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想法阮伽南当然不会说出来,说出来怕是要吓坏这两个人。在古代,地方私养军队等同于谋反。宾川这个小地方怎么可能会造反呢,想造反也造不起来吧?
既然凤明阳这样说了,墨镜成和阮伽南都是没有说不的余地。三人等了一会儿,在下面的人换人的间歇时趁机摸了进去。想要进山就要从宾川进去,这山是在宾川城里。
只是三人才进城就已经感觉到城里的压抑紧绷气氛,来往的人行色匆匆,宾川的人口本来就比昌平县少得多,按理说这里的街道应该比昌平县更加冷清才对,但事实上却并非如此。街上来往的人不少,只是却不是一般人,而是士兵。
是的,士兵,来往的行人当中竟然有很多士兵!虽然这些士兵已经乔装打扮过的,但熟悉的人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城里怎么会有士兵?”阮伽南有些好奇。
就算这附近有军营驻扎着,但是士兵也不能随意在城里出现吧?
凤明阳却是已经心里有数,似乎冷笑了一声,“不用管这个了,我们走吧。”
三人换上了一身平民老百姓的衣服,凤明阳脸上还抹上了黑灰什么的,好歹是将他那一张招摇的脸给遮住了一点。三人进了城就直朝着山脚的方向而去。
只是三人还没有到山脚下就已经发现了不妥。
离山脚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竟然就设置了关卡,有人守在那里四处张望着,显然是不能随意上山的了。就连偶尔有个人上去似乎也要检查什么东西,确定无误才会放行。
“现在怎么办?守在那里的人好像都认识来往的人,若是我们过去肯定会被发现的。”守在那里的人和过去的人好像都认识,说话的神情态度熟稔。这就说明了上山的人应该是他们熟悉的人,即便如此也需要检查,若是看到陌生的人只怕是会立刻引起怀疑。
而且昌平县那边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郑流芳刺杀他们失败,应该不会就这么放弃了的。若是这边也不能顺利,那岂不是腹背受敌了?
凤明阳神色有些凝重,凝眉思索了一番之后说道:“我们四处看看吧,得找机会上山才行。”在山下根本就看不到什么。
墨镜成沉默了一下才道:“你到底想看什么?我觉得以现在咱们看到的,想要顺利上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别是明阳身上只是有防身的武艺而已,很容易被人发现的。“不如你将事情告诉我,我一个人上去看看。”
这样一来也不用考虑那么多,又不用担心明阳的安全。
凤明阳皱起了眉头,显然是不太赞成这个办法的。
倒是阮伽南想了想低声说道:“我觉得墨镜成这个办法挺好,不如就让他先上去查探一下,看看具体的情况怎么样,随便也可以探探路。如果你真的不放心,等他下来我们再根据具体情况商量商量。”
墨镜成闻言看了她一眼说道:“其实你就是想让我先行探路是吧?”就算有危险也是他先遇到,两人还能趁机逃走。
阮伽南笑了笑,在心里默默的道:看穿不说穿啊,墨公子,既然你自己都知道了,何必说出来让自己难过呢?
凤明阳询问的望着墨镜成,墨镜成没有多想就点了点头,“就这样吧。你们在这里等我,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就先走,不用管我,我不会有事的。”
阮伽南摆了摆手,“快走吧,快走吧!”
