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若梨进宫之后清妃是怎么对她的,大家看得很清楚,所以现在她宫里出了事,宫婢神色有异匆匆的请了太医过去,大家就猜到肯定是住在清妃宫里的阮侧妃出事了,但是对清妃却没有丝毫的怀疑。
凤朝阳接到消息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到底是变了变。不管他现在对阮若梨到底是何种心思,但是她肚子里怀着自己的孩子却是事实,就算是看在她肚子里孩子的份上,他也不能对她真的不闻不问,更不用说现在自己的身体还没有好起来,若是真的……那阮若梨肚子里的孩子可就是自己唯一的子嗣了,他能不紧张吗?
于是他忙丢下了手上的事,急匆匆的进宫去了。
只是这头他才进宫,那头就传来了不好的消息。
没了,阮若梨没了,连带她腹中还没有六个月,但是已经成型的男孩子也没有了!
听到这个消息,他浑身一震,有些难以接受。
按理说一个成年皇子是不能出现在后宫妃子的宫里的,但是一来凤朝阳得皇上的偏爱,皇上相信他,二来阮若梨是他的侧妃,清妃是阮若梨的姨母,那也可以说是凤朝阳的姨母了。请示过皇上之后凤朝阳飞快的到了清妃的宫里。
看到清妃的时候清妃已经是一脸的悲痛,眼睛红肿,声音都有些嘶哑了。
“七殿下,是本宫的不是,是本宫没有照顾好梨儿。本宫没有想到梨儿会……”
凤朝阳在知道阮若梨肚子里的孩子是男孩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是异常的愤怒难受了,他的庶长子啊,凤明阳都还没有子嗣,这个孩子若是能顺利出生,那在这一件事上他就能压凤明阳一个头了,可是现在……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即使对阮若梨已经生恶了,但是对孩子还是有一份期待的。所以现在他的心情可想而知了。
他心里也确实是有些埋怨清妃的,不过他还拎得清,清妃是父皇的妃子,是他的庶母,长辈,他怎么生气愤怒也不能指责她的。
凤朝阳忍着气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在府里大夫都会定时诊脉,从来都是说脉象平稳,胎儿也很健康。怎么会突然就……”
清妃也不怪他语气里的怀疑,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殿下,本宫当日接梨儿进宫是什么情形殿下也知道。那个时候梨儿就已经有些郁结于心了,好不容易进宫本宫时时劝解,让她开怀了些许,可是又出了贺家的事……别人就不说了,母亲……母亲生前最是疼爱她这个外孙女,和她感情也深厚,现在母亲……梨儿心里有多难受可想而知了。本宫已经劝说过她好几回了,可是她面上说知道了,暗地里却又时常偷偷伤心……她前些日子病了本来就还没有好起来,现在又抑郁于心……”
“今日本来还好好的,本宫午后便去睡了会儿,没想到还没有睡醒就听说梨儿出事了。本宫让人赶紧请了太医,可到底是迟了……太医说孩子月份太小了些,梨儿这个月以来又一直郁结于心,所以孩子……本宫原本还想处理掉的,但是想到殿下到底是孩子的父亲,就留着让殿下看一眼了。殿下你进去吧,梨儿和孩子都在里面,本宫……本宫就不进去了,省得看了又……”清妃低垂着头,声音有些哽咽,时不时的用帕子擦拭一下眼角。
凤朝阳没有多说什么就大步往里间迈了进去。
他一进去,清妃就抬起了头,神色淡淡,用帕子轻轻擦拭了一下泛红的眼角,眼神冷漠,哪里还有一点悲伤的样子。
“本宫太难过了,支撑不住,所以先会寝殿休息了。你们在这里等着,看看殿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是,娘娘。”
凤朝阳走进了内间,阮若梨当然是已经被清理过了,换上了干净的衣服,眼睛也被人合上了,静静的躺在床榻上,面容苍白。在她身旁则是放着一个襁褓,里面有个小小的婴儿,却是已经没有了气息。
凤朝阳只是看了一眼很快就移开视线了,落在了阮若梨脸上。内心并没有什么波动。
对阮若梨他说不上有多喜欢,以前只是觉得她乖巧听话,又是自己后院的第一个女人,所以有些特殊罢了。但是后来得知一切都是假的,这份特殊也随之消散了,剩下的就是怀着自己孩子的女人这么一个身份而已,可是现在连这一个身份都失去了。她还害死了自己的儿子,如果不是她一直郁结于心,身体又怎么会出问题,肚子里的孩子又怎么会死?
