后不管皇上怎么查都不会连累到南平郡主三人,所以才会如此的坦然。”
“可恨!他们害死了孤的儿子,难道这件事就要这么算了吗?”皇上愤恨的道。
“皇上,老臣有句话要说。庄亲王一事现在已经让他们占了先机,南平离京都又远,臣等是鞭长莫及。事情发生到现在已经过去几天的时间了,南平那边想必都已经让南平郡主等人都安排好了,什么痕迹也都处理了。庄亲王带了那么多的人去,却没有一个人回来,可想而知那边发生的事已经到了什么样的程度了。”
“这样的情况下皇上让人去查,即便查到是南平郡主几人暗害了庄亲王,可是皇上又该如何向天下人解释,为什么庄亲王会跑去了南平?前几天还有朝廷大臣在吹嘘庄亲王安抚难民有功……若是这样的事传了出去,不但会坏了庄亲王死后的名声,甚至连皇上,连朝廷都会被人诟病。”
“再者,庄亲王去南平的目的,外人不清楚,可是摄政王一定清楚。他敢同意皇上派人去查,甚至是鼓动皇上派人去查,谁又知道摄政王是不是想到时候反咬一口呢?”赵老爷子慢慢的说道。
皇上面色阴沉难看,“难道这件事就要算了吗?难道庄亲王就白死了吗?”他是皇上,是皇上!
赵老爷子知道皇上心里最在意的是什么,但是事实却确实是如此。皇上处处要忌惮摄政王,任何大事都要考虑到摄政王,因为一旦皇上做的决定危及到了摄政王的利益,摄政王便有一百种法子阻止,甚至能在朝廷上让皇上寸步难行。
这么多年皇上在朝廷上虽然说不至于像刚登基那时被摄政王逼得无路可走,但也远远还没有到可以和摄政王抗衡,甚至是绊倒摄政王的地步。
就拿庄亲王的事来说。皇上难道还不明白吗?这一切都是摄政王给皇上,给他们,给庄亲王设下的套。
他们做的一切,明面上说庄亲王去安抚难民了,背地里却去了南平。去南平做什么,摄政王其实什么都知道,这一切他都看在眼内,可是他却什么都没有做,不就是想顺水推舟杀了庄亲王吗?摄政王知道庄亲王是皇上最出息的一个皇子,除掉了庄亲王,将来的继承人不管是豫亲王还是裕亲王,对摄政王来说都是一件好事,这两人都会是一个好傀儡。
摄政王是不是早就在心里谋算着将来要夺去这江山,自己坐上皇位?
赵老爷子眉头越皱越紧,心里无比的担忧。
他是先皇的心腹大臣,为先皇做了许多的事情,而他又是仁宗皇帝位了先皇而培养起来的大臣,为的就是在仁宗皇帝死了之后能扶持先皇。
可惜仁宗皇帝一生圣明,唯一被人诟病的却是将皇位传给了先皇。先皇性情阴晴不定,心思诡异,为人也十分的狠辣,暴躁残忍,做事全凭心思而为,丝毫不考虑其他,只按照自己的喜怒而来。短短几十年便将因为仁宗皇帝好不容易焕发了生机的朝廷又搞得乌烟瘴气,众多弊端也日益严重。
后来皇上继位,先皇却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或许是临死前的那段时间突然清醒了过来,想要为西唐做点什么,临死前将宇文雍封为了摄政王,让他摄理朝政……
是,因为有宇文雍在,西唐的朝廷风气确实比先皇时期好了许多,西唐很多方面也都发展起来了,国力比先皇时期有了不小上升,他为百姓做了很多好事。他是一个好的摄政王,却不是一个好臣子。
有了摄政王,又是个手段厉害的,皇上哪里斗得过?以至于这么多年了,西唐还有不少人只知道摄政王而不知道皇上。这叫他们这些保皇党怎么睡得安乐,坐得稳?君不君,臣不臣,这是祸国大乱的不祥征兆啊!
