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若梨这几天过得很是焦虑不安,加上怀孕了,情绪又容易失控多想,天气又热,就更加的烦躁了。贺家的事她确定自己帮不上忙之后就决定不再管了,反正她一个妇道人家,又只是一个侧妃,能做的也极为有限。况且现在她能做的也都已经做了,向殿下哀求让殿下帮忙求情,进宫找清妃……若是贺家的事再不能从轻发落,那她也没有法子了。她还不如好好想想若是贺家倒了,她以后该怎么办。
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定要顺利生下来,而且一定得是儿子!
午后阮若梨躺在榻上小憩了片刻,屋子里放着冰盆倒是减少了几分炎热,让她烦躁的心也稍稍的定了定。
只是午后的宁静很快就被人打破了。
阮若梨身边伺候的丫鬟轻着脚步走了进来,丫鬟走到榻前微微弯下身子低声说道:“侧妃,关小姐过来了,这会儿已经到了前院花厅了。”
原本闭着眼睛的阮若梨猛地睁开了眼,眉头一皱,“关凤仪?她这个时候到七皇子府做什么?是殿下亲自接待她的吗?”
“是的,原本殿下是不想见她,准备让总管过去让她回去的,但是不知道她说了什么,殿下就改变主意,亲自过去了。”所以她就赶紧过来告诉侧妃了。
阮若梨闻言不禁坐了起来,眼里闪着疑惑的光,“难道关凤仪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告诉殿下?难道就打听不出来关凤仪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来的吗?”
丫鬟摇了摇头,“侧妃,一时半会的怕是不可能,殿下身边也是有人的。”他们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的打听殿下的事啊。
阮若梨沉吟了一下才说道:“算了,让人仔细盯着就是了,什么时候关凤仪走了再过来禀报我一声。不要做得太明显了,免得被殿下发现了。”
丫鬟点了点头,很快就退了出去,只是阮若梨却是没有了再休息的心思。也不知道是不是听了丫鬟的话所以就有些心神不宁了,她心里忽然冒出来了一个不安的预感,好像有什么事就要发生了一样。坐也坐不住,躺也躺不好,阮若梨干脆从榻上站了起来,在屋子里缓缓的来回走动着,心里在想着关凤仪突然上门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花厅里,凤朝阳应了关凤仪的要求屏退了花厅里伺候的人,又让人在外面守着,不让人靠近,这才道:“行了,现在厅里的人都已经退下了,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对于关凤仪这个未来正妃,凤朝阳一向是不太上心的,若不是为了得到关家的势力,他还真看不上关凤仪。
关凤仪够了够嘴角,将自己收到的消息说了出来,凤朝阳是越听面色就越沉,最后黑如锅底。
“这些事你是从哪里听到的,不可能!”凤朝阳直觉的否认。
关凤仪也不指望他立刻就相信,她大方的将自己当初和阮若梨看不惯阮伽南,所以想要教训一下她,然后想要设计杨嬑的事说了出来,“殿下,这件事我不否认,当初就是我提出来要做这样的事,但是阮若梨也并没有拒绝,她答应得很快,很配合我。如果不是她自己最后动了歪心思,殿下和她怎么会发生那样的事?我当时是想教训一下宁王妃不假,但是我也是想帮殿下和杨家扯上关系。”
“而且我打听到了,当时阮夫人似乎是想送阮若梨进宫进宫参加选秀的,阮若梨估计是不愿意进宫,所以才在花船上动了歪心思,将计就计的算计了殿下。还有她当初上吊自杀的事,她若是真的会因为这样的事而自杀,就不会做出算计殿下的事情来了。她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做这样的事来博取殿下的同情,然后好顺利进七皇子府,成为殿下的侧妃!”
