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伽南的生辰是五月初,却又不是传统的端午节,差了个三天时间,但也差不多了。所以王府里的人便更加的忙碌了,毕竟王妃的生辰和端午节相差无几,是要一起准备的了。
燕京的权贵夫人小姐们早早的就接到宁王府派出来的帖子了。据说帖子还是宁王自己亲自设计的呢,淡雅素净,正面压印着宁王妃喜欢的花儿,翻开,听说里面邀请的话也是宁王亲手所写,然后再让底下的人一一照样写到帖子上。而据宁王府的下人说王妃本来是不想办什么生辰宴会的,是宁王坚持要办,说这是她嫁入宁王府后过的第一个生辰,不能不重视。
听听,这宁王对宁王妃果然是非常看重和喜爱,宁王现在也开始接触朝廷政务了,自然没有以前那样空闲,但也还是抽空为了宁王妃的生辰亲力亲为。真是让人羡慕啊!
阮府作为宁王妃的娘家当然也收到了帖子。只是大家心情各异罢了。
贺氏看着放在桌子上的帖子眼神复杂。
阮伽南……她对她娘的事到底知道多少?不管是老爷还是娘派去的人这段时间都没发现她有什么不妥,也没有发现她和什么身份不对的人来往。难道真的是他们多心了?那对手镯难道真的是她说的那样,别人送的?可是如果真的是别人送的,那送她手镯的又是谁?又是怎么从梨儿院子把东西偷走的?
贺氏是越想就越觉得脑中一团乱。
阮常康走进屋子看到的就是贺氏蹙着眉头一脸担忧不解的样子,问道:“你又在乱想什么?”
贺氏听到他的声音猛的回过神笑了笑,道:“没,没什么,就是在想伽南过生辰我们应该送什么贺礼。”
阮常康眉头皱了皱道:“看看库房里有什么适合的拿过去就是了。她现在是宁王妃了,我们是她娘家人,不能失礼了。”
贺氏点了点头,然后又不说话了,径自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
“盯着伽南的人我已经撤回来了。”阮常康突然说道。
贺氏一愣,然后反射性的问道:“为什么撤回来不继续监视,现在还什么都没有查到不是吗?”
“就是因为没有查到什么可疑的才撤回来,总不能一直让人盯着。”这么一直盯着迟早会露馅的。而且他觉得也确实是他们太小题大作了,若是那死丫头知道了什么她哪里会这么平静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那万一……”
“没有万一!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她就是想查也查不到什么的,你少杞人忧天了。好好准备一下去宁王府参加她生辰的事吧!”阮常康面上全无喜色,反而是有些苦恼。
这个早早就被他放弃了的女儿,没想到成了宁王妃不说,还挺得宠,偏偏又是个不听管教的,以后也别指望她能帮到阮府多少了。可是明明可以是一个很好的助力,偏偏只能瞧着也实在是让人不爽。
阮常康心里不是没有觉得可惜的,但却不至于像贺氏这样担心。
是,现在她看着是很风光,但是别忘了宁王的身体,如果真的如护国寺大师所说的那样,现在就算宁王再得皇上看重,她这个宁王妃再风光时间也有限。
所以阮常康心里是有些不把宁王当回事的,顶多就是现在阮府没办法从这门亲事上获得更多的利益罢了。再说了,他现在已经是一品官员,又是皇帝陛下信任的大臣,暂时也没有什么利益是迫切需要的。
“至于她娘的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贺氏不得只好点了点头。
一眨眼就到了阮伽南生辰的日子,宁王府一大早就打开了大门迎接上门来的客人,络绎不绝的马车停在宁王府大门前,府中的下人甚至来不及牵引,让马车堵在了路上。不过好在总管在,不至于慌了手脚,出了问题惹人笑话。
宁王府也是前所未有的热闹。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到宁王府来,要知道以前宁王可是一个安静的人,既很少去参加别人的宴会,自己也从来没有办过什么宴会,这府上自然就是没什么人来过了。特别是那些夫人小姐们,第一次来宁王府,免不了的被王府中的美丽景致和奢华惊到。
燕京中权贵遍地都是,从来都不缺钱财珍宝,但不管怎么样跟王府比起来还是有区别的。光是占地面积就不能比了,更不用说这王府里有多少外面寻不到的宝物,多少是宫里赏赐下来的啊。
越是看,那些夫人小姐对阮伽南这个王妃,目前宁王府唯一的女主人心情就更加的复杂了。
宁王后院简单,连个伺候的丫头都没有,对宁王妃又看重又疼爱,一个生辰宴会都搞得这么隆重,听说还是宁王坚持要办的呢。这样的男人不就是所有女人都想嫁的吗?
