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夏的土墙,不过起个遮挡视线隐蔽的作用,在战事中的防御功能非常弱。当然,如果要直接冲垮这道土墙也有些费劲,所以西凉军队选择了绕行。
在土墙前方兵分两路,一左一右绕过土墙,从两翼包抄。虽然稍微绕了些路,但相比直接推垮它,要省时省力多了。
然而西凉军没料到,这正是南夏想要的结果。
当西凉军绕至土墙两端,越过这道土墙时,他们发现南夏军队就在前方不远的地方列队,整齐划一,严阵以待。
西凉人兴奋了起来,他们就是来打南夏人的,就是来杀敌的,如果对方躲着不见,他们多少还有些失望。如今见南夏军队就在前方列阵等候,他们骨子里的嗜杀劣性嚣张跋扈地滋生出来,迅速占据了他们的大脑,控制了他们的身体。
西凉骑兵长刀一挥,双腿夹紧马腹,刀身在马臀上一拍,战马吃痛,飞驰而去,那叫一个英姿飒爽、豪气干云!
“嘶——”战马发出长啸。
当西凉骑兵冲过土墙,冲向前方的南夏军队时,突然前方的地面一阵晃荡,凭空塌陷出一块巨大的深坑。冲在前面的战马来不及停下,马蹄一脚踏空,马身往前倾倒,连人带马一头栽进了坑中。
紧随而后的骑兵,虽然发现了前方的大坑,连忙勒住缰绳,逼迫战马停下,可是后面还有源源不断不知道前方情况的兵马,争先恐后地冲撞过来,将前面好不容易才停下来的马匹,直接撞进了坑中。而这种情况还在继续,前面的拼命想停下来,后面的唯恐落后,使劲往前冲,不断有战马和骑兵掉入坑中。
而一旦掉下深坑,等待他的基本就是有去无回,半死不活的命运。先掉下去的人和马被后面掉下来的人和马不断地冲撞砸压,死死地嵌在最下层,无法动弹,有的被活活砸死,有的被马踩死,有的被挤死闷死……即使一时半刻没有死,也绝没有逃脱出来的可能。
有一些幸运地没有掉进深坑的骑兵,小心翼翼地勒着缰绳,骑着马绕过这巨大的深坑。随着前方队伍的缓慢前进,整个西凉军进攻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后面冲上来的士兵们目睹了眼前这人仰马翻、血肉模糊的惨象,同胞们发出的痛苦的呻吟、呼救、哀嚎和战马的嘶鸣声交织在一起,不断撞击着他们的心。
这些士兵在头皮发麻中小心翼翼地前行,再没有了之前的豪迈与勇猛。
然而,这仅仅只是个开端。
刚刚绕过巨大的深坑,军队向前又挺近了一段距离,没有再发生任何意外,似乎他们已经闯过了危险的难关。但这些西凉士兵可不敢放松警惕,刚才的一幕太过触目惊心,他们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牺牲品。
战争就是如此不近人情,只要指挥官没有下令收兵,他们就必须前进。虽然已有心理准备,虽然已经十二万分地谨慎小心,他们还是一脚踏进了南夏为之准备的下一个陷阱。
这些如履薄冰、胆颤心惊的士兵,小心翼翼地一脚一步慢慢向前挪动着,每走一步,都在试探脚下的土地是否结实。后面的士兵见走在前面的人没有什么异常,也没有发生危险,便松了口气,跟着走了过去。而就在这时,看似没有任何异常的地面,却突然松散塌陷,整个一块地皮往下沉了下去。
落下去的士兵发出凄惨的尖叫,因为这块地陷下面,等待他们的还有锋利的锐器。有的士兵甚至还来不及惊呼出声,便被地上的尖刺贯穿胸膛,只痛苦地发出一声“呃”的最后叹息。
立刻死去的人还算是幸运的,至少不需要经受那么多的痛苦折磨。而那些没有被锐器刺中要害部位,不能够立刻死去的人,却要长久地忍受彻心彻骨的疼痛,做着徒劳的垂死挣扎,被死亡的恐惧折磨得精疲力竭,清醒地感受生命一点点从自己身体里流逝,痛苦地体会自己慢慢死去的过程。
或许他们还能听,还能看,脑袋还能转动,四肢还能动弹。他们听见身边的同伴发出的痛苦的呻吟,看见身旁到处都是面目全非、支离破碎的人体。前一刻还活生生的人,此时就在他的旁侧,被尖刀刺破胸膛,被竹管戳穿腰腹;他的手臂被锋利的刀划断,只剩下一层皮连着;他的腿挂在一支高高耸立的竹管上,尖锐的顶端刺穿他的肌肉,整个人倒挂在上面,稍微一动便痛到全身痉挛;旁边还有一个被锐器直接贯穿脑袋的人,连想法都来不及有,便死得不能再死,只剩半边眼睛怒目圆睁,诉说着自己的心有不甘……
这是怎样可怕的过程与体验,活着的人无法得知。
没有被第二道陷阱吞噬的人,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幸亏我走得慢一步,幸亏我没有意气用事冲在最前。但是同时又悬起了更大的担忧,前面,究竟还有什么火海刀山?
西凉的指挥官陈安海在队伍的最后面,此刻还没有越过土墙。墙后发生的事情,他一无所知,自然也就没有及时发布命令,采取措施。
前面的人在生死边缘,命悬一线,后面的人不明就里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前冲去。前面的人逡巡犹豫,却又不敢违抗命令,只得磨磨蹭蹭地往前挪移。
穿过土墙,走了才不到一里地,西凉军已经遭遇了两次沉痛的打击,而南夏的人,就在正前方,无动于衷、冷眼旁观着敌人的死亡。