“至于梨花村的事,难道殿下当真就从来没有怀疑过吗?殿下是男人,身强体壮,就连宁王妃一个弱质女流都没有染上疫病,殿下怎么会就染上了疫病呢?这不是太奇怪了吗?殿下你再好好回想一下那段时间的事,殿下你到底是怎么会染上了疫病的。而且……”关凤仪故意停顿了一下,才又继续说道:“而且我听说阮若梨在梨花村带了一块布回来,那块布就是从一个病得很重的梨花村村民身上拿的。”
凤朝阳放在椅子横手的手一紧,脸上肌肉不由自主的紧绷了起来,牙关紧紧咬着,下颚紧缩,眼里黑沉如墨,迸发出了浓烈的戾气。
关凤仪的话像是开启了记忆库里的钥匙一样,有很多以往被忽略的事开始一一在他脑海里浮现了出来,然后他心里惊出了一身冷汗,同时又无比的愤怒。
如果这些事是真的,那就是说自己竟然被一个女人耍了,而自己还将这个女人安置在身边,对她很是宠爱呵护,以为她只是一朵娇弱的梨花,需要呵护……然后真相是她不是一朵娇弱的小白花,而是一条毒蛇?
凤朝阳难以接受这样的事。他不敢相信自己会看走眼,瞧瞧他看阮伽南就从来没有看走眼过,阮若梨也应该同是如此才是。怎么会如此大的区别呢?
“殿下若是不信大可自己去查,凭着殿下的本事,相信殿下也一定能很快就查出来的。我只是不想殿下被蒙蔽,被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所以才专门过来提醒殿下而已。”关凤仪一副大义凛然的说道。
凤朝阳面色阴沉,目光阴冷的看着她,“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关凤仪面色一僵,眼神微微闪烁着,支支吾吾的道:“殿下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总之……总之我没有骗殿下,这些都是真的……”
“说!你是怎么知道的?”凤朝阳猛的怒喝了一声,冷厉的语气如同冬日凌冽的寒风一样让关凤仪不由得抖了抖,对上他狂怒的双眼立刻就坚持不住了。
关凤仪面色一白,结结巴巴的道:“是……是别人……是别人送……送了一封信……信上说的……”
“谁送的信给你?”凤朝阳继续追问。
但是这个关凤仪还真是不知道了,她摇着头,“我真的不知道是谁送的,昨天我出了院子回去之后就看到案桌上多了一封信,拆开来看了才知道信上写了这些事。”
凤朝阳脑子飞快的转了转,在脑海里迅速搜寻过滤了一遍,很快就有了怀疑的人。
他顿时又是一阵咬牙切齿。
这件事不是凤明阳做的就是阮伽南做的!梨花村的事要说有别人知道那肯定是阮伽南!还有当初花船上发生的事也只有阮伽南会知道,毕竟杨嬑是她的好友。这是说阮伽南早就知道这件事了,早就知道阮若梨是什么样的人了?那自己这些日子做的,对阮若梨的偏宠在她眼里岂不是成了笑话?她大概在心里不知道笑了他多少次吧?
好啊,好啊,真是好啊!这两姐妹,一个将他玩弄于鼓掌之中,一个则是在暗地里看着他闹笑话。在阮伽南眼里他怕是成了戏子了吧?
凤朝阳气极反笑,让关凤仪控制不住的瞪了瞪眼,看着他神情有些扭曲,嘴角带着笑,眼里却是铺天盖地的阴霾之色,那样子看起来实在是有些吓人。
最后自己是怎么走出七皇子府的关凤仪都记不起来了,只知道自己走出来站在阳光下浑身的寒气才消了消,觉得整个人都温暖了起来。在这么炎热的时候用上温暖这两个字也是怪异了,但她就是这么觉得。
不过转念一想,想到阮若梨即将面对的,她顿时又乐了。
真是可惜啊,如果能看到阮若梨在面对七殿下质问时的表情和反应那就好了。
这头关凤仪才离开七皇子府,那头阮若梨立刻就收到了消息。听到丫鬟说关凤仪离开的时候面上的神色很是难看,她心里立刻就乐起来了,觉得一定是关凤仪惹恼了殿下,被殿下斥责甚至是嫌弃了。
阮若梨的心情一下子就好起来了,先前心里突然涌出来的担心一下子就忘记了。
凤朝阳在关凤仪离开之后就回到了书房,一直在里面待到了傍晚,直到夜幕降临了他才终于起身往阮若梨的院子走了去。
阮若梨听到丫鬟的禀报声很是高兴,脸上习惯性的露出了一抹娇柔的笑容,起身迎了上去。
“殿下,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过来了呢。殿下用过饭了吗?”阮若梨关心的问道。
凤朝阳没说话,只是目光沉沉的看着她,那眼神看得阮若梨脸上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心里也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她瞧着凤朝阳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怎么了,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凤朝阳突然伸出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抬起了她一张美丽的脸蛋。在屋子里的灯光下,她的五官一览无遗。
和阮伽南不同,她的五官更偏向柔和,眉毛弯弯,双眸如水,无害温柔,盈盈看着人的时候总让人有种想要将她揽入怀中细心呵护的冲动,鼻梁小巧挺直,嘴唇也如樱桃一般,面相上看上去倒也是端庄温婉的。当真是当主母的话撑得起门面,当侧妃的时候也懂得曲意逢迎,低眉顺眼……
那双看似温柔无害的眼睛里面藏着的到底是怎么样的阴暗歹毒呢?