一想到自己原本很快就可以有一个儿子了的,但是现在却没有了,凤朝阳对阮若梨的死就提不起一丝怜惜了。
不过到底是自己的侧妃,又有一个孩子,不管怎么样都不能置之不理的。
所以阮若梨和孩子的尸体很快就被凤朝阳带出宫了。
这样一来事情就瞒不住了,很快就传开了。
阮伽南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由得挑了挑眉,可以说是在意料之中了。在清妃接阮若梨进宫的时候她就猜到清妃是准备动手了,贺家一出事她就知道清妃等的机会来了,果然。
对阮若梨的死,阮伽南表示这是她自己咎由自取。若不是她当初心狠手辣的对清妃刚出生的儿子下了黑手,清妃也不可能会报复她,她也就不会年纪轻轻就丢了性命,还连累了自己的儿子。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所以说啊,想害人不是不行,但是不能无缘无故的害人,还对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出手啊,不然是要遭报应的。
嘿嘿嘿,就不知道贺氏和阮常康听到这个消息会是什么反应了。
贺氏和阮常康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大受打击了,特别是贺氏,听到七皇子府来禀报的人,当场就是一呆,然后凄厉的叫了一声两眼一翻就晕过去了,无法接受这个巨大的打击。先是娘家的人死的死,流放的被流放,她人还没有缓过来,自己的宝贝女儿就出事了,还有自己的外孙也一起去了,她顿时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阮常康没有晕过去,但是面色也十分的难看,同样备受打击,神情有些愣怔。搞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接二连三的出事了,先是岳母一家,接着又是自己的女儿,她肚子里可是怀着孩子的,都快六个月了,再过几个月就能生下来了,那就是七皇子的庶长子啊!以后七皇子若是继承大统,他女儿生的就是大皇子了,前途不可限量!可是现在,没了,都没了!
阮府主院正屋里,贺氏躺在床榻上,病蔫蔫的,阮华禹在一旁伺候着,神色也有些敲碎,眼里有着悲痛。
阮华禹一向疼阮若梨这个妹妹,说是把她当心肝都不过分。本来她当初要去七皇子府当侧妃他就十分的反对,觉得女子还是嫁人当正妻做主母的好,说是侧妃,但实际上一样是个妾室,以后会有什么出头之日。但是她一意孤行,不听劝,父亲和母亲也心了心思,他能有什么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进了七皇子府。
好在她进了七皇子府之后七皇子对她也十分的宠爱和看重,她的日子过得也很不错,加上七皇子还没有娶正妃。后来她怀孕了,他心里很是感慨,同时也为她觉得高兴,只要生下孩子,她在七皇子府的地位就算稳固了。可是没想到现在却出了这样的事,她和孩子都死了!她还不到十七岁啊!
“你妹妹……梨儿她现在……”贺氏艰涩的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字。
阮华禹神色一痛,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话,“七殿下……七殿下已经处理了……”
说是处理,但事实上是怎么样的贺氏心里清楚得很。不过是一个侧妃,死了就死了,绝对不可能像正妃那样有正经的丧礼办的,还有孩子也是,尚未出世的孩子,即使已经出世了,但一个庶长子,七殿下也是不可能会为了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庶长子举办丧事的,这样是对正妃的一种羞辱。
所以她的女儿和她的外孙顶多就是一副棺材……
一想到这贺氏就心痛如刀绞,眼泪也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她娇宠着长大的女儿啊,还这么年轻,就这样没了。她甚至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老天爷为什么这么残忍?
“母亲节哀。”阮华禹知道这个时候说再多安慰的话都是枉然,但还是希望她能振作起来。没有了梨儿,但是还有华勋,华勋还小,母亲若是出了什么事,以父亲的年纪来看,肯定会再娶的,到时候吃苦的还是华勋。
贺氏明白他话里的深意,“你放心,母亲一定会振作起来的。只是梨儿……梨儿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为什么会突然就……而且在宫里不是有太医在吗?怎么还会连带人孩子都一起去了?”