墨镜成见她一副巴不得他赶紧去探路,迫不及待的样子不由得心里一气,总算是明白了明阳被她气得话都说不出来的感受了。
他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转身就走了。
墨镜成离开一会儿之后阮伽南也待不住了,“王爷,你自己留在这里吧,我去别的地方看看。”说完就要起身离开,被凤明阳一把拉住了。
“你去哪里?别乱走,乖乖待着。”她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到处都是把守的人,不一小心就会被人发现的。镜成不在这里,她要是被人发现,他可没有办法救她。
“王爷,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看住自己就行了。我可以自救,不会出事的。在这里等也是白等,还不如我也去看看。你小心藏好了。”阮伽南挣脱了他的手不给他再说话的机会飞快的走开了。
凤明阳看着她敏捷的身影一阵气结。
这个不省心的!早知道就不带她来了!不过又想起了在破庙的事,有些不安的心又定了下来,在心里安慰着自己,算了,她也不是没有脑子的,既然她自己觉得可以,那就应该是可以的。
两人都走了凤明阳只得自己一个人在原地等着,一边密切注意前方的情况。很快他就看到有两名身形高大的男子从城里的方向走了过来,面色有些阴沉。
只见两人径自走到了把守的人前面似乎是说了什么,把守的人摇了摇头。两人相视了一眼之后一人转身往回走,另一人则是直接上了山。
凤明阳见状眉心一蹙,暗道不会是有人发现他们进城了吧?偏偏这个时候镜成不在,阮伽南也不在,他就算是想走也走不了。如果他们三人走散了,那就麻烦了。
就在他火急火燎的时候阮伽南终于回来了,凤明阳忙将自己看到的情况说了说。
阮伽南沉思了一下道:“王爷,我在另一边找到了上山的路,不如我们现在就上山去。至于墨镜成,他应该不用我们担心他,他回来要是没有看到我们他会去找我们的。”
凤明阳惊讶了一下,“你找到上山的路了?”
阮伽南点了点头。
这点小事还是难不倒她的啦。除非整个山上四处都有人把守,不然的话总会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凤明阳没有多想太久就决定了先上山看看。万一他刚才看到的真是想的那样,应该很快就会有人来搜寻了。
阮伽南先走了一遍,倒也不至于摸不着路,现在也是白天,视线清晰。两人很快就顺着她发现的小路摸上了山,中途果然是遇到了几个搜寻的人,看样子是郑流芳已经传信告知了这里的人,所以这里的人才临时提高了警惕。
阮伽南暗暗将郑流芳骂了个狗血淋头。亏得名字还叫流芳呢,他还不如叫遗臭好了,名副其实。不管他私底下到底做了什么,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他对皇上不见得是那么忠心,甚至是早就已经背叛皇上了。
就不知道到底是燕京的谁在背后搞事。
一开始是阮伽南带着凤明阳,走着走着凤明阳似乎找到了方向,反过来带着阮伽南一路往山上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两人才隐隐约约的听到了嘈杂声,似乎前方有不少人。
阮伽南听到这声音心里不禁嘀咕了起来,这里不会是有人像她那样曾经在山上弄了个寨子吧?
凤明阳眼里亮光一闪,加快了步伐。也是靠近声音就越大,甚至能清晰的听到了说话声。
两人找了一块大石头,藏在了后面,等了一会儿,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没有人两人才慢慢的从大石头后面探出了一颗头来,想要看看前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么一看,阮伽南顿时就惊呆了,小嘴半张。
这……这是……有人在采矿?
她怎么想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竟然有人在偷偷采矿?这在古代跟私自养兵是一样的罪名啊!
两人前方的山丘上,来来往往的上千几百个人在劳作着,分工明细,有的人负责挖,有的人负责掘,有的人负责运送……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个看守的人,一旦有人偷懒或者是有什么异常的便会立刻被发现,迎接的便是挥动的长鞭。
山丘不远处也同样是如此,那边的情况似乎已经到了中阶段,地面被挖开,露出了数个深深的矿井,井边吊挂着梯绳供工人上落。可见下面应该是已经被挖通,开始采矿石了,隔一段时间便会有人背着背篓从地下顺着梯绳慢慢的上来。
“郑流芳竟然这么大胆,敢私下采矿?”她有些难以置信。
凤明阳有些惊讶的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没有想到她会知道。不过这个时候也没有时间多说什么了。
他冷笑了一声,“他自然是没有这个胆子的。你以为就凭他一个小小的知州大人能有这么大的财力人力物力来采矿吗?这已经是一手遮天了。”他一个小小的知州大人还没有这个本事。
“王爷,你是怎么知道这里有人采矿的?”阮伽南冷静下来便觉得有些奇怪。
他是怎么从昌平县人口流失这件事联想到宾川会有人私下采矿的?这两件事看起来是毫不关联啊!而且一开始他好像也并不知道宾川的这件事,是后来……阮伽南回想了一下他当时的反应,好像是他思考了一阵子就突然提出要来宾川了?
