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皇上的话阮伽南和皇后都愣住了。
什、什么?让他们暂时到宫里来住?这、这成何体统!从来就没有成年搬出宫立府的皇子又回到皇宫里住的,即使只是留宿一晚也是不允许的,现在皇上竟然让他们暂时住进宫里来?皇上这是明知故犯啊,他明知道这样是不对的!
阮伽南简直就是惊悚了。
让她和凤明阳住进皇宫里来,皇上不是在开玩笑吧?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玩啊,她对住进皇宫里来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要是住进皇宫里来,她岂不是要天天提心吊胆,晚上连个好觉都不能睡了吗?
“皇上,这万万不可啊!这不符合规矩!”皇后回过神之后连忙说道。
“好了,皇后,这件事不用再说了,朕已经决定了。就让小九和宁王妃暂时搬到宫里来住,这样一来神医也能一起到宫里暂住一段时间,既可以帮清妃安胎,又不会疏忽了小九,一举两得。小九什么时候醒过来再回到宁王府就是了。”
“可是皇上,这不符合规矩啊!这要是传了出去,让朝廷大臣如何看待此事?从来就没有成年出宫立府的皇子又回到宫里来住的先例!而且先祖明确规定了,成年皇子不得在宫里留宿……”皇后还是不愿意放弃。
让小九和伽南进宫来实在是太危险了,而且现在小九已经醒了,在宁王府的话想要瞒住此事还不难,进了宫,一不小心可就会露馅的。若是这样,那他的计划岂不是危险了?
“皇后,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先祖之所以定下这样的规矩不过是担心宫闱之乱,但是现在小九昏迷不醒,他能做什么?他什么都不能做!所以这个担心也完全没有必要!现在神医也说了,清妃肚子里的孩子随时会有危险,小九又离不开神医,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小九和宁王妃暂时住进宫里,总不能让清妃搬出宫,到宁王府住吧?”皇上沉着脸说道。
让清妃到宁王府住比让小九两夫妻进宫来更加荒唐不可能,所以皇上这是打定主意了要让小九两夫妻进宫来住了?
皇后宽大袖子下双手不自觉的紧紧交缠在了一起,面上有些忧虑的道:“可是皇上,这样一来,朝廷大臣怕是要上折子弹劾小九,说小九仗着皇上的宠爱无法无天了……”
“他们敢!朕是天子,是这皇宫的主人,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不用再说!宁王妃,你现在就带着神医出宫回宁王府收拾,明天朕就派人去接你们进宫。你放心,即便不是在宁王府,小九也会得到最妥善的照顾,不会出任何问题的。”皇上对阮伽南说道。
阮伽南看到皇上脸上不容置疑的神色就明白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她心里不知道为什么闪过了一丝奇怪的感觉,总觉得皇上这态度,对清妃肚子里的孩子的态度是不是有些过于紧张了?
清妃怀上了皇子,又是后宫时隔多年才有的皇子,皇上高兴这是理所当然的,紧张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是过于紧张就有些不对劲了。皇上又不是没有儿子,清妃又不是他心爱的女人——哦,皇上确实是挺宠爱清妃的,但要是因此就说清妃是皇上心爱的女人,她可是不会相信的。所以皇上为什么会如此紧张,紧张到不顾祖宗规矩,让已经成年了的皇子再次回到宫里住呢?
难道真的是因为现在凤明阳处于昏迷中,没有行为能力,所以皇上才不担心,不顾忌?