贺氏不能接受也想不明白,清妃把梨儿接进宫去了,宫里的条件难道还会比七皇子府差?有清妃在,又有太医在,梨儿怎么样都不至于会出事,孩子救不回来就算了,怎么连大人都跟着一起去了。之前梨儿的情况明明一直都很好的,她写信问过了,梨儿说胎像很稳,很健康,没有问题。既然如此,为什么会一下子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阮华禹哑声将自己知道的事说了一遍,“母亲是有所不知,梨儿之所以会进宫皆是因为不知道为什么七殿下突然之间就生梨儿的气了,梨儿在七皇子府一下子就失宠了。清妃娘娘担心梨儿的身子这才将梨儿接进宫去的。可是又出了外祖母一家的事,梨儿大概是备受打击,忧虑过重,加上前些日子又病了一次,所以才……”
提到贺家的事贺氏心里又是一痛。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她的人生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引以为傲的娘家一朝崩塌,成为了过街老鼠,人人都恨不得唾一口口水,若不是她嫁入了阮府,怕是连自己都要受到牵连。自己的女儿,眼看再过几个月就能生下七殿下的庶长子了,现在却是一尸两命。
为什么所有的事一下子就变了呢?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一定是有人害了梨儿!梨儿进宫前才给我写了信,说她不会轻易放弃,说她一定会重新赢得七殿下的宠爱,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个男孩,只要生下孩子,她在七皇子府的地位就稳固了。梨儿怎么可能会因为贺家的事就倒下呢,她还有孩子,况且宫里还有清妃——”贺氏有些激昂的话突然戛然而止,眼睛瞠大,眼里闪着惊疑之色。
她想起来了,清妃……清妃,会不会、会不会是清妃……当初梨儿可是……这么一想贺氏顿时浑身一寒,同时也后悔不已。她怎么就鬼迷心窍,忘记了这件事,竟然会认为清妃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竟然会因为这件事过去了一段时间就淡忘了呢?她实在不应该让梨儿进宫去啊!
贺氏越想就于是后悔,最后忍不住悲痛的哭了出来。阮华禹只当她是因为阮若梨的死所以悲痛莫名,有心想要安慰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最后只得是沉默着。屋子里就只剩下贺氏伤心欲绝的哭声了。
阮若梨虽然只是一个侧妃,但是她怀着的孩子好歹也是凤朝阳的孩子,现在连人和孩子都出事了,就算不办丧礼,但是凤明阳几个做兄弟的,怎么的都是要意思一下的。于是乎纷纷派人去了七皇子府表达自己的慰问。别的人就算了,凤明阳的人一上门,凤朝阳几乎是立刻就想将人轰出去。
因为不管怎么看他都觉得宁王府的人这个时候过来就是想笑话自己的,贺家的事他明知道是凤明阳一手策划却无可奈何。如果说贺家的事是凤明阳栽赃陷害的,他还能反咬一口,可是最后凤明阳呈上去的证据却是铁一样,是贺家这么多年行事的账本!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加让人信服的?他若是再在贺家的事上纠缠,只会让自己也陷入困境,整个朝廷上下都没人敢为贺家说上一句话!