这个阮伽南刚回到燕京的时候是别人嘲笑的对象,一眨眼就成别人羡慕的对象了,果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阮伽南这个女主人今天是不得不出来招呼客人了,而且宁王府就她一个女主人,所以她有多忙可想而知。
后院接待客人的厅堂里,阮伽南正陪着已经到了的各府夫人聊天。
“王妃真是好福气啊!今天这宴会只怕是会让王妃有得忙了。”有夫人语带艳羡的说道。
“今日若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还请各位要见谅啊,本妃一个人实在是有些忙不过来了。这都怪王爷,我都说了不要办什么宴会,他却说这是我嫁入宁王府后的第一个生辰,一定要大办。”阮伽南笑着看似无奈的摇着头,但是脸上甜蜜的笑容却让人觉得有些刺眼。
“王妃就不要怪王爷了,王爷这也是疼王妃啊,哪像我们,只怕我们的生辰,我们老爷都不记得了呢。”说话的人是严府的夫人,也就是严知君的大嫂,老夫人年纪有些大了,加上前些日子好像有些着凉了,所以今天就没有来,严家就来了严夫人和府上的小姐。
是了,严知君这个尚未及冠的人却已经有了一个十多岁的侄女了,侄子也只是比他小三岁而已,这真是有点尴尬了。难怪严知君是个二货。阮伽南和严夫人说着的同时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不过说起严知君,这人这几天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原因嘛就是褚卫离京去军营当他的千户大人了。当然了,褚卫是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到驻扎在燕京附近的军营里去当千户大人的,他被派去了边关,这其中自然是有褚大人的功劳。只是她非常怀疑这件事是宁王搞出来的。
“呸,你就不要说这种讨人嫌的话了,这燕京谁不知道严府家风一向燕京数一数二的,不管是老爷子还是严大人后院都是清净的,可让我们羡慕死了。”另一位夫人听了严夫人的话不由得唾了她一口笑着道,态度亲昵,可见和严夫人关系很好。
严夫人哈哈的大笑了起来。这话题倒是让在座的几位夫人都打开了话匣子,纷纷说起了自己府上的事。
阮伽南心里痛苦不已但面上又不得不维持着笑容,好在很快下人就走了进来说王妃娘家人来了。
阮伽南心里一松,虽然说她同样不耐烦应付阮府的人,但总好过在这里听女人八卦啊,而且八卦的还是各自府上的那些事,听得人耳朵都要胀起来了。
“各位夫人,我去去就来,你们还请自便,当这里是自己府上一般对待就好,不要太拘束了。”阮伽南站了起来有些抱歉的道。
她随着丫鬟走了出来才发现贺氏和贺家的夫人不知道是有意还是巧合,竟然一起到了。正好,也省得她跑两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阮伽南自然不会故意给贺氏难看,只要她别惹到她就行。
阮府的几位小姐也通通都到了,看着一身王妃装扮的阮伽南,阮琳琅越发的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嫉妒了。
穿起这么富贵华丽的衣裳竟然也是有模有样了,果然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啊。她嫉妒的眼神直盯着阮伽南看。
阮伽南挑了挑眉,“琳琅,你这样看着我是做什么?”