阮伽南一边在心里想着,一边应道:“既然父皇都决定这样安排了,那就按父皇的意思做吧。父皇说得也对,如此一来确实是一举两得,既能照顾了清妃娘娘,也能照顾王爷,两不误。”
皇上点了点头,“你明白就好。皇后,你就让人把离清妃宫殿最近的永宁宫收拾出来,这宫殿离清妃的宫殿最近,恰好又有个宁字,小九进宫的话住那里最好不过了。”
皇后悄悄的看了眼阮伽南,阮伽南微微摇了摇头。皇后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微微笑了笑说道:“既然皇上都决定了,那臣妾就不多说了。臣妾马上就安排人把永宁宫收拾出来。”
说完又对阮伽南说道:“宁王妃,既然你和宁王暂时要住进宫里来,那在宫里的这段时间若是有什么困难和需要的,那尽管让人到长春宫来找本宫,本宫定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多谢母后。多谢父皇。”阮伽南福了福身道。
回府的路上,不管是阮伽南还是韩湘子面色都不太好看,谁也没有想到皇上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还态度强硬,根本就不给他们拒绝的余地。
“哎,这下可好了,清妃这是要赖上师父你了。”阮伽南叹着气说道。
韩湘子眼一瞪,“会不会说话了,什么叫赖上我?瞧你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清妃对我有什么意思呢。”
阮伽南斜睨着他,“放心吧,师父,清妃是不会瞧上你的。”
清妃这女人眼里大概只有富贵荣华。她这么想要保住肚子里的孩子,身为母亲只是占了其中很小一部分的原因吧,更多的还是因为她很清楚,她肚子里的孩子能给她带来什么。没有生下一个皇子的话,在后宫是没办法站稳脚跟的,有了皇子那就不一样了。
即便这个皇子将来不会继承大统,但是也会被封王,等皇上百年归西之后,普通的妃子是可以随着自己的封王的儿子出宫生活的。若只是生下了公主,将来公主嫁给燕京的权贵还好一点,若是去和亲了,那就等于没生。皇上百年归西之后是要一直留在后宫,老死为止的。
而且清妃还是出身于贺家,背景深厚,再生下一个皇子,地位妥妥的稳啊!
韩湘子不爽了,眼睛瞪得更大了,“你什么意思?嫌弃为师,瞧不起为师?为师好歹是名震江湖的神医,多少大门派的掌门人想要将自己的女儿嫁给我呢,还有啊,权贵的也有,想为师年轻的时候如果愿意,为师现在也是某个权贵之家的女婿了!”
阮伽南斜眼看着他,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珠子一转,贼兮兮的压低了声音问道:“师父,话说你当年和母后到底是怎么回事?母后可是出身世族大家的嫡小姐,师父你怎么会认识母后,还……”
师父和母后的事她当日也没有问清楚,就是知道了个大概而已。毕竟当时的情况也不允许她八卦,她也不太好意思问,如果只是师父也就罢了,对象是母后就有些不好多问了。她还是自己的婆婆呢,八卦自己婆婆年轻时的情事,好像不太好。只是现在嘛,既然说到了,那就问问好了。
阮伽南是绝对不会相信自己其实一直很想八卦师父当年和母后之间的事的。
她实在是好奇,师父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是怎么和母后这样的大家族小姐扯上关系的。
韩湘子面色顿时微微一僵,眼神有些闪烁了起来,“咳咳,这有什么好说的,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具体的我都已经忘记了,所以没有什么好说的!”
“师父,你就别想骗我了,你怎么可能会忘记?你如果真的忘记了,怎么可能听到母后的声音就把母后认出来了呢?”这不是开玩笑吗?师父心里肯定是一直没有忘记母后,把母后刻在了心头上,所以才会一听到母后的声音就认出来了。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韩湘子扯了扯嘴角,此时此刻衷心的希望自己的徒儿是一个傻帽的人,这样的话他就可以轻易的将话题带过去了。可惜,她不是,相反,她精着呢!
“师父,你就说说呗。按照皇上说的,在清妃生产之前,你可都是要住在宫里了,那和母后见面的机会就多了,难道你就没有一点激动?”她问。
韩湘子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看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她是皇后,我只是一个平民老百姓,你这样的话要是传了出去,让人听到岂不是害了她?”
阮伽南吐了吐舌头,“好吧好吧,是我说错话了。”
她都忘记了现在可不是现代开放的社会,别说母后是皇后了,就算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官家夫人,现在也是不适宜和师父扯上什么关系的。
韩湘子叹了一口气,“我们的事都是过去的事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天真可笑。她现在身份特殊,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被无数人盯着,我实在是不愿意给她带来什么灾难和麻烦。你要知道,若是她被人怀疑了,那可是杀头的大罪。我们年轻时候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更加没有必要提了,说了谁也不敢保证什么时候就泄露了出去,被人捉住了把柄。
阮伽南沉默了。
不是师父真的忘记了母后,而是他不得不忘记。因为母后的身份实在是太特殊了,冒不得一点险,不能出一点差错。
天底下女人何其多,为什么师父偏偏就喜欢上了一个永远没有可能的呢?