“殿下……”阮若梨被他捏住下巴越来越大的力度弄得眉头一蹙,忍不住轻呼了出声。
凤朝阳听出了她语气了的异样,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捏得更紧了,人也跟着逼近,冷冽的气息喷洒到她脸上,异常阴冷的双眸紧紧的盯着她,“你这双眼睛倒是很会骗人,连本殿下都被你骗了过去。你心里是不是很得意,本殿下从来没有怀疑过你,这么相信你,你就是这样报答本殿下的,将本殿下玩弄于鼓掌之中,嗯?”
“殿下,我……我不知道殿下在说什么呀……”阮若梨泫然欲泣的望着他,红唇微微颤抖着,神情无辜可怜。
看到她这熟悉的样子,凤朝阳手一紧,差点没有把她下巴给捏碎,阮若梨眉心蹙得更紧了,但是却隐隐察觉到了不妥,心里已经本能的担心了起来。所以即使下巴有一种马上就要被捏碎了的错觉,她还是忍着没有吭出声。
“不知道本殿下在说什么?你应该最清楚才是,当初在花船上,还有年初的本殿下染上了疫病……还有谁比你更清楚的,嗯?”
阮若梨瞳孔一缩,身体本能的一颤,面色也控制不住的一变,刷的白了下来。
凤朝阳看到她这神情反应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如果在这之前他还有一丝怀疑的话,那现在他就是已经非常确定关凤仪说的都是真的。自己当真是被一个看起来柔弱的女人给算计了,还算计得如此成功。
哈,真是好笑,枉他自诩聪明过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中,却不知道自己早就被人当成了棋子,躲避入宫选秀的棋子。就连自己的性命都差点丢在了她手里。
“阮若梨,你真是好样的,很好,很好!”凤朝阳怒极之下反而笑了出来,还夸赞了一下阮若梨。
阮若梨却是一颗心都颤抖起来了。
“殿下……你……你在说什么呀……我、我不知道……不知道殿下在说什么……一定是有什么误会的殿下……我对殿下是怎么样的殿下难道还不清楚吗?为了殿下,我什么都愿意做,我怎么会害殿下呢?”她颤抖着声音说道。
凤朝阳眼神阴冷,“为了我你什么都愿意做?那你可愿意为了我去死?”
阮若梨一愣,眼神不自觉的闪烁了一下,却还是咬了咬唇道:“若是有一天殿下真的需要我为殿下去死,那我……那我定会毫不迟疑的为殿下去死的。只要殿下善待我们的孩子……别的,我什么都不在乎了。”
“呵呵,果真是本殿下小瞧了你。你这副面孔骗了多少人啊,你真该庆幸你现在还怀着本殿下的骨肉,不然的话……”他未完的话阴冷刺骨,目光阴鸷的看着她,再也没有了一丝往日的柔情,眼底还有一抹淡淡的压抑着的杀意。
如果不是念在她还怀着他的骨肉,而这还很有可能是自己唯一的……他真是恨不得立刻就杀了她!从来没有人敢像她这样玩弄他的,凭着她敢算计他这一点就足够她死一百次了!
凤朝阳捏着阮若梨下巴的手猛的一甩,阮若梨就控制不住的被他的力道摔到了一旁的榻上,隆起来的肚子差点就撞上了榻上矮几尖锐的角,吓得她反射性的伸手抱住了自己的肚子。
凤朝阳迎着她难以置信的目光掏出了一块洁净的手帕慢条斯理的将刚才捏着她下巴的手仔仔细细的擦了一遍,最后嫌弃万分的将手帕往地上随意一扔,淡声说道:“日后你就好好的待在你的院子里养胎。将来若是你生下了庶长子,看在这一点的份上,本殿下会饶你一命,日后你依然是本殿下的侧妃,只是侧妃。若是你敢再生出什么心思,敢耍什么手段,本殿下定叫你尝尝什么是绝望,什么是生不如死!”