奇怪了,好像怎么说也说不通啊,他要是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直奔宾川而去是了昌平县?要是不知道吧,又怎么在后面提出直接来宾川?
阮伽南是百思不得其解。
凤明阳听到她这么问也不慌乱,淡声道:“只是想起了之前在燕京的时候听说过这边的事。那个时候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可是去到昌平县的时候,是你提醒了我,昌平县的人越来越少,只出不回,肯定有蹊跷。后来郑流芳自己又做贼心虚,本王只要仔细回想一下,再结合实际情况就不难猜出了。”
阮伽南听到他这么说觉得倒也是道理。需要用到大量劳动力的事,又神神秘秘不能让朝廷知道的事不外乎就那么几件。
凤歧国的矿产资源按照现代地理环境来说应该是不错的,但这里古代,并没有勘探矿产资源的技术,只能凭借人的经验从地面上的食物来判断是否有有矿产。这就十分的艰难和耗费时间了,没人会走遍整个凤歧国为的就是找出矿产资源来的。
所以现在已经开挖的矿产资源寥寥可数,特别是金矿,银矿,铁矿。而现在竟然有人私下采矿,瞒着朝廷,要是传回了燕京,肯定会掀起轩然大波的。
就不知道眼前这个到底是哪种矿产了。
“王爷,现在要怎么办?”阮伽南压低了声音问道。
凤明阳沉吟了一下才道:“我们就在这里等,等天色暗下来我们再下去看看具体情况。”知道了具体情况才好做下一步决定。
阮伽南想了想觉得也只能是这样了,况且他们还要等墨镜成。也不知道墨镜成那边情况怎么用样了。
相比他们这边的安然无恙,墨镜成那边就出了一点意外。
他悄无声息上山的时候原本是一切顺利的,他也看到了对面山丘上的一切,心里也是十分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他当然看得出这些人在做什么,更让他震惊的是他发现这里面还有军营的人在参与。他看到几个身上穿着士兵甚至军官服饰的人行色匆匆在其中。
有军营的人参与,按理说就是朝廷也插手此事了,但是郑流芳却又想尽办法隐瞒。昌平县的人应该是全部都被骗来这里做苦力了,郑流芳想隐瞒不就是因为不能曝光吗?若非这样,他何苦为了隐瞒这件事还不惜派人刺杀明阳呢?
到底是谁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勾结当地官员私自开采矿产,要是被揪出来,这可是要杀头的大罪啊!
他在附近观察了一番之后因为担心那两个人也没有逗留太久就准备按原路返回的。
可是谁知道走到半路却和一个年轻人迎面撞上了。
两人一瞬间都是僵住了的,瞪着对方,显然是双方都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除了自己以外的人。然后又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便按兵不动了,直视警惕的看着对方,准备伺机而动。
墨镜成从一开始的愣怔中回过神来,视线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番对方,见对方衣着简单,身上的衣服又脏又旧,脸上也是黑乎乎的,一双手粗糙干裂,指甲缝沾满了污泥,还有血迹。一头长发也是脏乱不堪,也不知道是多长时间没洗过了。
他心里一动,脸上露出了一个无害的笑容,问道:“你是被捉来这里做苦力的人?你是昌平县的人吗?”
对面的人见他这么一问,戒备心更重了,还悄悄的倒退了一步,一双幽黑的眼睛防备的紧紧的盯着墨镜成,仿佛只要他一动,他就会拼尽全力杀了他一样。
年轻人抿了抿唇冷冰冰的问:“你也是那些人中的一员?这次你们又骗了多少人过来?”
墨镜成摇了摇头,“我说我是来救你们的,你信吗?”
当然不信!
墨镜成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这四个字。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刚才杀了人,杀的应该还是看守这里的人。对吗?”墨镜成道。
“你怎么知道?”对方面色一变。
墨镜成笑了笑,下巴点了点,“我注意到你身上的衣服有血迹,而且你的指甲缝里也有未干的血迹。不是杀了人,难道你是杀了野兽不成?”