阮伽南看着韩湘子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和怜悯。
韩湘子被她看得是面色一阵青一阵黑。
这死丫头什么意思,这样看着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她这是什么眼神,啊?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可怜啊!
他觉得现在好得很,原本以为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见面的人,现在就在眼前,这不是很好吗?这世间上并非所有的事情都能得到一个完满,对他来说,这辈子都不会有完满的一天,那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站在一个看得到的地方,这就已经足够了。
阮伽南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无限同情的安慰道:“师父,看开点。”
韩湘子嘴角不由得狠狠一抽。
他忽然觉得手很痒,想要打她了怎么办?如果他打了她,那两母子会不会找他算账?韩湘子在心里衡量着。
两人在一片诡异的气氛中回到了宁王府。
凤明阳听到阮伽南的话之后挑了挑眉,显然也是意外万分。
“父皇真的让我们暂时住到宫里去,好方便前辈帮清妃安胎?”
阮伽南瘫坐在椅子上点了点头,“是啊,我和母后听了都吓了一大跳呢。你说是不是父皇已经怀疑你,知道你醒过来了,所以才故意提出了这么一个要求来试探你的?”她猜测。
凤明阳眉头一皱,紧接着又松开了,摇了摇头道:“应该不可能。这府里还有人不知道我已经醒了,更不用说父皇了。”
若是父皇怀疑他醒了所以想要故意试探他,那岂不是说他身边还有奸细没有清理干净吗?
“我总觉得这事情怪怪的。”阮伽南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凤明阳想了想才说道:“既来之则安之,既然父皇让我们进宫去暂住,那就去吧。说不定这对我们来说更方便一些。”
阮伽南闻言不由得挑高了眉。他迎着她询问的眼神笑了笑没说话。
她思绪转了转顿时又有些明白了,跟着点了点头道:“好像也是这么说。”
说完她又眉头一皱,“只是这样一来师父就不能动身去西唐了,你身上的毒岂不是要拖很久才能解吗?万一清妃的情况不稳定,直到她生产可是还有几个月的时间。”
凤明阳对此倒不是很担心,“有前辈在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前辈不是配制出了药给我吗?这药比之前的那些效果还要好,应该还可以支撑一段时间的。”
“你想得倒是乐观。”她睨着他。
感觉有种皇上不急太监急的意思。
“不乐观点还能怎么样,凡事我们都应该往好的方向想才对。”
她哼了一声,不想说话了。
两人正说着话陆英就一脸凝重的走了进来道:“王爷,出事了!”
阮伽南反射着的坐正了身子,“又出什么事了?”
凤明阳目光沉沉的看着他没说话。
陆英看了他一眼便垂下了头,“开阳在牢里自尽了。”
什么?开阳自尽了?
阮伽南瞪大了眼,有些难以置信。
不是吧,开阳不是好好的在牢里待着吗?天璇他们说他也一切正常啊,没闹没哭没叫,安安静静的。凤明阳也说了这件事还要再仔细查清楚了再定夺,她相信天璇也将这些话告诉了开阳。既然如此,开阳没道理会自尽啊,特别是如果他真的是被冤枉的话,那就更加不会自尽了。
毕竟还有一个还自己清白的机会在,他没有道理会自尽。可是现在陆英说他自尽了?
阮伽南觉得有些无法理解。
开阳这几个人都是经过精挑细选,长期训练才最终来到凤明阳身边替他做事的。这类人放在现代那就是雇佣兵一样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就自尽了呢?像她,不到最后一刻都不会放弃的,或者是即便到了最后一刻也不会放弃。
所以开阳为什么会自杀?
凤明阳有觉得同样的惊讶和难以置信。
他站了起来,沉声道:“去看看。”
阮伽南也站了起来两人脚步匆匆的随着陆英来到了王府的地牢里。
天璇几个闻声也赶了过来,看到两人纷纷站到了旁边,空出了一条路。
凤明阳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顿直直走进了地牢,来到了开阳的尸体前才停住了脚步。
开阳穿着一身灰黑色的衣裳,大概是因为凤明阳没有并没有说怎么处置他,又或者是因为谨言堂的人都认识开阳,彼此间有一丝情分在,所以并没有人折磨过开阳。他身上没有什么伤痕,衣服说不上太干净,但也还行,看起来并不像是在地牢里待了几天的人。
他双眼紧闭,面容安详的躺在地上,身体已经有些僵硬了。
凤明阳垂眸看着他良久才问道:“怎么回事?”