说完再也不看阮若梨一看转身就要离开。
“殿下!”阮若梨悲戚的喊道,目光凄楚可怜的望着他,“殿下,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害殿下啊!”
凤朝阳却是脚步不停的迈了出去,随即阮若梨住的院子就迅速的被人看守起来了。七皇子府的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府里后院一夜之间便变了天,一向受宠的阮侧妃一下子就遭到了殿下的厌弃。府里的下人惊讶意外不已,没想到还怀着身孕的阮侧妃居然会突然就被殿下厌弃了,他们还以为——看来又要重新观望站队了。
阮若梨在凤朝阳面前表现得再淡定无辜也无法掩饰自己内心的惊慌恐惧。
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曾经做的事会在这个时候,毫无征兆的被凤朝阳知道了。联想到突然到了七皇子府的关凤仪,阮若梨马上就明白过来了,一定是关凤仪把这些事告诉了殿下。想明白之后她是将关凤仪恨到了骨子里。但是心里还是有些疑惑不解,关凤仪知道上元节花船的事不奇怪,但是,但是殿下染上疫病的事她是怎么知道的?
阮若梨在屋子里想了一夜才终于怀疑到了阮伽南身上。
不管是当初花船上的事还是梨花村的事,只有阮伽南是最清楚的,也是最值得怀疑的。她一直以为阮伽南那天并没有看到自己做的事,没想到她果然是看到了!却一直没有说出来,那她做的事阮伽南是不是也一直看在眼里,冷眼旁观,等的就是这一天?
越是想阮若梨心里就越是不甘怨恨。
她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她不能就这样失去这一切!如果不能保住在七皇子府的地位,那她的后半生也将会完蛋。她绝对不能坐以待毙了!
府里主子态度变了,下人的态度自然也跟着变了,下人惯是会见风使舵。阮若梨一失宠,在七皇子府就有些寸步难行了。好不容易才让人传了信进宫给清妃,气得她动了胎气,惊动了凤朝阳。原本以为凤朝阳会看在孩子的份上去一趟,谁知道他根本就,没有露面,只是让人去请了大夫。最后派了身边的人过来警告阮若梨,若是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事,她也没有必要留下来了,让阮若梨绝望不已。
清妃收到阮若梨的信就知道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
她马上就派人出宫去将阮若梨接进宫了。
“姨母,你说我该怎么办啊,殿下看起来真的生气了,连见我一面都不肯。”阮若梨在清妃面前哭泣着说道。
清妃拉着她的手安抚道:“你不用着急,殿下只是一时气怒,心里的那口气还没有消,所以才不想见你。不管怎么样你肚子里都怀着他的孩子,他不看僧面看佛面。况且本宫觉得殿下对你还是有一份情在的。”
阮若梨抬起有些发红的眼睛,希冀的望着清妃,“姨母,是真的吗?殿下真的会原谅我吗?我会骗殿下也是因为……也是因为我不想进宫啊,我对殿下的心意是真的。殿下为什么不能理解我呢?殿下染上疫病的事也不关我的事,我怎么可能会拿殿下的健康来冒险呢?殿下为什么不相信我,关凤仪那个女人说的话怎么能相信呢,她分明就是故意挑拨我们的关系!”