凤明阳的人来过之后凤朝阳在屋子里狠狠的发泄了一通才冷静了下来。
而朝廷上则是因为贺家的事变得风声鹤唳了起来,人人自危,生怕皇上会突然就发作,把火烧到了自己头上,若是像贺家这样的话那可真是什么都没有了。整个贺家就剩下贺淮安一人了,但是却再也不能入朝为官,对一心想要在官场上闯一番天地的人来说还不如死了算。
皇上似乎也被贺家的事给气到了,一向还算硬朗的身子也出现了不适,不过好在平时皇上也是注重保养的人,倒也没有什么大碍。而凤明阳则是趁着燕京的水还没有静下来的时候跟皇上告假了,说要安心在府里解毒,怕是暂时没办法为他分忧解难。皇上也知道神医一直在研究解毒的方子,听他这么一说就知道肯定是神医已经有了主意了,他没有多问什么就大手一挥,答应了他。
凤明阳自然知道自己若是开始解毒,那将会有一段时间没办法出现在众人面前,这对他在朝廷上的势力可能会有一定的影响。凤朝阳肯定会把握住这次的机会狠狠打击他的,一个处理不当,等他解完毒再次出现在大家面前或许他经营的一切已经消失一半了。所以他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凤朝阳想对他下手的话就尽管来吧,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这次他能让凤朝阳栽了一个大跟头,以后也一样可以。
跟皇上提出告假的请求之后凤明阳就再也没有去上朝了,而是在宁王府里准备解毒的事。
贺家的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慢慢的也就淡下去了。平阳郡主这个时候才低调的带着贺淮安准备离开燕京去她的封地生活。
平阳郡主是大长公主的女儿,大长公主在皇上登基的时候也出过力,所以皇上对平阳郡主这个表妹也还算是可以的,给了她一处不错的封地,只是她嫁入贺家之后就一直生活在燕京,没有再封地过。现在贺家出了这样的事,她离开燕京也是最好的选择了,无论对她还是对贺淮安都是。
贺淮安在马车里没有下来,平阳郡主被领进了宁王府。
凤明阳看着一向对自己疼爱有加的表姑心里的感情有些复杂。
“表姑,是我连累你了。”他叹息着说道。
平阳郡主笑了笑道:“傻孩子,说这种傻话做什么。贺家的事即便没有你,我也一样会做的。我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了,一日不解决,我这心里就一日没办法放下过去的事。如今这样也很好,起码我心里舒服多了。至于贺家,那是他们自己作孽,怪不得谁。”
对贺家,她从来都不觉得亏欠过。贺家因为她的关系享受到了多少好处,他们自己能数得清吗?要说对不起,那也是贺家对不起她。如果不是当初贺家仗着清妃入宫正是皇上最宠爱她之时,皇上又需要贺家平衡朝廷关系,贺家利用了这层关系,非要替贺淮安娶,她会嫁入贺家?
凤明阳微微蹙起了眉头,“只是贺淮安若是知道贺家的账本是表姑从贺家偷出来给我的,他很有可能会因此而怨恨表姑,将来你们……”的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平阳郡主眉心一动,但是很快又扯了扯嘴角,“你当真以为他猜不到吗?贺家的账本收得很紧,一般的人是不可能轻易找到的。而在贺家,唯一有可能找得到账本,又会将账本给你的,只有本郡主。也只有本郡主有盼着贺家倒霉的想法,他怎么可能会猜不到?”
凤明阳有些惊讶了,脱口问道:“他若是知道了,那他会不会怪表姑?表姑为何不将此事推到我身上?”
平阳郡主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不由得笑了笑,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欣慰。不枉她这么多年疼爱他了,这个时候还能担心她,可见是真心把她当长辈看待的,不像其他人,嘴巴上叫着表姑,但是心里却没一个把她当回事的,只想着利用她。
“他若是怪我就不会和我一起去封地了。既然事情是我做的,那我就没必要推到你身上,我做了我就承认,没有什么好逃避的。骗得了他一时,骗不了他一世。我已经决定日后和他好好过日子,自然就不会再骗他。如果他心里怪我的话,我也不会逼迫他和我一同去封地,我会和他和离,然后给他一笔银子,随他想要去哪里,过什么样的生活。”但是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她。