“他们连野兽不如!”年轻人很是愤怒的低声吼道。
“冷静,冷静,你再大声嚷嚷可就要把人引过来了。”墨镜成连忙阻止他。
“你跟他们不是一伙的?”
他耸了耸肩,“我和他们要是一伙的,你觉得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吗?”
似乎是这个道理,年轻人皱了皱眉,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相信这个人,半响才又问道:“如果你和他们不是一伙的,那你是谁?为什么会来这里?这里除了他们的人之外外人是进不来的。”
陌生人一旦靠近这里立刻就会被杀掉。曾经有个宾川人的妻子知道自己的丈夫在这里做苦力,家里出了事也没有想那么多就跑过来了,但是人还没有见到就被当场杀了。而那个人知道自己的妻子被杀了,一时愤怒想为妻子报仇,结果也被杀了。
那些人杀人不眨眼,人命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算事。
“当然是我厉害所以才会在这里了。你想离开这里吗?”墨镜成问。
他眼睛一亮。
离开,谁不想离开呢?可是他们都知道,他们是没办法离开的,想要离开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死。死了就能离开了,活着是离开不了的。从他们被骗着离开家来到这里的第一天他们就明白了。
那些人就是想要强迫他们来这里挖矿,可是这么一座山,谁知道要挖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就算挖完了,他们会放他们走吗?不会的,一旦放他们走,秘密就会被人知道。所以不管怎么样,最后他们都是只有死路一条。
不是没人试过逃跑,可是都被人捉回来了,捉回来的人受到的惨无人道的折磨足以让剩下的人歇掉想要逃跑的心。
即使如此他还是想试试。他家里还有亲人等着他回家呢。
可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计划才刚开始就碰上了这么一个人。
想到这他的眼里的亮光很快又黯淡了下来,自嘲的道:“离开,怎么离开?”这里到处都有人把守,就算他能下山也出不去。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如果你真的想离开,那就跟我走,我的时间不多。”墨镜成当机立断,决定将这个人带回去给明阳看看。他觉得或许这人可以给他们提供很大的帮助。
墨镜成说完转身就走,似乎真的不关心他到底会不会跟上来。
年轻人犹豫了一下才豁出去的跟了上去。反正也就这样了,大不了一死,不管怎么样总是努力尝试过才不会愧对自己。
下山的时候墨镜成就发现巡逻的人似乎越来越多了,而且间隔的时间也缩短了许多。他心里担心凤明阳两夫妻,干脆拎起年轻人用轻功往山下掠了下去。年轻人被吓得面色发白,却死死的捂住嘴,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叫了出来,同时心里的希望也越来越大了。
说不定自己这次真的能逃出去!
墨镜成回到原地没有看到人吓得面色一变,还以为两人出什么事了,可是在周围看了看,没什么什么异常的,猜测了一下他们也许是去了别的地方。想了想还是决定在原地等。他带着身边的年轻人找了一棵大树直接跳了上去,将两人的身影掩在了浓密的树枝干上。
这个时候他不由得有些庆幸现在虽然是大冬天,前些日子也下过雪,但山上还是有些树木既然维持着夏天的葱郁,也没有被大雪压垮。要不然他们这个时候在山上真的非常容易暴露。
阮伽南和凤明阳两人在山上待了好一阵子才悄然的下了山,下山的途中两人还被人发现了,好在阮伽南机警,动作敏捷,在那人开声叫人之前就将人解决了。
凤明阳冷眼看着她面不改色的又杀掉了一个人,擦干净匕首收入腰间,眼底的打量之色更深了一些。
两人有惊无险的回到了原地,见没人,阮伽南不由得嘀咕道:“墨镜成那小子不会是被人捉住了吧?”