“你能明白的道理,殿下自然也能明白。等殿下冷静下来再仔细想想殿下就会想通了。这段时间你就好好的在本宫这里养胎,本宫会照顾你的,本宫好歹也是过来人。”清妃说道。
阮若梨有些泪眼朦胧的看着清妃,只见她一脸的关怀,心里原本有些犹豫忐忑的,但是想到现在七皇子府的情况,她咬了咬唇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看到她点头,清妃也缓缓的笑了。
七皇子府里,凤朝阳听到下人回禀说阮若梨被清妃留在了宫里只是皱了皱眉头,并没有多说什么,更加没有多想什么。清妃是阮若梨的姨母,想来也是知道了七皇子府的情况,担心阮若梨留在府里会被人欺负,所以才想要留她在宫里养胎吧。既然如此,那就留在宫里好了,省得他哪天就忍不住将她掐死。
凤朝阳很快就将注意力放在了贺家的事情上。
贺家的事已经进入白热化的阶段了,他也终于知道为什么父皇在他提到贺家的事情时就大发雷霆了。
原来贺家不仅仅是霸占了良田,甚至还在江南一带贩卖私盐,和江南的地方官相互勾结,把官盐私吞了下来再想办法变成私盐然后高价卖出去。自古以来官府都不允许贩卖私盐,一旦发现决不轻饶,皆是重罪,无论轻重。而贺家不但和江南官员勾结私吞官盐,还欺上瞒下,扰乱了江南一带的市场秩序,时间往后查更是发现了贺家干这勾当已经有好些年了。
贺家贩卖私盐这么多年,肯定是获得了无数的财富,贺家本身就是燕京一流的家族,家底丰厚,这样的情况下贺家还要这么多的银子来做什么?贩卖私盐这么多年得到的银子又用到了哪里去?贺家之前并没有和皇室中的任何一个皇子勾结,只是现在却站队到了七皇子一阵营里,其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所以皇上查到了这就立刻止住了脚步,震怒不已的同时又痛恨异常,甚至没有再让三司会审就下了圣旨,要将贺家满门抄斩。速度之快让人措手不及。唯有凤明阳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不外乎就是想在事情发酵得更加厉害,将凤朝阳牵扯进来之前把事情了结了。
对此他早就意料到了,也不在乎。现在他绊倒了一个贺家,以后也能再绊倒一个凤朝阳!
贺家满门下狱,大房全部斩首,二房三房流放千里的圣旨下了之后阮伽南便抽了个时间去了一趟大牢。
大牢里,贺家的男人关在一处,女眷则是关在另外一处。
以往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贺家各房主子现在个个都是狼狈憔悴不已。贺老夫人更是一下子就老了十岁,原本就已经是高龄了,现在经过这么一系列的事,更是苍老得可怕,脸上的皱纹都能夹死蚊子了。以往年老却依然锐利的双眼也浑浊了许多,阴沉了许多,眼底闪烁着浓浓的不甘心。
关在大牢里的人听到脚步声还有狱卒谄媚说话的声音顿时精神抖擞了起来,双眼充满了希望的盯着大牢进来的通道,人也扑到了大牢边上,紧紧的捉着牢房栅栏。
“宁王妃这边请,贺家的女眷就关押在最里面,前面就是了。”狱卒的声音传来,让贺家的女眷一愣,然后眼里希冀的光芒霎时间就熄灭了。
宁王妃,宁王妃和贺家关系一向不好,肯定不会是来救他们的了……
倒是贺老夫人听到狱卒的话浑浊的双眼里闪过了一道异色。
穿得异常高贵华丽,头戴朱钗的阮伽南缓步走到了关押着贺家女眷的牢房前,目光淡然的在众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贺老夫人身上,微微笑着感叹道:“老夫人,许久不见。真真是没有想到再次见到老夫人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真是世事无常啊!”
贺老夫人耷拉着眼皮,冷声说道:“宁王妃屈尊降贵来这种地方难道就不担心有辱了你宁王妃的身份吗?还是说宁王妃善心大发,是来救我们的?”