天璇站了出来,低垂着头回答道:“王爷,是今天中午有人给开阳送饭这才发现了他已经自尽了,就用了我们以往随身携带的毒药。”
“哦?你的意思是你们把他关进来的时候是没有搜查他的身了?”他声音一冷。
天璇猛的跪在了地上,“属下知错,是属下大意了。当日开阳被关进来的时候我们确实已经搜过身了,但是开阳把毒药藏在了很隐秘的地方,我们一时大意并没有搜到,所以才给了开阳自尽的机会。”
他们并没有想到开阳竟然会自杀,这简直就是荒谬!他们是经过专门严格训练的人,在训练的时候吃了那么多苦的,受到了那么过的折磨他们都没有想过要放弃自己的生命,甚至连自杀的念头他们都不会有。开阳怎么可能会为了这件事而自杀呢,他们根本就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搜身只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他们那里会想到开阳……
天璇有些无法接受,也无法理解。自杀这么懦弱的行为,开阳竟然会做!
凤明阳没有说话,可是浑身的气息却冰冷得有些吓人,即使他什么都没有说,可是大家也能感觉得出来他此时的心情是相当的不美妙。
别说是天璇几个了,就是阮伽南此时都不太愿意上前和他说话。这人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了一种冰冷气息,五步内都能让人觉得浑身发冷,想要步步后退离他远点了。
有些人即使一个字都不说,甚至是脸色都不变一下就能让人觉得压抑,惧怕。
“咳咳,开阳这两天可有什么异常的地方?”最后还是阮伽南打破了地牢里压抑的气氛。
她一开口僵凝到了极点的沉闷气氛霎时间便被打破了,天璇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庆幸这个时候有王妃在,不然的话……
“回王妃,开阳这两天并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他见过什么人没有?”
天璇想了想很快就摇了摇头,“并没有见过什么人,刚开始的时候除了我们几个审问他的人之外他什么人都没有见过。后来这里每天进出的也是送饭的人,而送饭的人都是谨言堂的人。”
听了天璇的话阮伽南就明白为什么凤明阳的心情会如此的糟糕了。
这很明显就有问题。
开阳如果要自杀,他早就自杀了,在被发现的第一天就自杀了,可是为什么会等到现在才自杀呢?这不是太奇怪了吗?他什么人都没有见过,也就意味着没人和他说过什么特别的话,提到过什么特别的事,那为什么会自杀呢?
凤明阳站在阴暗的地牢里,面色阴沉,眸色晦暗不明。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淡声道:“把开阳安葬了,不管怎么样他都跟了本王这么多年,本王不是吝啬之人。至于开阳的位置,从新挑选合适的人填补上。本王不希望再出这样的事情,若是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你们通通都一起去死。”
天璇几人一凛,头皮一紧,“多谢王爷开恩。”
凤明阳没有再看开阳一眼转身大步走出了地牢。
阮伽南跟在他身后,走了两步之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开阳,眉头皱了皱便转头快步朝着他追了上去。
她走出地牢的时候他就站在谨言堂外面,因为燕京的天气已经开始冷了,他早早就穿上了披风。银白色的长披风裹住了他有些瘦削的身体,却无损他的气势。更是遮不住他此时一身的冷冽气息。
“你觉得开阳为什么会自杀呢?”他突然问道。
阮伽南想了想猜测道:“可能是觉得无颜面对你这个主子?”
凤明阳闻言不由得斜睨了她一眼。
她无辜的眨了眨眼。怎么的,她说的没错啊,开阳会自尽也有可能是这个原因的。只是到底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自尽的,那就唯有开阳自己知道了。可是他死了,所以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了。
良久之后他才冷笑了一声,“如果真的觉得无颜面对我这个主子,当日就不应该背叛我。如果他的弟弟真的被困在了八哥府上,只要他说,难道其他的人不会帮他吗?明明还有别的法子,可是他却选择了最愚蠢的那一个法子。”实在是令人失望。
阮伽南叹了一口气,“那是他的弟弟,他应该是不敢冒一点险所以才迫不得已这样做了。”
“算是本王看走眼了!”他说完有些怒气冲冲的甩袖而去。
阮伽南耸了耸肩,慢悠悠的跟了上去。
陆英追出来的时候两人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了,他不敢多停留,连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