阮琳琅没有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有些慌乱的收回了视线,结结巴巴的道:“没……就是、就是觉得伽南姐……这衣服、衣服真好看……”
“是吗?”阮伽南故意低头看了看然后有些娇羞的笑着道:“这可是王爷专门请人一针一线赶制出来的呢,就是为了让我在今天穿上。这一件衣服就花了好几百两银子呢。”
几个人嘴角不由得扯了扯,心里嘀咕着小家子气就是小家子气,几百两银子也值得她炫耀。不过心里是这么嘀咕的,但同时也忍不住升起了一股嫉妒的情绪。
阮伽南将人领到了接待客人的大厅里陪着贺氏一行人说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今天到宁王府来的人那么多,她当然不可能只陪着娘家人了,更何况他她和娘家人感情本来就一般。
走在长廊里,阮伽南不由得暗暗在心里将凤明阳骂了一遍,没事找事干,好好的办什么宴会啊,她还不能找理由走掉,因为她是女主人,这古代的宴会比现代的还无趣。
一路上也遇到了几个来参加宴会的夫人小姐,她偶尔也停下来和对方说几句,不过她和大多数的夫人小姐都不熟悉,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都只是礼貌性的问候而已。
穿过长廊,在准备经过一道月亮门的时候她听到了月亮门后的小院子里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她不由得脚步一顿。倒不是她多八卦,而是对方提到了阮府的夫人贺氏。
她心里一动,不知道怎么的就停下了脚步。
“这贺氏也真是命好,贺家的嫡小姐,嫁给了一品大官,嫡出的女儿在燕京也是有名的大家闺秀,继女现在也成了宁王妃。虽然都说这宁王妃和娘家人的感情不太好,但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不管怎么说宁王妃都是阮府出来的人,以后多少还是得帮衬一下阮府的。”
“是啊,虽然说她小时候被人拐走了,长大了才被寻回贺家,但贺家的老夫人,还有贺家现在的家主对她是充满了愧疚,一心想着要弥补她,嫁出去这么多年了,还这么维护她。以后怕是享不完的福了。”
阮伽南心里一震。
贺氏小时候被拐走了,长大后才被寻回来的?怎么回事,她怎么从来不知道这件事,也从来没有听人说过?
“可不是,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的就是这个贺氏了,命好!”
“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一些,谁都知道这宁王妃从小就被送到了庄子上,和阮府的人感情不深。而且你们别忘了,当年阮大人和他先夫人,也就是宁王妃生母的事,还指不定这件事和贺氏有关呢。”有人很是不以为然。
“嘘,这种话你还是少说吧,让人听到了就不好。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当年的事谁还知道是怎么回事啊。你看宁王妃不也不知道?还有贺氏被拐的事也少说吧,要是让贺家的人听到,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呢,贺家那老夫人对贺氏这个女儿可是维护得紧。”根本不容许别人再提起贺氏以前的事。
“唉,罢了,也不说这些了。今天是宁王妃生辰,咱们还是别说人家家事了,要是被听到就不好。”
“就是就是,别说的吧。八皇子的亲事不知道怎么样了,难道真的要说贺家的小姐吗?这样一来贺家岂不是要上天了?”
听到这,阮伽南皱着眉悄声的离开了,从另外一扇门回到了后院的大厅。
只是刚才听到的事却让她放在了心上。
贺氏小时候被人拐走过,是长大了才回到贺家的,这个长大了,是指什么年龄阶段?如果是这样,那她是怎么和她那便宜爹好上的?难不成她刚被寻回贺家就看上她爹了,所以求着贺家的人,害死了她娘,然后嫁了过去?怎么感觉有点说不通啊……
阮伽南有些心事重重了起来,有什么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却又快得让她捉不住。有心想要找别人问问,但是这个时候阮伽南才有些恼悔自己在燕京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朋友。
果然啊,朋友这种人多少还是需要的。
一直到了傍晚宴会散了,她还是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问问贺氏的事,以至于她的心情都有些不美妙了。
凤明阳今天也是挺忙的,没太注意到她的异样,这会儿人散了,宁王府也安静了下来,他才注意到她似乎有心事,不由得问道:“怎么,今天过得不开心?”
阮伽南瞥了他一眼,“我有什么好开心的。”
说完似乎想起了什么,朝着他伸出了手,“王爷,不是说要给我礼物的吗?礼物呢?”
凤明阳挑了挑眉,“今天的宴会难道不是礼物?”
呵呵,谁稀罕这礼物?还不如没有呢……哦,也不对,要不是他非要办这个宴会,她估计还听不到贺氏的事。
“王爷,你知不知道我继母,贺氏的事吗?”她问。
“贺氏?贺氏的什么事?”
阮伽南将自己今天无意中听到的事说了出来,“我总觉得这件事有点古怪。”
凤明阳沉默着没说话。
“王爷?”怎么不说话,好歹给个反应啊!
“我正想找时间跟你说这件事,没想到倒是让你先听到了。”凤明阳道。
阮伽南一阵沉默,什么意思?他的意思是他知道这件事?
