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绿衣!”颜硕刚回到前院就喊了起来:“在哪呢?”
听到颜硕呼喊,绿衣急忙从厨房跑了出来,两只袖子卷得高高的,扎在肘弯上,露出两只白藕似的玉臂,显然,刚才她在厨房帮玉嫂做菜饭。
“先生,您叫绿衣有急事?”
颜硕心情高兴,笑着说道:“不急,不急,只是你明天得准备九十万钱,让庞文安排人送到郡守府,交给袁大人。”
“九十万?这么多啊?”绿衣显然有些舍不得,这几个月辛辛苦苦,也才攒下几十万钱,要不是昨日吕家送钱来,她都没见过超过一百万以上的钱,那可是足足装了半间仓房,放在车上都可以装两车的钱啊,可是都还没捂热呢,这一下,又都没有了。
“不多不多,你不是说留下了日常开支的,能动用的钱还有一百二十万么。干脆,好人做到底,凑个整数,一百万钱准备好,明天就给郡守大人送去。”
“一百万?”绿衣更加舍不得了,露出肉痛不已的表情:“先生,这么多钱,到底和袁大人买了什么宝贝,能告诉绿衣么?”
颜硕现在真的心情很好,别的不说,光是陵村地下的煤就让他激动了半天了。哪怕陵村周边寸草不生,他都稳赚,能不大方一回?
“当然是宝贝。”颜硕脸上始终挂着笑:“太宝贝了,不过,我就是不告诉你。”
绿衣一听就生气了,跺了跺脚嗔怒道:“先生,你……你太坏了。”
庞文听到院里的动静,也走了出来:“主人,您这是……又拿绿衣逗开心呢?”
颜硕回头,止住了笑:“哦,庞文大哥,你来了正好,明天你到库里,向绿衣取一百万钱给郡守府袁大人送去,并告诉他,九十万是三年的地金,剩下的十万钱,折算成第四年的地金,再多的我也无能为力了。”
“一百万钱?”庞文比颜硕所纪大许多,平日也老成持重,这也是颜硕让他当管家的原因,但此时也是吃了一惊,他在入颜家之前,也算是中产之家,但十万钱都没见过。
“嗯,是的,一百万,一文都不能少。”颜硕说道:“袁大人有难处,不得已,才卖陵村的万亩土地与我,还许了我一个可能是有秩的小官,这忙我们得帮他一帮。”
“万亩土地……有秩之职?”庞文稍一琢磨就笑了:“如此说来,主人以后就是个官身了么?”
“嗨,我会在意当不当官么?”颜硕挥了挥手:“我主要还是在意那一万五千多亩土地。”
“一万五千多亩?”庞文一下就激动了,土地,在任何时代都是百姓眼中的至宝,哪怕现在秦朝的地租那么重,还是有很大一部份人不肯撒手。所以,庞文一听之下,都有些结巴:“刚才……不是说……说万亩么?怎么一下子变成一万五千多亩了?”
“袁大人可能觉得那是一片废地,故意缩减了面积吧。不过,我刚才问过彭差首了,他确言以前村中周边,稍翻作之后就有种的就有一万多亩。
如果稍远一些的田地,经过重新开垦后,还是能耕种的,也有五千多亩,丘岭山地还有四千多亩不算。”颜硕说。
“那……那……袁大人只按一万亩算给咱们,还每年只收三十万钱?”庞文说话虽然结巴,但脑子却很清楚。
“似乎就是这样的。”颜硕再次笑了起来:“所以说,这买卖划不划算,是不是大宝贝?”
“明日我当随主人前往一趟,还望主人允许。”庞文马上平复下来,这么好的事,怎么会落到自己主人头上,他突然有些不放心。
绿衣也反应过来:“我也要去,万一那地根本就是块石头地,什么也不能种呢,咱可不能上当。”
“哎呀,你们都去了,谁给袁大人送钱?”颜硕不耐烦:“我一个人去就好了,你们两明天的任务就是点钱,送钱。”
“可是……”
“没什么可是,我做事什么时候吃过亏?”颜硕直接打断了两人的话头,转身进了后院。
绿衣嘟着嘴:“先生总是吃亏,还说没吃过亏呢……”
庞文也是呆在院里半天才叹了一口气:“就是,说自己精明的人,往往都是糊涂鬼。可他是主人,他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办吧。
而且,若主人真的太精明了,我们这样的奴仆,还能天天吃上白面馒头,每个月还能吃三餐肉食?”