她话音刚落就感觉到了背后的空气波动,还以为这里埋伏着人,反射性的拔出了匕首,飞快的转身,并且将凤明阳挡在了身后。
“你才被人捉住了。我还担心你们两个会不小心被人捉了呢。”墨镜成直接从树上跳了下来。
看到是他,阮伽南和凤明阳都松了一口气。
阮伽南将匕首收了起来,问道:“你发现什么了吗?”
墨镜成神秘一笑,“我给你们带了个礼物。”
说完身影一闪,再一定的时候两人就发现他手上多了个人。
凤明阳看到他手里面黄肌瘦的人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是谁?你不会是被人发现了,然后把人给捉了吧?你不杀了他,还带着他干什么?”阮伽南惊了。
墨镜成翻了个白眼,“这人应该是昌平县被骗来这里做苦力的人。如果我们带着他会燕京……”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是话里的意思大家都懂。
阮伽南双眼一亮,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缩在墨镜成身边的人。
若是将这个人带回去,那必然会省很多功夫和时间啊,而且也可以将暗地里的人打个措手不及。他们谁都不会想到他们会直接带着人证回去吧?不过,有了人证,这物证……
凤明阳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个,目光沉沉的看着那人道:“你若是想我们救你,你就得让我们知道你的价值。”
那人一愣,似乎有些不明白。
还是墨镜成提醒了一下,“你在这里干了那么久的活,应该知道不少事吧?”
那人一听,双眼顿时一亮,急切的道:“我、我有一本账本,上面有一些名单还有这些采矿提炼出来的金子去向……”说着说着又声音一低,“只是记载的不多,这是我偶然之下得到的,好像是当时他们准备销毁的账本。我觉得有用所以就偷偷的留了下来。”
凤明阳眼里迅速闪过了一道精光。
真是天助他也,这么好的机会将这样送到手上了。就算只有一部分也能挫挫背后之人的锐气了。
阮伽南也不禁瞄了一眼凤明阳,心里暗道这人的运气也太好了吧,简直就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人证物证。真是叫人羡慕啊!
“账本在哪?”墨镜成看了一眼凤明阳问道。
他抿了抿唇,有些防备的看着眼前的三人,“我把账本藏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了。如果、如果你们真的能救我,还有其他人,我一定会将账本给你们的。”
凤明阳淡声说道:“只有你将账本交给了我们,我们才有机会将其他人救出来。你拖得越久,那些人就越危险。没有你的账本我们也一样能成事,但是没有我们,你们却一定只有死路一条!”
他面色一变,“可是、可是万一你们——”
凤明阳冷漠的打断了他的话,“现在你只有相信我们。”
“行了,别想了,遇上我们算你走运了。我们正好过来查这件事的,你和账本一起随着我们回燕京,只要将这件事捅到上面去,你的那些同伴才能获救。从这里回燕京可是需要时间的,你想得越久就越是对他们不利,明白吗?难不成你真以为靠你自己能伤害到那些人?”
他就是知道不能所以才……
他想了想很快就下定决心了,咬了咬牙道:“好,我带着账本随着你们一起回燕京!”他赌一把了!