她一直知道在他心里她才是最重要的,成亲这么多年,他对她就如同当初成亲时他说的那样,会一辈子维护她,相信她,对她好。
有时候她也会想,如果当初,一开始她喜欢的人,心意相通的人是他,如果贺老夫人没有为了逼她嫁入贺家而害了那人,或许他们就不会这样过了这么多年。命运捉弄人。她也犹豫过,迟疑过,可到底还是走出了这一步,若是那人在天之灵要怪她的话那就怪吧,人生在世,有时候要学会放手。
而现在贺家已经不存在了,她也算是替他报仇了。欠他的她已经还了,欠贺淮安的,她只能用下半辈子还了。
听了她的话凤明阳不由得一阵沉默。
对于表姑和贺淮安的事他没有立场说太多,那都是上一辈的事了,他作为晚辈只能是希望表姑的下半生能过得舒心一些,不要再为以前的事纠结了。
良久之后他才叹了一口气道:“既然表姑已经做出选择,那明阳也不再多说什么了。贺家没有了,那以前的事也该随之消散了,表姑以后可要放宽心,好好的过日子。”
平阳郡主听到他老成的话不由得一笑,“瞧你这样子,表姑的事你就要烦恼了。本来还想等着你解了毒之后再离开的,但是现在燕京已经不适合他留下来了。我只好提早出发了,今日一别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燕京危险重重,以后你要多加小心保重。”平阳郡主叮嘱道。
凤明阳点了点头,心里也是有些舍不得,“表姑也是,保重。以后再封地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大可写信给我。”
平阳郡主笑着道:“你这话我记住了。伽南那里我就不过去道别了,伽南是个好孩子,以后你可得好好的待她,别学那些薄情寡义的男人,尽做些伤女孩子心的事。”
凤明阳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了,“我哪敢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啊,我还担心她会不要我呢。”
看到他眼里的宠溺和柔情,平阳郡主就知道他和阮伽南两人的感情定是很要好了。她的心也放下来了,毕竟这次一走,或许这辈子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两人聊了半个时辰平阳郡主就起身告辞了,她还要赶路,若是出发太晚的话不好找留宿的地方。
凤明阳将她送到了宁王府大门,郑重的道:“表姑一路保重。若是不嫌麻烦,以后偶尔还是给明阳写封信吧,好让明阳知道表姑过得是否安稳。”
平阳郡主笑了笑没答话,转身上了马车。
一直在马车里等着的贺淮安看到她上来,脸上紧绷的神情微微一松,忍不住伸手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平阳郡主愣了一下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愣怔了半响才缓缓的回握了过去。
“走吧,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平阳郡主轻声道。
贺淮安重重的嗯了一声。
阮伽南当然知道平阳郡主过来道别了,但是她和平阳郡主接触得不多,对她虽然也很有好感,不过这个时候也觉得还是让他们两个说说话的好,于是就没有一道过去了。
“表姑走了?”阮伽南走到凤明阳身边望着远处的马车问道。
凤明阳点了点头,有些唏嘘的道:“是啊,走了。离开燕京也好,表姑在燕京,在贺家其实一直过得不开心。”
听到这话,阮伽南不禁眉头一皱,犹豫了一下才问道:“为什么表姑对贺家会这么的……充满敌意?甚至还偷出了贺家的账本给你。”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凤明阳眸色闪了闪,沉吟了一会儿之后扭头看着她问道:“你想知道?”
阮伽南眼睛一亮,点头,“可以说的话。”
凤明阳不由得笑了,伸手牵着她的手往里面走,回到了两人的屋子,这才慢慢的将平阳郡主和贺家之间的恩怨说了出来。以前不说是因为表姑还在燕京,告诉了阿南,担心日后她见了表姑会露出什么端倪了让表姑心里不愉快,所以就一直没有说了。但是现在表姑已经离开燕京,贺家又不复存在,过去的事已经真的成为过去了,再提也没有大碍了。
阮伽南一开始是充满好奇的,直觉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故事,但是没想到故事有故事,却不是什么好听令人愉快的故事,相反,还有些沉重压抑。