阮伽南轻笑了一声,“老夫人真是爱说笑。你们贺家犯下如此大罪,我可没有胆子来救你们。阮若梨都躲在清妃的宫里生怕惹祸上身了,我一个和贺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又怎么会多事来救你们呢?你们这都是罪有应得,要怪就只能怪你们自己太过贪心,大胆了,霸占了那么多的地不说,竟然还敢贩卖私盐。啧啧,连我听了都觉得震惊愤怒不已,更不用说皇上了。”
贺老夫人面色顿时一阵青黑。
“阮伽南,这件事是不是你和宁王陷害贺家的?”贺夫人目光愤怒怨恨的瞪着阮伽南。
阮伽南挑了挑眉,“贺夫人说笑了,好好的我和王爷为什么要陷害贺家呢?贺家有没有事对我们来说并没有任何的影响啊。贺家这是自作孽不可活。天道好轮回,报应不会来得太晚的,你们曾经做过什么事你们自己心里清楚。”她说着视线意有所指的落在了贺老夫人身上。
贺老夫人眸光一闪,下垂的嘴角抿得更紧了,耷拉着的双眼,一张年老布满皱纹的脸,加上阴沉的目光,让她看起来刻薄又苛刻,没有丝毫以往的富贵和高高在上。反倒像是一名普通的老村妇。
贺家的女眷被她的话说得狠狠一噎,碍于自己被关在大牢,对方又是宁王妃,只得是目光愤恨的瞪着她。
阮伽南是不痛不痒,只是看着贺老夫人说道:“老夫人,你当真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如果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或许我可以想法子保住你们贺家最后的一点血脉。不然的话你们贺家可就当真要灭族了。毕竟流放千里,说是流放,其实就是死路一条罢了。”
贺老夫人掀了掀眼皮,斜着阮伽南的眼神满是不屑。
阮伽南挑了挑眉,眼珠子一转笑着道:“老夫人莫不是在想着阮若梨?老夫人是觉得阮若梨身上流着贺家的血,将来生下来的孩子身体也有贺家的血脉,如此一来贺家也不算是灭族,老夫人是这样想的是吗?”
“如果是这样,那老夫人恐怕得要失望了。老夫人被关在大牢里,只怕是不知道外面的情况,阮若梨不知道怎么的得罪了七哥,遭到了七哥的厌弃,至于她肚子里的孩子能不能顺利生下来还得看七哥的心情呢。七哥现在是恨不得杀了她,至于为什么恨不得杀了她,原因老夫人也一定知道。”
“而且就算她肚子里的孩子能生下来又如何呢?她的孩子身体里能有多少贺家的血脉呢?老夫人难道你真的要这么残忍的看着贺家一脉全部灭绝吗?到了九泉之下老夫人你如何向贺家的列祖列宗交代啊!”她喟叹着。
贺老夫人的面色顿时如染坊一样变得七彩纷呈,变幻不定,呼吸也粗喘了起来,浑浊的眼睛吃人似的瞪着阮伽南,如同暗夜里的厉鬼一样吓人。
阮伽南笑眯眯的道:“老夫人可要想清楚了,这是最后的机会了。除了我,没人能帮你了。不过如果你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贺家灭族,不剩一点血脉的话,我也无所谓啦!”
半刻钟之后狱卒已经将贺老夫人带到了另外一间空置的牢房,牢房里就只有阮伽南和贺老夫人在。
“老夫人果然是聪明的人。既然都到了这地步,咱们就不要多说什么废话了,我也没有太大的耐心。只要老夫人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情,我就保下贺家一子。”阮伽南开门见山的说道。
贺老夫人嘴唇一动,就说什么,却被阮伽南打断了,“当然啦,老夫人,要保哪一个还是我说了算。”
贺老夫人一听,立刻对她怒目而视,“你这是什么意思,在耍老身吗?老身可以告诉你你想要知道的,但是你必须保住隆安一条命!”
阮伽南听了贺老夫人的话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讥讽的说道:“老夫人,我才夸赞你是个聪明的人,你怎么转身就打脸了呢?贺隆安是谁?贺隆安是你贺家的家主,是整个事件的主谋,不管是霸占良民田地还是贩卖私盐都有贺隆安的影子。你现在要我保住贺隆安的命?那还不如你们贺家全部人去死呢!”
“你!”贺老夫人被她的话气得胸口直起伏,一双满是皱纹的眼睛瞪得老大,死死的看着阮伽南,双手颤抖。
“那你能保住谁的性命?”半响贺老夫人才忍着气不甘的问。
阮伽南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衣襟,淡声道:“我只能保住贺淮安的性命。贺淮安官职低,燕京所有的人都知道他胸无大志,对于贺家的事也很少参与,加上他是平阳郡主的郡马,若是平阳郡主也能站出来求情,王爷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或许父皇会看在平阳郡主和清妃的面子上,留下贺淮安一命。至于其他人,绝无可能!而且就算贺淮安不死,日后他也不可能再留在燕京,继续以贺淮安的身份生活下去。但是这样一来你贺家的血脉总算是能保住了不是吗?”
贺老夫人不由得冷笑,“淮安和平阳郡主膝下无儿,即使淮安不死,我贺家的血脉到他这里也是要断绝的!还不如保下老身的孙子进垣!”