这次的事更是如此。他们自以为做得隐晦,可是一举一动都被摄政王监视着……可惜他明白得太晚了,若是能早点想通,或许庄亲王就不用死了。
唉!赵老爷子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将自己的猜想说了一遍。
虽然皇上听了定然会大受刺激,但这个时候皇上若是还认不清楚形势,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摄政王打击得毫无反手之力,然后将皇位拱手让给摄政王了!摄政王也是姓宇文不错,也是先皇的血脉,可皇上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皇上这一脉才是正统。
再说了,摄政王妃又是那样一个身份的人,还有宇文伽南……简直就是血统混乱!所以摄政王万万不能继承皇位,这不是乱了西唐皇室的血统吗?这样百年之后西唐皇室还是西唐皇室吗?
皇上听了赵老爷子的话果然是气得面色铁青一片,一双眼睛瞪得极大,张着嘴巴,气息急促,胸口剧烈起伏,面上肌肉不断的抽搐着,面容扭曲,充满了恨意和阴霾。
“皇上,臣知道皇上此时的心情想必非常的愤怒,但是皇上,此时并不是生气的时候。当务之急皇上是要想出一个法子,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臣年纪已经大了,不知道还能在皇上身边多久,臣实在是不放心啊!臣希望在臣有生之年,能帮皇上实现夙愿,铲除摄政王,还我西唐朝廷一个清明!”赵老爷子情绪有些激动的说着。
良久之后皇上才压抑着沉怒问道:“依爱卿之意,爱卿可有什么法子?”
赵老爷子看着皇上慢慢的道:“皇上,凤歧国那边的事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若是让摄政王知晓此事,想到法子破坏,那皇上,甚至是先皇谋划了那么长时间的事可就要毁了。若是毁了,不只是西唐的朝廷,凤歧国也不会善罢甘休的,两国只怕是会陷入交战。而皇上会成为西唐的罪人啊!”
皇上浑身一震!
赵老爷子点到即止。他相信皇上会明白的,这次庄亲王的事暴露出了一个问题,他们想慢慢来,慢慢和摄政王较量,将他的势力一一铲除,但是现在显然是不可能的了。摄政王在朝廷上的势力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还要广。他们必须要用非常手段才行。
皇上果然是派了人去南平,也果然是如同兰贵妃和赵老爷子说的那样,查来查去,查到的不过是庄亲王咎由自取。刘家也被冠上了谋害亲王的罪名,虽然不至于诛灭九族,但是南平刘家却是分崩离析,不复存在。
刘家主做到了他答应宇文伽南做的事,将事情揽上了身,还将宇文龙启拉下水,宇文伽南也不是什么绝情冷血的人,她没有将刘家赶尽杀绝,让刘家留下了一点血脉。那是刘知府的一个姨娘,前两年才生下了一个儿子,现在还不足三岁,还是懵懂的时候,她给了那个姨娘一笔钱,让她带着自己的儿子离开南平,以后都不要再回来。
若是这个姨娘是个老实踏实过日子的人,那笔银子足够他们两母子衣食无忧了,如果不是,将来出了什么事,会变成什么,那也怪不得她。她答应刘家主的事已经做到,让刘家的一丝血脉留了下来,但是并没有说过会照管一辈子。
在南平也逗留了将近两个月,来的时候天还带着一丝热气,回的时候却已经开始天冷,穿上厚衣服了。
南平刘家的事处理完了之后宇文伽南还留下来和乔楠几个忙活了一阵子生意上的事,然后才在宇文彧谦的催促下启程回京都了。对此乔楠是气得想甩手就走的,什么玩意儿,居然把东西扔给他自己拍拍屁股就走了,回京都了,这种行为何其的熟悉啊!
在燕京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八宝山不也是这样?他好不容易把八宝山弄起来了,稳定下来了,可她一句话就把他叫来西唐了。然后又准备把事情扔给他……越想乔楠就越气,时刻想暴走。想去找她算账吧,可是他去了客栈的时候他们一行人早就走了!