凤明阳见她面色有些阴沉,忙将放在书案上的一张信笺递给了她,“你自己看看吧,这个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原本还想着趁你今天过生日过你的,谁知道……”
阮伽南挑了挑眉,难道这就是他所说的礼物了?那就让她看看这礼物会有多让她难忘。
她接过了他递过来的信笺,看到上面的内容眉头顿时一皱。
上面清楚的写了贺氏的事,从她是什么时候出生的,什么时候被拐,贺家花费了多少时间和精力去寻这个被拐的小姐,她又是何时出现在燕京,被贺家意外发现,然后重新回到贺家的,都一一记录了下来。
心里的震惊过后很快她又发现了其中的不妥,她望向了凤明阳,“贺氏被拐之后发生的事呢?怎么没有?”
凤明阳摇了摇头,“查不到,我猜应该是贺家的人想办法抹去了这些痕迹。毕竟是贺家的嫡小姐,被人拐了那么多年才被寻回来,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为了贺氏的名声,自然是要想办法将这些痕迹抹去的。你瞧,现在燕京不就很少人再提起贺氏年幼被拐的事了吗?甚至很多人根本不知道贺氏曾经被拐走过。因为贺家将她寻回来之后替她伪造了一段经历,只有极少数的人才知道其中的真相。”
阮伽南皱着眉头,看着信笺上的字没说话。
贺家想办法抹去了贺氏幼时被拐的事倒也可以理解,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好好的一个官家小姐,结果却被拐了那么多年。按照上面说的,贺氏是在五岁上元节那天随着贺家的人出门看花灯被拐了去的。发现她被拐走之后贺家的人在接下来的十多年时间里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她的踪迹,但一直到十几年前才让贺家的人无意中发现出现在燕京的贺氏,然后才将她认了回来,贺氏才重新当上了贺家的嫡小姐。
大概也是因为这样,不管是贺家老夫人还是贺家其他人对贺氏都心怀愧疚,尽力弥补她,对她是有求必应,即使她想要嫁入阮府,一开始贺老夫人不同意,最后也还是妥协了。
难怪了……
只是贺氏被拐之后的十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贺家的人将痕迹完全抹去了,想必花费了不少精力,也可以从侧面证明了那段经历对贺氏对贺家来说多是不太好的经历。
这件事倒是出乎她意料之外,她从来没有想过贺氏还有这么一段经历,若是不说还倒真是看不出来贺氏小时候被人拐走过,还是十几年前才回到了贺家。看贺氏现在这个样子,她被拐走之后应该过得也不是太差才是。
若是一般被拐走的人,要么就是去给人当奴婢,要么就直接卖进青楼,肯定会被折磨得不轻,人的心理,性格上也会有阴影,她回到贺家的时候也已经定型了,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不说别人绝对想不到她会有这样的经历。
又或者贺氏被人拐走之后又被人收养了?如果是这样,是不是可以查到收养她的人?
只要查到她是什么时候和她爹勾搭上的,那她娘的事应该也会有些眉目了。现在看贺家的态度,她基本可以肯定贺氏或者是贺家和她娘的死肯定有关系。至于到底是直接关系还是间接关系,那就得查清楚再说了,她不喜欢冤枉别人,但也不会放过害了她娘的人。
她既然霸占了人家女儿的躯壳,那帮原主的娘报下仇什么的也是有必要的。
“王爷,既然你都查了,怎么不查清楚一点。”阮伽南抱怨道。
凤明阳:“……你以为贺家的人都是吃粪的吗?”而且他哪里知道贺氏和她娘的死有关系,再说了,他查到这点也已经不容易了。贺家对这件事很慎重,当初做的时候就把该抹去的痕迹都抹去了,过了这么多年想要再查也不是容易的事。就算真的要查,那也是需要花时间的。
阮伽南斜睨着他,“王爷,我就不信你查不到这件事。”端看他愿不愿意去查罢了。
凤明阳木着脸不说话。
不过这也算是帮了她一个大忙了。
阮伽南也不是不知道感恩的人,她扬了扬手上的信笺,笑着道:“不过呢,还是要多谢王爷,这份礼物我很喜欢哟!”
凤明阳瞥着她提醒道:“王妃,你的礼物我已经送给你了,别忘记了我的。”
阮伽南笑容一垮。
这个小气吧啦的人!上次的救命之恩他还没有报答呢,还好意思向她讨礼物!凑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