墨镜成和凤明阳相视了一眼,凤明阳沉吟了一下说道:“镜成,你现在就带着他去拿账本,然后我们连夜回燕京!”拖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若是这里的人确定他们拿到了证据,还有证人要回燕京,一定会倾巢而出截杀他们的。
墨镜成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点了点头道:“行,我带他去拿账本,你们先下山离开,到城外等我。千万小心。”
说着他的视线落在了阮伽南身上。
“放心吧,有我在就有他在。”阮伽南摆了摆手。
墨镜成带着人去拿账本,阮伽南和凤明阳则是下了山,然后两人发现这附近竟然多了不少人守着,入口地方已经是重兵把守了。
“现在怎么办?”凤明阳没有想到那些人手脚会这么快,还没有确定他们来到宾川就已经先派人来守住了。看来是郑流芳已经传消息过来了。
只是现在出口只有一个,却被人把守着,他们如何离开?想要伪装也是不可能的,来往的人想必那些人都熟悉得很,他们要是这样出去,怕是还没有开口说话就被人当成怀疑对象捉起来了。
阮伽南皱着眉头,一时还真是没有了主意。
这个时候无论做什么都很容易引起怀疑,只要一点的异样声响都很有可能会引来追查的官兵。所以他们不能冲动冒险,一定要想个万全之策才行。
阮伽南的眼睛四处张望观察着四周的环境,想要寻找突破口。这里四面环山,成了包围之势,只在西南方向有一个宽阔的出口,怪不得那些人会在这里搞这么大的事,只要让人守住进出口,再严守把关其他地方,想要瞒天过海并非难事。
看着看着阮伽南将目光落在了环山的一条河上,愣怔的看着河面出神。
凤明阳很快也注意到了她的异样,顺着她的视线一看,眉心一凝,“你是想……”
阮伽南侧头看着他,“王爷,现在好像也只有这个法子了。再等下去也不知道会不会更加的严峻。这条河并不宽,只要我们从水下游过去,那就可以到对岸了。河边并没有什么人守着,现在他们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山脚下。”
但是再拖下去可就不一定了。
凤明阳想了想觉得现在也唯有这个办法了。
“那就这样吧,你会泅水?”凤明阳问。
阮伽南看着他点了点头,“当然会了。在庄子上没东西吃的时候我还会下河捉鱼吃呢。”说完却注意到他的面色似乎有些奇怪。
她顿了顿,看着他沉默了一下,“王爷,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不会泅水吧?”
凤明阳神情淡定自然,理直气壮,“本王从小就身体不好,当然不会泅水了。”
阮伽南默默的瞧着他,硬是在他看似淡定自然的面色中看出了一点点羞窘,心里一乐。但她还是拎得清的,现在不是说其他事情的时候,以后有机会嘲笑他的。
“好吧,王爷不会,那我唯有带着王爷游过去了。只是王爷,现在河面已经结了一层薄冰,河里的水有多冰冷,想必王爷也知道。王爷你确定你的身体能承受得住?”阮伽南很是怀疑。
凤明阳淡声道:“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不是吗?放心吧,只要你泅水的技术好,本王还是可以撑得住的。”
“好吧。你随我来。”阮伽南低着身子朝着河边的方向慢慢的挪步过去找了个比较偏僻,离出入口比较远的位置停了下来。
她先是将附近一些杂乱的矮灌木枝干扯开,然后走到河边看了看河面结冰的情况。并不厚,也不结实。她拿起了一块石头小心的朝着河面砸了砸,如此几次之后将河面砸开了一个洞。
“王爷,我先下去,你再下来,我会拉着你的手游到对面去的。河面并不是很宽,应该不会有问题的。”阮伽南看了看对他说道。
看着似乎冒着寒气的河面,她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还没有下去就觉得冷了。看了看身上穿着的棉衣服,她想了想将衣服脱了下来,看了看河面的距离,她又看了看入口的方向,将衣服卷成一团,深吸了一口气,将衣服用力的擦着河面扔了过去。
好在对面是已经枯萎了的杂草丛,衣服落在上面并没有发出什么声响。
做完这些事之后她才对凤明阳道:“王爷,赶紧照做。”
凤明阳心里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照着方法做了。只是……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宁王殿下的衣服竟然没有扔到对面,而是落在了河面上,差一点点才到河对面。
阮伽南:“……”
凤明阳也觉得有些尴尬。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扔的一瞬间,手臂好像传来了一丝异样的感觉,所以就……
半响阮伽南才摆了摆手道:“算了,都这样也没有办法了。先过去再说吧。”如果没被发现的话,她倒是有办法将衣服拿回来,就怕衣服湿了。
才脱下衣服一会儿凤明阳的一张俊脸就冻得发白了,原本就血色很淡的双唇更是直接变成了白色。
阮伽南也不多说什么了,悄无声息的滑入了水中,才接触到河里的水她就感觉到自己火热跳动的心似乎都要冻僵了。一股冰冷的气息从外慢慢的渗透到了身体里,身体里的热气似乎也慢慢的消散了一样,让她不由得抖了抖。
“王爷,你快下来吧!”她小声的说。
凤明阳看着她冻得苍白的小脸,眼神幽深,然后也一点点的滑入了水中。
“王爷,现在你就深呼吸一口气,尽可能的多呼吸外面的空气,到了水里千万别呼吸了,要等到我们到了对岸露出水面你才能呼吸知道吗?”阮伽南有些不放心的叮嘱。
凤明阳也不知道是不是冻的,面容僵硬,“本王、本王只只是不会泅水,但也知道、知道在水里不能、不能呼吸。”所以你可以放心!