平阳郡主是大长公主的女儿,大长公主只有平阳郡主一个女儿,而且还是年纪颇大的时候才生下来的。大长公主和驸马的感情一直很要好,努力了那么久才有了平阳郡主这个女儿,自然是十分娇宠的了。而平阳郡主也没有让大长公主和驸马失望,她不但容貌出挑,性情才情也是一等一的好,年轻的时候是燕京一姝,不知道多少人爱慕于她。
但是大长公主没有急着为自己的女儿定下亲事,她想为自己的女儿挑选一个万里挑一的夫婿。人品相貌才情样样都不能缺,而且还要对平阳郡主一心一意,婚后绝对不能纳妾,否则的话免谈。平阳郡主自小就深受大长公主和驸马之间感情的影响,心里自然也是这样要求自己未来夫婿的。
也不知道是平阳郡主幸运还是不幸。成年之后的平阳郡主偶然之下认识了一个男子,这名男子生得风流倜傥,风趣幽默,而且才华横溢,品行也是经得起考验的。要说唯一不好的那大概就是他的出身不高,他只是薛家旁支的一个庶出的公子。
薛家是皇后的娘家不假,但是本家在皇上登基没多少年就逐渐迁出了燕京,远离了燕京权贵的圈子,为的就是明哲保身。而留在燕京的是薛家的旁支,根本就没有任何存在感的旁支,说白了就是沾了薛一姓,百年前和薛家本家是同出一脉罢了。若是薛家本家的公子,配平阳郡主倒是可以的,但奈何是旁支的,而且还是庶出的,这结果可想而知了。
不过大长公主和驸马十分疼爱平阳郡主,即使一开始剧烈反对,认为是对方想攀附平阳郡主热一步登天,但是后来也架不住平阳郡主的倔强,甚至不惜以绝食来威胁大长公主。时间一长,大长公主也暗地里派人盯着那人,查了个底朝天,得到的消息是确实这人并没有什么值得诟病的。慢慢的大长公主就松口了。
眼见这门亲事就可以成了,不想却在这个时候,当时正炙手可热的贺家二公子外出偶然之下见到了平阳郡主,惊为天人,一下子就上心了。跪在了贺老夫人面前让贺老夫人为他上门提亲。
贺家的人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因素,觉得若是贺淮安娶了平阳郡主对贺家倒是有益无害的。于是便答应了下来。贺淮安自然是十分高兴的,幻想着不久后的将来可以娶到平阳郡主当妻子。
但是平阳郡主那个时候有了心意相通的人,岂会答应贺家的提亲。于是在贺家上门提亲的时候立刻就拒绝了,但是大长公主却又开始犹豫了。相比薛家旁支那个庶出的公子,对大长公主来说,自然是贺家的二公子更胜一筹,更适合自己的女儿。女儿若是嫁入了贺家,那下半生定是不用愁的了。
不过大长公主不敢私自就把亲事定下来,因为担心女儿不高兴,她想着慢慢的说服女儿接受这门亲事。
但是没想到贺老夫人知道平阳郡主拒绝了亲事,而且态度坚决之后就起了别的心思。她让人查到了平阳郡主和薛家公子的事,若是薛家本家嫡出的公子贺老夫人还是要忌惮一二的,但是一个旁支快要出族的庶出公子,她还真是没有放在眼内。贺老夫人为了让平阳郡主嫁入贺家,便派人悄悄的处理了薛家那个庶出的公子。
等平阳郡主知道之后已经晚了。他们一家已经飞速的举家离开了燕京,只留下了一封书信给平阳郡主,说他们高攀不起她,以后两人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平阳郡主自然是派人去找了的,但是并没有找到任何消息。她大受打击,狠狠的病了一场。病好了之后大长公主还没有来得及说服她,贺家却通过清妃求来了赐婚的圣旨。
最后不管她再不愿意她也还是嫁入了贺家,不过这么多年她却一直没有忘记当初的事,记恨于贺家,即使后来她知道那个薛家公子并没有死,只是被伤得很重,艰难的捡回来了一条命。
而贺淮安,一开始他想要求取平阳郡主的时候并不知道平阳郡主已经有心上人,并且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更加不知道平阳郡主曾经狠狠的拒绝过贺家的求亲。他一直以为平阳郡主是自愿嫁入贺家,嫁给他的。至于什么时候知道的就唯有他自己清楚了。
平阳郡主一直觉得是自己害了薛家的公子,又因为自己背弃了诺言嫁给了贺淮安,心里一直放不下,对贺淮安也是表面和睦实则冷淡。对贺家更是一直记恨于心,觉得要不是贺老夫人仗势欺人,那些事根本就不会发生,他们的命运也根本不会是这个样子。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份愧疚一直深深的压抑在平阳郡主心里,直到贺家出事。