阮伽南神色有些冷,淡淡的看着贺老夫人说道:“老夫人,我这不是在和你商量,是告知你结果。你可以选择,也可以不选择。”
还当自己是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贺家老太太呢!
“你!”贺老夫人气得面色又是一阵青黑交错。
“老夫人,我耐心不多,你只有一刻钟的时间来思考到底要不要接受我这个提议。你若是不接受,我立马就走人,绝不会再来第二次。至于七哥那里你就不要指望了,七哥现在是巴不得离贺家越远越好,毕竟贩卖私盐这么严重的罪名,即便是皇子,沾染上了也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说完她便走到一旁狱卒专门搬过来给她做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神情平淡,不见丝毫的心急,似乎对老夫人的选择当真是一点都不在意一样。
贺老夫人重重的闭了闭眼,心里很明白自己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是没有第二个选择了。听了阮伽南的话贺家还有一线希望,若是不听,那贺家就真是要灭绝在她手上了,她还有什么颜面去见贺家的列祖列宗?
“好,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说的也要做到,保住淮安的性命。”贺老夫人猛的睁开了眼,冷冷的看着阮伽南,眼底是毫不掩饰对她的恨意。
她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这个自己从来没有放在眼里过的女娃最后竟然将自己,将贺家逼到了如此地步。若是当年她斩草除根,今天是不是就不会有贺家的劫难了?
阮伽南含笑点头:“当然。我一向是说到做到,一言九鼎。只要老夫人把你知道的事都说出来,贺淮安的命我就一定会保下来。但如果老夫人敢戏弄我,欺骗我,那别说是贺淮安的命了,就连贺氏,阮若梨,甚至是清妃,我都会一一铲除,让你贺家真真正正的灭亡,一个不剩!”
贺老夫人对上她满是冰冷之色的双眼,浑身不由得一寒,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两步,微微瞠大的眼里有着忌惮和惊愕,心里也控制不住的变得惶恐了起来。第一次正视和不得不承认阮伽南已经是一个无论是她还是贺家都无可奈何的对手这个事实。只可惜她明白得太晚,她一直不曾将阮伽南放在眼里,结果却是……
贺老夫人突然从内心深处涌出了一股浓浓的疲惫,好像全身的力气一下子就被抽空了一样,若不是手里还拿着拐杖,她这会儿怕是已经跌倒在地上了。
“好,你想知道的老身都告诉你!”贺老夫人慢慢的说着,拿出了最后的一点贺老夫人的气势,努力的挺直了已经弯曲的背脊,双目毫不畏惧的直视着阮伽南道:“当初你娘确实是老身派人杀了的,你不用迁怒到兰儿身上。也是老身知道她看上你爹之后想尽办法让她嫁进了阮府。老身的女儿自然不能做人妾室,所以你娘必须让位!”
“至于是怎么弄死你娘的,其实也不复杂。你娘当初生你的时候就是难产,之后身体一直不太好,断断续续的喝着药,只要将一些不容易让人察觉的慢性毒药一点点放到你娘平时喝的药里面,用不了多久你娘就会病死!就算是太医去查看也无法发现你娘是被毒死的!”贺老夫人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脸上不见一丝一毫的愧疚,反而无比的理直气壮,毫无悔改之意。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兰儿从小就吃了那么多的苦,老身自然要给她她想要的一切。既然她那么喜欢阮常康,想嫁给阮常康,老身就成全她。要怪就只能怪你娘,和阮常康明明不是那么一回事,却非要霸占着正妻的位置不肯让出来,老身唯有用这样的法子让她把正妻的位置让给兰儿了!”
阮伽南眉头一皱,“你知道我娘和我爹的事?”
贺老夫人沉默了一下,接着就神情怪异的看着阮伽南,道:“你说的爹是阮常康这个便宜爹呢还是你亲爹?你亲爹的事老身知道得也不多,只知道你爹并非凤歧国人,似乎是西唐人。你说,若是宁王知道你竟然是西唐人,他对你这个王妃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宠爱维护呢?要知道西唐和凤歧国可是已经不合上百年了啊!”
堂堂宁王妃是西唐人,这个消息要是传了出去……贺老夫人想到这,满是皱纹的脸不由得露出了一个有些扭曲怪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