绿衣眼睛一瞪;“你敢说先生是糊涂鬼?先生是这世上最聪明的人,最好的人,哼!不理你了。”绿衣气乎乎转身走了。
“不是,我是顺着你的话说的呀,怎么又成我的不是了?”庞文一脸莫名:“这小绿衣,平时精明能干,怎么也会和孩子他娘一样,偶尔却教人摸不清方向啊,可能天下女子都一样吧,哎。”
第二天一大早,颜硕刚安排庞简到农庄通知苏让,郡守府会派人去运一万石粮食,让他准备好。
庞简刚走不久,彭方就来了,见面便说道:“袁大人让我跟你去一趟陵村,准备好就出发吧,几十里路呢。”
“怎么派的人是你?”颜硕反倒有些意外。
“怎么就不能是我?”彭方笑道:“实话告诉你吧,十多年前,我还当过陵村一带的仓吏,那一带的情况没人比我更熟悉的。只是后来……出事了,我也就没收到任何消息了。”
颜硕一听,心里更实落了,如此说,昨天彭方和他说的话肯定不会错。
“原来是这样啊,那行,我准备点干粮和清水,咱们就出发。”颜硕走进厨房,拿了几袋方便面,还有两块蛋糕,一布兜土豆;还带了个烧水的锅,另外还带了两个装满清水的军用水壶。他不可能当着彭方的面,从空间里取东西,所以,这些出门必须带的东西,他得带上。
“走吧,几十里路呢,一来一回的,只怕得晚上才能回到城里了,得带些吃的喝的。”颜硕将东西放进一个大布口袋里,挂到马背上,顺手从庞简的手上接过马缰绳。
彭方看了看他:“你出去一天就要带这么多东西,那几万,甚至数十万大军出征,得安排多人少运送粮草物资啊?”
“大军出征,不得带得比我多的?”颜硕笑道:“再说我带的可不是我一个人的,也算了你那份呢。”
彭方苦笑道:“我十五岁入军,大小战打了四、五次,二十岁因腹部中箭而退出军伍,又因功而受有秩,狱吏,仓吏,厩驺,直到现在的差首。所以,打战的事我比你清楚得多。要都像你这般,出征一万大军,得两万人运送物资。
事实上呢,大军出征,士卒得自备一半物资以上,一些小国甚至兵甲衣物都得自己带呢。”
颜硕想起花木兰替父从军,还得自己“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旦辞爷娘去,暮宿黄河边。”连花木兰那样南北朝时,替父从军都还要自己自备军马物资,这个时代就更不用说了。
难道自己是把问题想太复杂了,按现代军备来考虑。其实人家这个年代打仗一半多物资都自备了,根本不用操那么多心?
但有备无患,颜硕不再想这些,笑了笑:“我们这又不是去打仗,就当是野炊了,自然不一样,不能苦了自己不是?哦,对了,说起这个,你昨天说南征百越要五十多万大军,上面催缴了粮食后,会不会再征兵?”
他昨天晚上就在考虑这个问题了,因为他记得沈浩和他提起过,秦朝到后面,快灭亡之前,征兵已经征到了十二岁以下,几乎可以说是只要是男丁都得上战场,才凑齐了出南征百越的五十多万大军。但是秦国已经到了“丁男被甲,丁女转输”的地步。
也就是说男的全被征成了兵,后勤运输都只能全部用女人。秦朝统一六国后,也就三千多万人口,北地抗匈奴的蒙恬就带了三十多万军队,抛开老人,小孩,病残,妇女以外,三千多万人征了三十多万,那就相当于十抽其一了。
南征百越,还要征五十多万大军,那简直相当十抽二、三。要知道三千多万人口可是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的,不可能全都能征去当兵。十个征去当兵一个,就已经非常残酷了。有的人家男女老幼算下来,只怕都只有一、两个壮男丁。
若真是十个征召两个以上,那他农庄里那些人,铁矿上的人,还有新接手后陵村也要大量用人,会不会全被抓走?
彭方抬头看向院墙外的广陵,好一会才说道:“这就是我昨天要向你致礼的另一层含意。如果广陵的钱粮不能凑齐,不仅袁大人会因此遭贬斥,广陵郡将被撤消。
而且,广陵的百姓,只要是年满十二岁的男丁,皆将被征入伍抵税缴赋。我还从袁大人处听说,代郡已经有三个县因缴不出税赋,所有男丁皆被征入军伍,最小的年仅十岁,可怜呐。”
颜硕心中一紧:“那,我农庄上用的人……”
“放心,我昨天晚上从袁大人处回来,兄弟能慷慨出资九十万钱,又借五千石粮,广陵郡的危机已解,或许还是会增派征役,但不会男丁皆抓的。”彭方很肯定地说道:“何况是你在用的人手,袁大人也会尽力替你保留下来的。”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颜硕心头的石头落地了:“彭大哥请,我们这便走吧!”
两人出得西城门,这才翻身上马,一路往西北方向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