乔楠气得差点吐血,最后是般若实在是看不过眼,扔给了他一封信,他看了这才勉强的消了怒气,乖乖留在了南平。
去的时候花了多少时间,回来的时候自然也是花多少时间了,所以一行人回到京都的时候天气已经是进入深冬时节了。
才进城宇文伽南就发现了城里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大一样。
“豫让,你知道京都出什么事了吗?怎么这京都的气氛好像不太一样了?”宇文伽南问。
宇文彧谦顺着她掀起来的帘子看了一眼外面,很快就收回视线了,漫不经心的道:“大概是因为要打仗了吧。”
宇文伽南和凤明阳同时挑了挑眉,“打仗?打什么仗,和谁打仗?”好好的怎么就打仗了?
宇文彧谦突然看了他们两人一眼,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和凤歧国打仗啊!”
宇文伽南很是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和凤歧国打仗,这是为何?”
“凤歧国的太子殿下前些日子让西唐将宁王殿下和宁王妃送还给凤歧国,说宁王下毒谋害凤歧国皇帝,这是死罪,必须要交还凤歧国处置。但是义父自然是不愿意的。两国交涉到现在都没有交涉出一个结果来,义父咬死了不愿意将你们两人交出去。所以凤歧国已经下了最后通牒,在过年之前,西唐若是再不交出你们,那就要对西唐动兵了。”宇文彧谦慢悠悠的说道。
“原来是凤朝阳搞出来的鬼啊!这是受刺激,终于忍不住了,还是坐上了太子之位,所以忍不住想要耍耍微风啊?”
凤明阳沉吟了一下,道:“大概两者都有吧。”凤朝阳这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脑子也不太好使。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也有可能是西唐皇帝坐不住了。”
宇文彧谦不禁赞赏的看了眼凤明阳,显然是他猜对了。
宇文伽南很快也明白过来了,不由得笑了起来,“看来庄亲王的死对皇上的打击很大啊!”
不然的话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和凤歧国“闹”起来。看来他们这步棋走得没错。
“哎,不过这样父王在朝廷上应该承受了不小的压力吧?”宇文伽南还有点良心的问道。
“当然了。别说是保皇党的人了,就是义父阵营里的人也纷纷劝说,让义父不要糊涂,感情用事。”说着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同情的看着凤明阳,凤明阳对他扬了扬眉,他笑了笑,“一开始大家都劝义父让义父把你们交出去,后来见义父态度坚决,于是就改变主意了,说就算不把你们都交出去,但是好歹要把凤明阳交出去。”
“伽南你可以说是义父的女儿,是半个西唐人,不交出去也情有可原,但是凤明阳妥妥的就是凤歧国皇室的人啊,和西唐可是没有半点关系。理应把他交出去,平息凤歧国的怒气。”
凤明阳扯了扯嘴角,有点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沦落到了如此地步。
他有些可怜委屈的望着宇文伽南。
宇文伽南忙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安抚道:“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的。”末了又忍不住加了一句,“父王也一定不会将你交出去的,你不用担心。”
凤明阳点了点头,“嗯,我相信你会保护我的。”
宇文彧谦觉得眼前这一幕简直就是辣眼睛。
他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觉得没眼看了。怎么还不到府,和他们在同一辆马车上真是太折磨人了,凤明阳这个臭不要脸的男人,简直就是男人的耻辱!
才这么想着马车就停了。他像是一刻钟都不想再待在马车里了,立马就掀开车帘子,直接跳了下去,逃也似的,背影都透露着浓浓的嫌弃。
宇文伽南和凤明阳相视了一眼,有些莫名其妙。
宇文伽南看着他匆匆的背影,暗道单身太久的人果然是心理不好,连性情都有些难以捉摸。啧啧,看来她得找个时间跟父王提一提才行,豫让年纪也老大不小的了,该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