“哦。我数一二三,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潜入水里,我再拉你过去,明白?”
凤明阳点了点头。
“一二三!”阮伽南低声数着,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轻声潜入了水中,在水中睁开眼看到凤明阳也潜入了水中才一手拉着他的时候,一手在水里划动,同时双脚轻轻上下拍打着,拉着他飞快的朝着河对面游了过去。
河面并不宽,所以他们很快就游到对面了。
只是当阮伽南想要用手肘撞开结了薄冰的河面时却发现这个位置结的冰比她以为的还要厚!她这么一撞根本没办法将冰面撞开一个洞来!
她在水中皱了皱眉,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拉着凤明阳的手,双手都用在了撞击冰面上,试图用最快的速度,最短的时间将冰面撞击开一个洞来,好让他们浮上去。
凤明阳十分不习惯在水里待着,先前深呼吸的一口气到了现在似乎也所剩不多了,心跳越来越快,胸腔里传来了一阵阵闷痛感……但是他知道自己此时只能忍住,忍不住也要忍,绝对不能发出一点点声音,不然遭殃的就不只是他和她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视线似乎有些模糊了起来,像是隔着一层浓雾。他模糊的看着她淡定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焦急,水下规律划动的双脚也乱了节奏,一次又一次的想要撞开上面的冰,却又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他很想叫她不要急,慢慢来,他还能撑得住,想让她小心一点,不要发出声音引来了巡逻的人,可是他一张嘴就冒出了无数的水泡直往上窜,发出了一阵咕噜声。他看见她似乎是听到了声音,回头着急的看着他,张嘴在说着神什么,可是他却什么都听不到。
阮伽南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就知道他快要支撑不住了,越发的着急了起来,双手胡乱挥动的时候不经意的擦过了别在腰间的匕首。她既兴奋又懊恼,她怎么就忘记了自己身上还有匕首呢?实在是不应该啊!
她也顾不得多想什么了,飞快的抽出了匕首朝着头顶的冰面用力一扎,然后传来了一阵极为细微的冰面裂开的声音。
她一喜,忙往上浮去,动作迅速的将冰洞扩大,小心的浮了出来,冰凉的空气争先恐后的涌入鼻腔中,带着空气中的干燥和冰凉,还有刚才在水中残留的一点湿气。鼻腔和肺部都因这股急促的空气而疼痛了起来。
她一侧头,大惊失色,怎么不见凤明阳,不会是……
她一慌,连忙又沉下了水中,果然就看到宁王的身子浮沉在水中,看样子竟然是晕过去了!她吓了好大一跳,忙游了过去捉住了他的手将他拉到了水面上。又费力的将他拖到了岸上,为了不给别人发现,她将他拖到了附近的灌木丛中。
她连身上的寒意都顾不得了,趴在凤明阳上方,伸手轻拍着他的冰凉的脸颊,着急的低声叫唤道:“王爷,王爷,你醒醒,别死啊,你快醒醒,我们上岸了,安全了!”
凤明阳一动不动的躺着,面色苍白,双眼紧闭。
阮伽南回想起刚才的事觉得他好像也没有呛水啊,难道真的是窒息了?不会吧?她身手在他鼻子下探了探,也不知道是真的没有呼吸了还是她的手太冰凉,都僵硬了,所以没有感觉到他的呼吸。
这个时候也容不得她多想了。她二话不说就抬高了他的下巴,捏住下颚轻轻一用力便让他张开了嘴,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低头——对上了他猛睁开的双眼。
阮伽南一口气没咽下,又吐不出来,就这样憋在了嘴里,睁着眼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