阮伽南没有想到平阳郡主身上会有这样的故事。难怪她一直觉得平阳郡主和贺淮安两夫妻之间似乎有些怪怪的,大家都说他们两人夫妻恩爱,是人人羡慕的夫妻,但是却一直没有属于自己的孩子。对贺家平阳郡主的态度也很是冷淡,甚至是有些憎恶。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没想到是真的,而造成这一切的还是贺老太婆。
这个老太婆真是害人不浅啊!原来她那么多年前就已经是这样讨人厌的了,怕是年轻的时候也做过不少缺德事吧?竟然因为看上了平阳郡主的身份,想着娶了平阳郡主对贺家有帮助就硬生生的拆散了一对佳偶,还差点害死男方。又明知道平阳郡主不愿意嫁入贺家还让清妃去皇上那里求了赐婚圣旨,让平阳郡主退无可退。
难怪平阳郡主会恨不得贺家倒霉消失了,原来其中还有这么一段恩怨。
那之前她碰见平阳郡主和人在偷偷见面,难道……
阮伽南将自己那次发现的事说了出来。
凤明阳想了想道:“很有可能就是薛家的人,或许是他听说了表姑的事,所以才让人来燕京想让表姑放下好好过日子吧。那薛家公子倒是没有怪过表姑的,是表姑一直放不下,对方当年是捡回来了一条命,但是却伤得很重,英年早逝……不过正是因为他没有记恨表姑,知道表姑的无奈,后来才写了信……而贺淮安对表姑是真的一心一意,即便知道表姑这么多年都没有放下薛家公子,暗地里一直在查当年的事也没有怪过表姑,甚至还暗中帮忙……”
虽然自己也不喜欢贺家的人,但是他还是不得不承认贺淮安对表姑的心意确实是让人没话说的。即便是到了如今这样的地步,他也依然对表姑不离不弃。或许对贺家来说他并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甚至是没用,懦弱,可是对一个妻子来说,他绝对是一个好丈夫。
人都是自私的,贺淮安选择了表姑而没有选择贺家并没有错。
或许贺淮安知道了表姑和薛家公子的事后曾经也有过那么一瞬间是后悔的吧?但是更多的,他相信是无悔,因为他很爱表姑,爱到可以为了表姑牺牲一切。
希望以后表姑真的能放下一切和贺淮安好好过日子。她背负的愧疚也是时候放下了。
听了这么一个有些沉重的故事,阮伽南表示自己要缓一缓。凤明阳转身又去处理其他事情了,她闲着没事干突然想起了被自己冷落了好些日子的豫让,便决定去找豫让聊聊天。
豫让见到她挑高了眉,大惊小怪的道:“瞧瞧这是谁,宁王妃!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说完他还故意走到门口装模作样的看了看,似乎是真的在看今天吹什么风一样,让阮伽南不由得咬了咬牙。
“我还想着你闷在府里也好些天了,考虑着要不要带你出去走走,看样子是不需要了。”阮伽南轻哼着说完转身就走。
豫让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追了上去,“你是良心发现要带我出转转了吗?听说燕京很是繁华,我还没有见识过呢。”
“我本来是想的,但是现在不想了!”
“不不不,你还是想的,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赶紧出发吧!”
两人吵吵闹闹的从豫让住的院子走了出来,路上经过了韩湘子住的院子,远远的看到一个人从院子里走了出来,但是没有看到他们两人就快步离开了。
豫让不经意的一看顿时停住了脚步,眉头一皱,咦了一声。
“怎么?”阮伽南停住了脚步。
“方才离开的那个人,背影好像有些熟悉。我似乎在七皇子府见过。”豫让突然说道。
阮伽南一愣,然后神色立刻凝重了起来,眉头深锁,“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知道你这样说意味着什么吗?”
豫让耸了耸肩,“我当然知道了。这意味着宁王府很有可能有凤朝阳的人。我看他的背影确实是很熟悉,不过我现在不能十分确定就是在七皇子府见过的人。我之前虽然和凤朝阳有合作,但是很少会去七皇子府见他,只有寥寥几次而已。有一次夜里我去见他的时候,还没有到屋子里就看到从屋子里走出来了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急匆匆的走了。我随口问了一句,说是凤朝阳安插在别人府上的人。当时我也没有太过注意看,所以……”他摊了摊手。
阮伽南却深深的皱起了眉头,眸色暗沉,神色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